四月之殇

曾经走过

　　当持续几日的熊熊大火摧毁巴黎圣母院的异域消息传来，再度勾起我们的悲悯之心，刚刚平熄的四川凉山木里的森林之火仿佛还续燃在我们的心中，灼灼生痛。这个本因清明时节而充满丧亲之痛的四月，又被猩红的火光密织了一张忧伤的网。

　　记忆太过清晰，凉山阿里那场因雷击而爆燃的大火，借山风逆转之势，在悬崖上狰狞地狂欢。前去扑救的三十位英雄无计可施，无路可走。他们和一棵棵参天的林木，在突然肆虐的大火中怆然倒下。龟裂的钟声里，亲人潮湿的期盼中，只有一片火光，一片焦土……噼啪迸裂的野火，燃尽了一个个幸福家庭最后的渴望。

　　这样的四月似乎前所未有，所有的人都焦躁不安，不能出手，不能接济，眼睁睁地看着大火蔓延，只能用一张嘴默默含着消失在火光中年轻的名字，任两行苦泪滂沱成海。

大概太阳的螺旋桨坏了，她无暇关注那片多灾多难的土地。木里到处是流血的伤口，到处是被囚禁的忧伤啊。风助火势，火借风力，烧焦了情感，烘干了眼泪。火的滋味，度日如年。

　　一批又一批英武的消防员奔赴火场，用一反常态的力量奋力举起了消防枪。当他们以火为光，以风为媒，撕开烈火的口子；当他们以后发制人的强大，从空中，从地面，全方位出击，终于控制了森林的格局之时，那一刻，每个人都读懂了消防战士的胸怀和胆量。

　　木里平息下来。回望几日的前仆后继，火到之处，千疮百孔。风吹在风上，吹在刚刚熄灭的灰烬上，吹在凌乱的森林上空，吹在憔悴的雅砻江立尔村庄，吹在烈士再无动作表情的脸庞……

炭黑的森林停止了呼吸，花儿鸟儿早没了踪迹，溪流呜咽着，漫无目的地穿行。人们搜捕了最后的火星，森林终于回归了安宁。

　　树海的静脉还在地岩深处，在烈火无法放肆的地层里安然熟睡。相信不久后，天空会赐予点滴，激活它记忆的绿色血液。当黑泥的大地被冲刷得焕然一新时，另一些眼睛将诞生于森林，小树会生长，不再流泪。花朵和鸟儿也将重新回到岗位。

　　可怜三十位赴林救火的英雄，用浓缩的血液换得一山的回归。他们的亲人，从此把一颗疼痛的心滞留在这个可怕的四月，酸楚渗进安眠，夜夜修补，忧伤也许会起起落落一生。

　　时光像火一样噼啪作响，载着一拨又一拨生命踌躇前行。点亮的三十盏烛光里，仍跳跃着一张张生龙活虎的面孔。那曾经是亲情、友情、爱情架构的心网，拖着痛苦的残丝，藏无可藏。生命被生命织染得如此凝重，亮光绽放的春日早被灼伤。

　　轻轻地闭上眼睛，合上手掌，默默地祈愿四月。愿温暖的阳光驱散哀伤，阴郁早点过去；愿死者安息，生者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