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串联的经历(二)

若愚无言

<p class="ql-block">  火车上依然还是那样的拥挤,我们几个人在行李架上占了能容纳两个人的位置,轮流上去睡觉,从天津到上海当时好像是得坐两宿一天的火车。快到到南京时,正好轮到我上行李架去睡觉,站了一天,我的腿都麻木了,人一偎到行李架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紧张一天的筋骨,一下子松弛下来,就感到是神仙过的日子降临到我的头上似的。可是我一觉醒来时却蒙了:我睡时头是朝着火车前进的方向的,醒来时却是脚冲着火车前进方向了,莫非是火车往回开了?我忙问L是怎么回事,L告诉我火车在南京过长江时,南京的长江大桥还没建完,来往的火车汽车都得通过轮渡来过江。刚才我们的火车在轮渡上分解成几段,在浦口重新链接时,我们的车厢就调了头。“放心吧,上海就快到了!”</p><p class="ql-block"> 上海终于到了。</p><p class="ql-block"> 一出上海火车站,就发现大上海上厕所是太方便了,车站广场上停有两三台用公共汽车改装的公共厕所,再往弄堂里去,顺着墙根,不远处就出现一处小便槽子,上海男人是不管身后有没有人走过,他站在那个露天的小便池前边,照尿不误,我们见到这一稀奇古怪的画面,简直是不可理解。后来我们需要小解时,站在那街边厕所却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问题,在众目睽睽面前,纵然任你使出多大的力气,也排泄不出来,可把我们难为坏了。</p><p class="ql-block"> 在接待站,真是鬼使神差,我们居然又远远地看到了那几个女同学办完手续在向汽车站走去,突然我有一些内疚,扪心问自己,我们是不是有些过分。现在想起来,我们那时真是孩子,但话又说回来,当时的社会治安相当安定,我们长到十五六岁,根本就没听到什么地方发生这样那样的凶杀案、抢劫案的,就连什么是匕首,还是后来在各种小报看到后,现查字典才知道是一种刀具。(要知道,我们一直是在军事禁区里长大的,基本上与外界隔离)。所以心目中也就没有“危险”的概念,就是我们的家长也是如此,要不我们的爸爸妈妈怎么能舍得让自己的孩子满世界乱跑呢。</p><p class="ql-block"> 见到几个女同学没看见我们,我们倒有一些不自在,隐隐约约泛起一股失落感。好在很快,我们也办好了手续,接待站将我们安排到一个刚刚竣工不久的家属宿舍,在一个叫做什么村地方,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农村,可是等到了地方才知道,感情在上海叫这个邨,那个村的居民区数不胜数,有的是。</p><p class="ql-block"> 屋里头没有床,在水泥地上铺着榻榻米(草甸子),榻榻米上面铺着各种花色的被褥,都嘎嘎新,一看就知道是居民各家各户贡献出来的。接待站给我们一些居民区食堂的专用粮票和钱票,让我们大开眼界的是,这里的粮票居然有半两的,也就是五钱。我们私下里嘀咕,这半两能吃啥玩意呀。</p><p class="ql-block"> 最可气的是厕所,我们在东北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看见过座便,冷丁地接触座便,一点儿也不会用,几个人围着那座便器,研究了老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座便有两层盖,现在我们知道其中第二层是用来坐的,可当时我们也不明白呀,大便时就将两层盖都掀开,直接坐到陶瓷座便上,搞得屁股冰凉冰凉的且不说,而且根本就拉不出屎来,有劲使不上。没办法,我们只好蹲在座便上面大便,一边拉屎,一边埋怨,这厕所为什么不搞一个蹲便的位置呀,害得我们拉一泡屎居然如此费劲。</p><p class="ql-block"> 吃饭时就更气人了,早饭,我们一个人能吃半斤的油条,还得喝一大碗的豆浆。我们几个人吃饭的时候,一群上海大妈大叔站在我们几个的周围,瞪着惊奇的眼睛看着,一时弄得我们几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敢情他们是没看见过一顿饭能吃半斤饭的半大小子。饭后,我拿出那张半两面额的面票,对几个同学说,这半两能买什么呀,他们几个撺掇我买买看。我到售货口,递进那半两的面票,里面的炊事员递出半个馒头。我们几个不禁笑出声来,说,逗死人了,一个馒头掰成两半吃,喂家巧(麻雀)呀?</p><p class="ql-block"> 在上海的几天里,每天早饭后,我们到外滩,到南京路,到鲁迅公园,到复旦、同济大学,到上海科学宫。几天下来,我们就觉得上海人跟我们东北人真是太不一样了,上海人特讲究卫生,我们住下的第二天,就来了两个穿白大褂的大夫,手里拿着个玻璃瓶子和镊子,在我们用过的被褥上抓虱子,说实在的,我们出来也快小半月了,一直没有机会洗澡,在我们用过的被褥子上找个把虱子是极其容易的事情,从那几个大夫的眼神里,我们虽说是小孩子,也能觉察出这几个上海人是瞧不起我们的,因为我们早就听说过,上海人称所有外地人为乡下人,全中国就他们上海人是城里人。可是在外滩,我们却看到上海人的卫生习惯,实在是让人不感冒:黄浦江上有许多的帆船,那风帆没有一面是雪白雪白的,都是补丁摞补丁,灰滔滔的,船上的人家据说是以船为家的水上人家。前面的船在船头用水桶提黄浦江的水,洗菜,淘米,洗衣裳,涮马桶。用过的脏水统统在船尾又倒进黄浦江里。而跟在他们后面的船,也是在船头提取黄埔江里的水作为生活用水,还楞说,船头的水干净。你说,那水能干净吗?</p><p class="ql-block"> 但是上海人的精明,我确实长了见识。在南京路,我见到一位老者,手里提着一根用长长的铁丝做的钎子,一边走一边寻摸着地上的烟头,发现一个烟头,就用铁丝钎子扎一下,连腰都不用哈,就把烟头捡到手了。开始还以为老人家是负责环境卫生的,可是当老人家走进一间小卖铺时,我才发现,他家的窗户台上晾晒着许多的烟丝,旁边还有用纸包装起来的烟丝,上面还标着价格,我这才恍然大悟,敢情他是拣烟头,卖烟丝的主儿,你能说人家不精明?</p><p class="ql-block"> 大上海满街的破旧大字报的废纸,却没有人捡拾起来去卖。从这一点上,就更看出上海人的精明,谁没事去招惹是非,躲还来不及呢!</p><p class="ql-block"> 在上海呆了大约四五天的样子,我们几个决定南下广州。</p> <p>时间已经到了十月末,正巧赶上一次寒流,把当地的上海人冻得够呛,街上的行人个个都嘶嘶哈哈,端肩缩脖的,我们几个却并不以为然,大概这就是我们北方人的独有优势吧。</p><p> 上海火车站更是人头攒动,人满为患。操着各种口音的红卫兵塞满了车站广场的各个角落。从晚上7点钟我们就开始排队候车,一直到后半夜2点多钟我们才得以进入站台。红卫兵们拥挤着,撕扯着你争我夺地好不容易挤上了火车,(在这里,我们还看见一惊人一幕,要上车的红卫兵打算从车窗爬进去,但是车上的红卫兵就是不开窗户,于是要上车的红卫兵就用手提箱将车窗砸碎,爬了进去。直到这时我们才知道,上火车除了从车门上车以外,还可以从车窗上车的。所以说是文化大革命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暴力)我们几个选择了一处距离厕所较近的地方,落下脚,行李架上已经没有位置了。看来“上天”是没门儿了,只好“入地”了,我们占据了坐席下边的地面,能容纳两个人的面积。在后来的旅途中,多亏了这两个“卧铺”,使我们能在极度疲劳中得以休息。几个广东的红卫兵坐在我们的“卧铺”上面的座椅上,那几个男孩和女孩一路上居然不穿鞋子,统统光着脚丫子,并把脚丫子供到桌子上,一时间使人感到满车厢都是臭脚丫子味儿,实在是令人作呕,尤其是当人躺到“卧铺”上时,那脚丫子在你眼前晃来晃去的,简直是让人难以入睡。</p><p> 火车喘着粗气,吃力地逛逛荡荡地向前行进着,车上既没有水,又没有卖零食的,即使你想去一趟厕所,都像跋山涉水一般的艰难。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使你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去争取去一趟厕所。到了厕所门口,还得和坐在厕所里的红卫兵商量,否则,人家不出来,你也方便不成啊。</p><p> 一路上没吃没喝,车到杭州时。我们几个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车站有小贩叫卖,我们忙问有什么吃的没有,车下边回答说只有潮州糕,两角钱一块儿,我们每个人买了一块儿,就Z没买,他扬言,要节约闹革命。我们也就不管他了,每个人吃了一块潮州糕。吃到嘴里,那潮州糕是什么味道也没有,就是一个甜,已经甜到了极致。我们心想,南方的东西怎么这么难吃啊!他们平常是怎么活的呀!一时间不禁怜悯起他们来了。</p><p> 一块潮州糕下肚,顿时解决了饿肚子的问题,然而接踵而来的问题就更令人受不了了,那就是渴,渴得我们几个嗓子眼直冒烟,车上根本就没有水供应。又忍耐了一段时间,那块潮州糕也消化没了,又是饿,又是渴,简直是饥渴难耐。火车到了株洲,我们几个一商量,就决定不去广州了,这要是坚持下去,不等到广州,我们几个非饿死了不可。干脆,下车,到长沙去,到毛主席故居韶山去。</p><p> 一下火车,我们赶紧找饭馆,株洲站前有一个小饭店,只供应面条,别的是管什么都没有。厨房设在地下室里,饭厅在地面上,我们每人买了一斤的面条。一共是五斤。开好票后,几个人就眼巴巴的瞅着地下室,盼着那香喷喷的面条快一些提上来。</p><p> 连汤带水的一斤面条下肚 ,精神头就又上来了。甚至有一些后悔,要是不下车该有多好。可是要是不下车,到哪儿去吃这一斤面条哇。</p><p> 到了湖南,就必须到毛主席的家乡韶山,可是去韶山没有火车,只能坐汽车。汽车又十分有限,得等好几天。株洲接待站的老师对我们讲,去韶山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择:有不少的红卫兵是徒步去的韶山。一下子引起了我们的兴趣,就忙问怎么走法?老师告诉我们,一天就可以到,走到湘潭,湘潭有去韶山的汽车。于是我们就决定徒步去韶山。</p> <h3>  湘潭在什么方向,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就只能沿着铁路向湘潭方向走去。按说,当时我们的举动是相当危险的,在铁路边行走,是极容易出交通事故的,就在我们刚刚走出株洲市不远的地方,就看见铁路边摆有一具被火车撞死的尸首,身上用麻袋盖着,远远就看见两只脚露在外面,惨白惨白的,令人毛骨悚然。</h3><h3></h3><h3> 一路上,看见田野里的社员们在忙着收割水稻,热情地在向我们挥着手。一望无际的田野映入眼帘,与东北不同的是,田野里到处是黄色和绿色交相辉映,呈现出别样的斑斓,让你一时搞不清楚眼下是秋天还是春天,使我们忘却了多日以来的疲劳,有点心旷神怡的滋味在心头,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渴了,就到路边的老乡家讨水喝,饿了,就吃接待站给我们带的干粮。</h3><h3></h3><h3> 一直走到天黑,也没见到湘潭的影子。向路边的老乡打听,得到的回答是前面就到了。沿着铁路一直走到一座铁路桥前,桥下不远处有一个应该是生产队场院里在放映露天电影,一听那熟悉的台词,就知道那是在上映《平原游击队》。</h3><h3></h3><h3> 远远看见桥的对岸灯火辉煌,想必那就是湘潭啦!我们紧走几步来到桥前,可是守桥的解放军小战士说什么也不让我们打桥上过,他说,是防止阶级敌人破坏,我们说,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我们帮你抓阶级敌人。他又说是为了我们的安全,我们说,我们会注意保护自己的。我们蘑菇了好长时间,那个当兵的横竖就是不同意我们过桥。</h3><h3></h3><h3> 无奈,我们只好到桥下面另想办法。</h3><h3></h3><h3> 这是一座横跨湘江的铁路桥。桥下的湘江水 涓涓地流淌着,无风无浪,江面上原有的一些打鱼人早已收网回家了。我们寻摸了半天,好不容易看到一只小舢舨在向江边划来。我们几个扯足了嗓子呼喊着艄公。不大一会儿,舢板来到我们的眼前,我们求他把我们送到对岸,艄公张嘴要钱,每一位要两角钱,一共是一块钱。我们忙不迭地递给他钱,几个人纷纷登上舢板,艄公划着船桨,舢舨缓缓地向对岸驶去,我们嫌舢板太慢,就用手当船桨,帮助艄公划船,艄公笑着对我们说,别着急,在水面上,你老是觉得船慢,其实并不慢,是你们心里着急,别着急,一会就到了,这几天,我没少摆渡过往的红卫兵。到湘潭后,你们到湘潭饭店,那儿有红卫兵的接待站。</h3><h3></h3><h3> 说话功夫,小舢板已经靠岸了。我们谢过艄公,并按照艄公的指引,我们向湘潭饭店走去。</h3><h3></h3><h3> 我们赶到湘潭饭店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 饭店的食堂早已经下班休息了,当我们赶到时,接待我们的同志特意把炊事员找来,为我们打饭。偌大的饭厅里就我们几个风尘仆仆的东北红卫兵,。食堂供应给我们的是每人一大碗大米饭,装米饭的大碗,就好像是我在东北乡下见过的泥瓦盆似的,带沿儿的,样子有点像鲁迅小说里摇乌篷船的船老大戴的帽子。每碗饭的上面还放了好几个说是土豆又不是土豆的东西,什么味道也没有,一点也不好吃,炊事员出于好心,还特意多给我们几个。</h3><h3></h3><h3> 我就把那东西扒拉到一边,空嘴吃大米饭。那大米饭也是实在不好吃,和我们东北的大米饭简直是没法比,一粒儿是一粒儿的,若不是实在太饿,那米饭简直是一口也咽不下去。Z见我把菜都拨拉到一边去了,就对我说:“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要节约闹革命”。我回敬他:“那你就替我吃了吧!”Z 还真行,居然把那些不知名的东西,一个不剩地全都吃进肚子里了。</h3><h3></h3><h3> 许是太累了,第二天,我们睡过了头。起床后,急急忙忙吃口饭就赶到汽车站,寻找去韶山的汽车。</h3><h3></h3><h3> 终于,我们坐上了奔向毛主席家乡的汽车,上车后,我们居然发现,那辆大客车竟然是我们父辈工厂生产的汽车,“松陵”牌的大客车!我们几个凑到司机旁边,告诉司机,这辆车是我们父母所在工厂生产的。一听这话,开车的司机就来了精神,一个劲儿地夸这台车如何如何地好,速度快,马力足,爬山时,能追上所有的汽车。我们几个听了,倍感骄傲和自豪。</h3><h3></h3><h3> 大约过了有俩仨个小时的样子,我们到了红太阳升起的地方——韶山。</h3><h3></h3><h3> 韶山,一个小山村,到处是水田,村里的房子都是白色的。由于全国来的红卫兵实在是太多,已经远远超过当地的接待能力,特别是参观毛主席故居,需要站好长好长的队,我们几个一商量,就让Z先站排等候着,我们这些人到街里买一些纪念品,等一会儿回来换他。Z一口答应下来。</h3><h3></h3><h3> 我们几个在街里转了一圈,实在也没什么好买的,就买了一枚韶山纪念章,我买了一本印有韶山图案的日记本,打算以后写日记用,还买了一只手电筒,因为昨天走黑路时,觉得没个手电实在是不方便。只是可惜,那只手电后来落在湘潭饭店了。日记本我一直用到从农村回到沈阳,里边记了许多日记,只是可惜,后来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如果现在还能见到这本日记的话,里面记的东西一定是特别有意思的。</h3><h3></h3><h3> 当我们急急忙忙回到毛主席故居陈列馆时,却怎么也找不到Z了,我们正在为Z担心时,他却从街里回来了。我们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气呼呼地说,你们光顾自己买纪念品了,我还什么也没买呢!我们说,这不是回来替换你来了嘛!我们的排岂不是白站了吗?你让我们怎么参观毛主席故居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埋怨Z。把Z说得很不好意思,一扭身就走了,害得我们大家好一顿找他,最终也没找到,几个人也没什么心思参观毛主席旧居了,丢了一个人,大家心里都不好受。</h3><h3></h3><h3> 回湘潭的汽车就要发车了,Z还没有踪影,汽车开始发动了,C眼睛尖,老远就看见Z向汽车跑来,我们忙求司机等一会发车。气喘吁吁的Z终于赶上了汽车。我们早就把不愉快忘到脑后去了,直问他到哪里去了。Z说他到前面加塞,参观毛主席旧居去了,而且终于参观到了毛主席旧居的陈列展览。我们一听这话,就又勾起了对他的不满。这件事一直到我们后来下乡到昌图,还时不时地拿这件事敲打他。</h3> <h3>  第二天,我们坐上开往长沙的火车,前往我们大串联的第四站。</h3><h3></h3><h3> 我们乘坐的火车是用来拉货的闷罐子车箱,应该是运兵的那种车厢。我想大概是湘潭县滞留的红卫兵实在是太多了,当地政府才想出如此下策,因为这种车箱装的人多,能迅速地把更多的红卫兵运出来。</h3><h3></h3><h3> 在长沙,我们住在一所中学里。中学的院落是典型的南方风格的院落,不像我们北方的学校那样的布局,换句话说,一进到学校,使你感觉不是到了一所学校,而是来到一个大户人家似的。</h3><h3></h3><h3> 转过天来,我们到毛主席曾经就读过的第一师范参观,第一师范旁边有一所附属小学,房屋修缮得特别好,院落不太大,有天井,有回廊,幽幽恬静,全校没有一张大字报,在当时的政治气候下,这一点的确很特殊,令我记忆犹新。学校是以木质结构为主,所有的房梁,柱子,窗户都粉刷一新。我们这一路上所见到的各个学校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唯有这所长沙第一师范的附属小学是个例外。我们在这所小学里逗留了很久,望着洁净无瑕的一个个教室,走在学校回廊木质的地板上,我不禁怀念起自己曾经就读过的松陵第一小学来。我上小学时,松陵一校的校舍是按照苏联的图纸建造的,学校是两层楼,教室里的课桌也是苏式的,桌子和椅子是连在一起的,教室都朝阳,还有一个室内的体育馆,那在当时的沈阳市,那也算是有一定档次的学校了。我们当时开设的课程除了语文和算术、音乐、体育、美术以外,还开设有俄语课, 那在当时的沈阳市可是绝无仅有的。可是美好的记忆,只能在脑海里一闪而已,永远地逝去了。</h3><h3></h3><h3> 我们还到了岳麓山,橘子洲头,长沙市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听后到的红卫兵带来的小道消息,说毛主席最近还要接见一次红卫兵小将,我们就心动了,想赶紧到北京去,见一见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h3><h3></h3><h3> 当时已经是11月,大概是5、6号的样子,天气也渐渐地凉了,我们都没带过多的衣物,等回到东北,还不把我们给冻坏了,因此我们就决定北上,到北京去,见毛主席去,见过毛主席,我们就回沈阳。</h3><h3></h3><h3> 我们出来都有20多天了,身上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接待站的老师对我们讲,可以借给我们一些钱,日后再给他们邮汇过来。于是我们给那所学校留下了真名实姓(那时我们没有说谎话的概念),每个人就借到了十几元钱。回到沈阳后,时间一长,再加上时局比较混乱,各地的学校都没有走上正轨,我们怕把钱寄去,也不会有人接管,所以就一直没归还这笔钱。到了1968年秋,我们临下乡前,湖南的学校给松陵中学的校革委会寄来一封催款单,那上面赫然地标有我们几个的大名和所借欠款的数目。就这样,我们总算还上了这笔外债。</h3><h3></h3><h3> 照例是拥挤的火车,火车从湖南开出,车上所有的红卫兵几乎都是到北京的,一路上几乎没有一个下车的,由于人越来越多,车上也就越来越拥挤,当火车进入河北境界时,我从几乎胀破的火车车窗向外望去,广垠的大地已经没有了南方的绿色,取而代之的是没有了青纱帐的斑斓的黄土地,一望无边。车过保定,甚至还飘起了雪花。</h3> <h3>  北京终于到了,接待站的老师把我们安排到北京一个汽车修造厂,我依稀记得那个工厂好像离东长安街很近。</h3><h3></h3><h3> 修造厂把办公室腾出来做为的红卫兵们的临时住所,吃饭就在工厂的食堂里和工厂的工人师傅们一起吃,跟别处不同的是,在这里吃饭不限量,伙食还很好。唯一让人不满意的是北京的交通实在是太拥挤,经常阻塞,在市内往往坐车还不如徒步行走来得快呢!</h3><h3></h3><h3> 这是我第二次来北京,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我们自己说了算,没有人来约束我们,想上哪儿就上哪儿。我们到天安门,到北大,到清华,到军事博物馆,到动物园,到天文馆,逛王府井……几天下来,身上的钱就所剩无几了。</h3><h3></h3><h3> 11月10号 接待站的老师通知我们,明天毛主席将要接见全国各地到北京的红卫兵,当时我们的心里真是好高兴好高兴,几个人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我想,如果又是到天安门广场,恐怕又看不清楚毛主席的面容。</h3><h3></h3><h3> 第二天,接待站的老师给我们每一个人分发了鸡蛋,馒头,和水果。告诉我们说,大家到东长安街的路边等候,伟大领袖毛主席将要乘坐北京吉普车来接见我们。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实在是太高兴了,这下我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主席的光辉形象了,绝对不会像10.1那天,除了挨挤,什么也没看见。</h3><h3></h3><h3> 我们在东长安街的路边等了大约有小半天的功夫,又是把接待站发的食物吃了精光,才见到长安街上驶过一辆北京吉普车,有人说,是探路的先遣车。接着又驶过几辆装满新闻记者的采访车,采访车一过去,我们耳朵即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塞满了。毛主席来了!我瞪大眼睛向马路中间望去,只见毛主席站在敞蓬的北京普车上不停地向马路两边的红卫兵挥着手,那可真是神采奕奕,满面红光,这回我可看的是清清楚楚,陪同主席的其他领导人我就认出了周恩来总理,别人我都不认识。那天,林彪没有同毛主席一起出来,所以我也就没见过活的林彪(死的我也没见过)。</h3><h3></h3><h3> 我们心满意足地回到北京汽车修造厂,接待站的老师通知我们,到办公室去领回程的火车票,说北京滞留的外地红卫兵实在是太多了,为了给没来过北京的同学腾地方,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北京。我们出来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嘴上不说,心里早就想家了,不用接待站说,我们也想回家了。我们在吃晚饭的时候,每人特意多拿了些馒头,预备留做在火车上吃,出来的这一个月,每回坐火车都免不了挨饿,这回我们一定吸取教训,让他不挨饿。</h3><h3></h3><h3> 我们在北京火车站的广场上等了四五个小时 ,偌大的广场上坐满了红卫兵,都是离京回家乡的 。在等车的时候,我们结识了一位来自黑龙江伊春的红卫兵,记得他的名字叫柏森,当时我们互相留了地址,说好以后互相联系。可是,直到今天,我们也没联系过,(柏森,你能看见这篇文章吗?若是看到了还能想起当年的事情吗)。</h3><h3></h3><h3> 回沈阳乘坐的11次特快列车是我们这次出来串联所乘的火车当中最舒服的一次,虽说也没有座,但是不那么拥挤,起码可以上厕所。我们有的是馒头,一路上也没怎么饿,更没渴着。美滋滋的十分轻松地回到了沈阳,回到了阔别多日的家乡。</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