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和他的鱼鹰

泉之海

不在水边生活的人很少见过鱼鹰捕鱼。到泰州兴化市李中水上森林公园拍摄白鹭，没想到入门不久遇到了渔夫带鱼鹰捕鱼的场景，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新鲜的不得了。大家立马不拍白鹭了，调转枪口，长枪短炮对准鱼鹰一阵扫射，个个神情专注，倍感收获意外。领队说，拍白鹭遇到黑鹰，算是买一送一。

鱼鹰，学名叫鸬鹚[lú cí]，也有叫水老鸹的。鸬鹚的叫法太书面，水老鸹的叫法又太土气，老百姓还是叫鱼鹰比较多，与它捕鱼的职业相关，况且它确有鹰隼一样的敏捷和凶猛。

以前在摄影杂志的看到，一个老外摄影大师，带国际女模在桂林阳朔竹筏上拍摄，背景就是一个老渔翁和一只鱼鹰，远方是水墨丹青般的桂林山水，画面非常梦幻震撼。但这次看到鲜活的鱼鹰在面前，却感觉不到多少美感。

本来就不是出来拍鱼鹰的，遇到也是缘分，就好好拍几张，顺便了解一下长个姿势。三条小木船，渔夫嘴里不时喊叫着什么号子，鱼鹰似乎在听从指挥，在水里列阵前进，船上的又像观敌瞭阵。

　鱼鹰脚上长蹼，凡长蹼的动物都善于游泳，速度很快。鱼鹰们栖歇于船上固定的干树枝上，目光锐敏，一旦发现鱼儿，就一个猛子扎入水中。长长的脖颈和圆锥形带钩的嘴及双脚都绷得笔直，身子收紧，像一支离弦的箭，一瞬间，就把鱼叼在长嘴里了，然后屁颠屁颠地游回来。主人伸出长杆将其迎接到船上，鱼鹰吐出鱼来，“呱呱”叫着，主人就拿出一条小鱼慰劳一下，旋即又被赶下水去。

我就奇怪，鱼鹰为啥不把捕捉到的鱼吞下去呢？身旁一位懂行的本地人告诉我，因为主人事先在它的脖颈上缠了道松紧适度的草绳，松了，它就把鱼“私吞”了；紧了，呼吸困难无法工作。再说它吃饱了就不会干活了。若遇鱼鹰不主动把鱼吐出，主人就会倒提起它，把鱼抖出来。

听到行家这么一说，我对眼前这些鱼鹰深怀同情，脖颈被箍住和古时犯人戴枷一样，还要为主人卖力；劳动成果自己不能享受，全归了不劳而获的主人。然而鱼鹰不懂这些，或者也懂，但只好认命，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这样下来的，它们不会罢工、造反，顶多就是消极怠工一下罢了。

鱼鹰本是野生飞禽，一个本来属于海阔天空的精灵，就因为有了捕鱼的本领，被人类驯化为工具，吃着嗟来之食，并且失去自由。人要若是混到这份上，岂不是也很悲哀。

外形凶悍，技艺不凡，是鱼鹰的特质，但它的内心极其弱小，则是悲剧的根源。由此想起一个电视节目：观赏鱼鹰捕鱼。地点是在一个水塘，鱼塘里放养有鱼，但鱼鹰视而不见，任凭主人如何吆喝，就是不下水，主人便使出一招，把一条条活鱼往塘里抛，以此来吸引鱼鹰。那些鱼鹰目光呆滞，动作迟钝，主人吆喝急了，才十分不情愿地下水去叼条鱼上来敷衍一下。

不在江河捕鱼的鱼鹰还叫鱼鹰吗？生态破坏了，江河无水了，有水也无鱼了，鱼鹰就无用武之地了，功能也就一天天退化。真难以想象，一旦鱼鹰成了被彻底驯化的 “表演艺术家”后结局如何？一旦老到不能再 “表演”时，又会不会成为美食家们的一道“野味”？

拍鱼鹰让自己想多了。本不打算编辑这组拍摄鱼鹰捕鱼的美篇，因为在电脑上看着图片，不论是脏兮兮的水面，还是鱼鹰黑呼呼丑陋的样子，实在不如拍出来的白鹭那么翩翩起舞，婀娜多姿，韵律十足，不见琴弦也知音，千姿百态总寄情。可辛苦一趟，又是第一次遇见的鱼鹰捕鱼场景，也许有人喜欢看这内容，左思右想就不忍心删除了，故有此作为一次纪实摄影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