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著《茶经》“余杭说”的致命破绽

太湖侠客

<h3>  陆羽在哪里著《茶经》,什么时候完成的《茶经》,以及为什么著《茶经》,《茶经》的内容、地位和影响,等等,都是茶文化界非常重视并反复探讨的重大问题。按理说,问题应该是越辩越明才是,但茶文化界却有些奇怪,许多事情是越理越乱。特别是陆羽在哪里著《茶经》,近年来,越研究越复杂,越讨论越糊涂,圈内圈外,吵吵嚷嚷,本来很明白的一件事,现在连茶文化的一些权威也已经把握不定了。</h3><h3> 梳理一下这个问题纠结的历史,其实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一家说”阶段,时间是自古以来。也就是大家都认同“湖州说”,陆羽在湖州著《茶经》,毫无疑问,决无疑义。第二阶段:各说各话阶段,时间自本世纪初开始。在“湖州说”的基础上,先是产生了“湖北说”。有学者认为,其实陆羽自小便为龙盖寺主持智积禅师煮茶,并因之为禅师所喜。逃出寺院加入戏班子后,先后得到竟陵太守李齐物、竟陵司马崔国辅垂爱,不仅有机会投邹夫子求学,还常为崔国辅煮茶。因受崔的鼓励,便开始立下宏愿,开始考察茶事、编著《茶经》。后又产生了“余杭说”。有专家找出了《余杭县志》,云:陆羽在苕霅著《茶经》不假,但这个“苕霅”并不是湖州,而是指余杭。并召开会议造声势,筹集资金拍电视,搞得煞有介事。第三阶段:和稀泥阶段,时间在本世纪十余年后。事情闹到这个时候,该有好心者出场了:别争了,别争了,谁也不要争,大家都有份。原指望能讨个好,结果却谁也不买账。问题没解决,反而更糊涂了。</h3><h3> 那么,问题的症结究竟在哪里呢?就在于茶文化越来越显示出强大的影响力,茶文化越来越得到社会各界、各级领导的关心和重视,茶文化对茶产业、茶经济的促进作用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有力。一句话,茶文化里有利益、有好处。于是,原来只有少数茶叶专家、茶文化界坐冷板凳者捣鼓的事情,突然间涌进了一大帮原来对茶文化理都懒得理的“文化人”。于是,茶文化的“江湖”就开始乱了,一个个能说会道、能言善辩,本来很简单的事,就再也说不清、道不明了。</h3><h3> 好在真相只有一个,并不因谁会说、谁会争,就会变了样。</h3><h3> “湖北说”虽说有点不靠谱,一定要说十几岁的孩子便开始四处考察,着手撰写《茶经》,说到天边也没人相信。但好歹陆羽是从湖北来的,人的成长总有个过程,说陆羽自小在寺院便受茶文化的熏陶,后又受崔司马的点拨,由此爱上了煮茶,还有点道理。</h3><h3> 但还有一点仍使我不明白,几年前我随茶文化团体到天门考察,却发现那个地方其实既不产茶、也不喝真正意义上的茶。那里的人们喝什么呢?历祖历代多喝米茶:一种用炒米泡制的“茶”。香是真的香,也真的很好喝。但再好喝,也不是陆羽《茶经》中讲的茶。</h3><h3>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告诉我们,先有物质,后有精神,精神是对物质的反映。湖北天门一带历来不产茶、也少喝茶,多喝“炒米汤”。那么陆羽幼年煮的应该是什么呢?他真的年纪轻轻就有意识、有能力、有经济保障地四处考察茶事、编写《茶经》了?</h3><h3> 再来看“余杭说”。本世纪初,有学者提出,陆羽著《茶经》并不在大家公认的“苕霅”——湖州。在哪里呢?在余杭、在双溪。理由有三:一是“苕霅”之名,余杭也沾边。虽然没有霅溪,但苕溪有一半:东苕溪。二是余杭有“陆羽泉”。有这个泉在,就是陆羽在此写《茶经》的证据。三是明.嘉靖《余杭县志》载:“陆羽在苕霅著《茶经》其地。”看看,当地县志都写着“在苕霅著《茶经》”还“其地”。这不是铁证么。</h3><h3> 对前两个问题,许多学者已经作了很多考证,早已弄得清清楚楚。对“苕霅”一词,中国权威辞书《辞海》明确表示:苕溪、霅溪都是湖州的别称。而流经余杭的“东苕溪”之名,只是在明、清以后的事,在唐、宋时期叫什么呢?叫“余不溪”。宋《嘉泰吴兴志》载:“余不溪,在湖州府,出天目山之阳。经临安县,又经余杭县,……”。而苕溪一名,最初见于《山海经》,其《南山次二经》记道:“句余之山,又东五百里曰浮玉之山,苕水出于阴,北流注于具区。据史籍记载,引文中的浮玉山就是天目山的北支,位今安吉县孝丰镇境内,亦即西苕溪的发源地。与浮玉山相连往南延伸的广苕山,也是苕溪之源,且苕溪之名取自此山。明代徐献忠《吴兴掌故集》卷之十《山墟类》载:广苕山在孝丰县“南三十里,即天目之阴,别起峰岫,多生苕草,苕水出焉。”</h3><h3> 至于说有“陆羽泉”便可证明陆羽在此写《茶经》,那也太草率了。陆羽尽管自28岁起便长住湖州,到72岁去世并埋骨于此,但此前此后去过许多地方,是很正常的事。据史料记载,陆羽去过的地方至少有:苏州、杭州、越州、丹阳、无锡、上饶、洪州,还到过湖南。或考察茶事,或访朋问友,或担任幕僚。在中国,特别是江南,为纪念陆羽而叫的地方也不少,叫“鸿渐村”就有好几个。我们能够这么说,凡是与陆羽有关的地名、凡是陆羽到过的地方都是著《茶经》的地方?</h3><h3> 再来看看第三个理由:明嘉靖《余杭县志》载:“陆羽在苕霅著《茶经》其地。”我横看竖看感到别扭,文句不通啊。可当我终于看到原文时,禁不住笑了。原文在“陆羽泉”条目下是这样写的:“唐陆鸿渐隐居苕霅著《茶经》其地常用此泉烹茶……”问题在于,这句话该如何句读,也就是如何断句、如何标点。“余杭说”的理由是,“陆羽在苕霅著《茶经》”还紧跟个“其地”。以此来强调陆羽就是在“其地”写《茶经》的。</h3><h3> 可惜,偏偏是这个地方使“余杭说”露出个天大的破绽:断句都彻底错了。正确的句读应该是这样的:“唐陆鸿渐隐居苕霅著《茶经》,其地常用此泉烹茶……”</h3><h3> 说穿了其实根本不是个问题:陆羽当然是在“苕霅”,也就是湖州写《茶经》。而“其地”,也就是“余杭”,确实常用“陆羽泉”烹茶。当然,也不排除陆羽也曾用“其地”的泉水烹茶,并品定等次。</h3><h3> 我们应该承认,明·嘉靖《余杭县志》的记载和表述是严谨的,出问题的是后世的个别“文化人”或者是太聪明了,或者是太糊涂了。我们研究陆羽、弘扬茶文化,首先要学习陆羽的科学精神,学习他求真务实的态度。尤其是做学问,最要紧的还是要坚持实事求是、认真严谨,碰到问题要尽量读原文,看原著。切不可信口开河、随心所欲啊。</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