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延安

左岸

　学生时代，延安是心中的革命圣地，和无数同龄人一样，向往延安，渴望去延安看看。

　六七年，徒步串联那会，机会来了，和邻里的两个学长一商量，决定徒步去延安。

元旦后一个晴朗的早晨，三个人扛着一面红旗朝延安出发了，准备春节前走到延安，在那过大年。

六天时间，经滠口、过黄陂，谁知刚进入黄冈，党中央发出通知，停止徒步串联，号召革命小将们返校闹革命。有种革命未成身先死的感觉，留下莫大的遗憾。

　转眼大半辈子过去了，去延安的想法一直萦绕心间，却因各种原因始终未能成行。2011年5月，退休了，终于有时间了，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延安。

　登上西去的列车，圆梦之旅开始了。车到西安，在西京国际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加入到延安两日游团队。

　清晨，大巴朝延安出发， 一路向西。脸朝窗外贪婪地看，想看黄土高坡、看高坡下的窑洞。

“ 是朝延安走吗？咋见不到黄土高坡呢？” 我自言自语。

“现在哪还有黄土高坡啊，实施万亩造林，陕北的黄土高坡全绿化了呀。” 邻座的女士答，一口陕西话。

“你是本地的？”我问。

“对呀，在西安工作，老家是陕北米脂的。” 一路闲聊，得知她此去延安，是给来西安旅游的女儿的同学当向导。

“都说米脂女人漂亮，米脂真的出美女吗？”我问。

“陕北有句顺口溜，叫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中国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就是米脂婆姨哦，你说漂亮不漂亮。当然，我这米脂婆姨嘚除外，我难看，呵呵呵。”

米脂女人很健谈，一路为我这远道而来的游客介绍延安：“米脂因米脂水而得名，经米脂水灌溉的稻田盛产米脂小米。米脂小米金黄金黄的，煮成粥，上面飘一层油呢。我想或许是米脂小米富含什么特殊的营养物质，女人吃了才长的白皮细肉，那么漂亮。”

“嗯，不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对了，陕北还有窑洞吗？窑洞还有人住吗？”

“有呀，但不多了。年轻人没谁愿意住窑洞，住窑洞的全是老人。我母亲就还住老家的窑洞里呢，说习惯窑洞了，冬暖夏凉，舒服。接她来西安，住不到一周就闹着回去，说想她的窑洞呢。”

米脂女人有着陕北人豪放的性格。游客们听她说，让她唱陕北民歌，她欣然应允。一曲地道的“黄花花兰花花”唱得游客赞不绝口。

　车到壶口已是傍晚，入住距壶口不到五里路的一家窑洞宾馆。宾馆很特色，就在黄河边，躺在床上能听见黄河水哗啦啦流淌的声音。

　晚餐有米饭有馒头，陕北的馒头好吃，窝窝头形状的老面馒头，有嚼劲，格外香。

是夜，久久不能入睡，说不清为啥，萦绕心中几十年的那些个地名：枣园、杨家岭、南泥湾不断在脑子浮现。

　天蒙蒙亮就起床了，出窑洞，寻一处高坡朝黄河眺望。天黑着，看不见黄河水，只听见汹涌澎湃的涛声。

　黄河从云贵高原的巴彦克拉山下来，经川陕，出壶口，奔渤海而去，孕育着流域内七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和子民。

东边天空露出一丝红晕，很快红成了一片，地平线上，朝阳就要升起。

　壶口瀑布是中国第二大瀑布，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黄色瀑布，它东濒山西省临汾市吉县壶口镇，西临陕西省延安市宜川县壶口乡。

　来的正是时候，壶口瀑布水量充足，隔老远便听见它的咆哮。走到近处，水雾弥漫，涛声震天，令人震撼。

有诗曰：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 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伫立黄河边，心中陡然冒出李白的“将进酒”，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李白认为，只要人生得意，便无所遗憾，当纵情欢乐。

　 黄河滩涂上的陕北汉子，一脸憨厚，进入壶口的第一眼便看见他在给游客拍照，不远处是他的毛驴。和他同样装扮的还有一男人，他们是当地村民，靠跟游客合影赚钱谋生。

从壶口出来，驶往延安的 一路上，导游不断地说：“延安还十分贫困，许多百姓的日子过的艰难。不过延安人有骨气，他们不会向你乞讨钱财，最多只向你要空饮料瓶，大家有空饮料瓶别扔了，给他们留着。”

车进入延安城，导游说：延安和国内其它地方一样，两级分化严重……” 说话间，窗外一辆路虎闪过。导游指着窗外说：“大家看，马路上的豪车很多，一定奇怪，国家级贫困县，哪来这么多豪车？马路上跑的路虎，宝马、奔驰都是油老板的，延安产石油，油老板是延安先富起来的人。”

　车到南泥湾，下了车，顿感一阵失望。南泥湾不是歌中唱的样子，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眼前的南泥湾在一片光秃秃的山包下，一方高耸的纪念碑上刻着南泥湾三个大红字，没有当年的红军，不见热火朝天的大生产景象。

　广场的雕塑旁，几个妇女守着一堆红军服装招揽游客拍照，广播里播着当年的歌曲，郭兰英在唱南泥湾，陕北的好江南。

　导游说，参加红色旅游的都是对革命前辈，对老区人民有感情的，大家既然来到延安，就用行动帮帮老区人民，拍张照也是对老区的支持。20元换一身红军装，留下这张与南泥湾的合影。

　　车到杨家岭，下了车，一头裹羊肚白毛巾的大娘迎上来，冲我摇动手中的矿泉水瓶。想起来了，导游说了，让把空矿泉水瓶给他们留着的，可我没有空矿泉水瓶了， 大娘失望地看着我，那眼神让人心疼，赶紧将兜里所有的零钱掏出来，塞给她。

　　“不要钱，有空瓶吗？”

“拿着，钱不多，收下……” 瞧着满身尘土的大娘，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 大哥去俺家喝茶吧，俺家就在对面山梁上。” 大娘拉住我的手，不停地谢。

　要参观去了，跟大娘合个影。没想到，新中国成立这么多年，经过三十多年改革开放，大娘却还穿着我插队时见过的土布衣裳。

　　在延安瞻仰了毛主席住过的窑洞。参观了当年中央机关所在地、杨家岭礼堂、少奇同志故居、毛主席和美国记者斯特朗坐过的石墩，以及毛主席种过的菜地。

　一支队伍曾经驻扎在这，他们艰苦卓绝，前仆后继，为着一个崇高的信仰。他们成功了，建立起一个人民当家做主的国家。而今他们却都离开了我们……

　　

　当年的小树苗如今已长成参天大树，坐在当年毛主席坐过的石墩上，心潮起伏，百感交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在这里有了切身的体会。

杜甫有诗曰：

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今人嗤点流传赋，不觉前贤畏后生。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纵使卢王操翰墨，劣于汉魏近风骚。龙文虎脊皆君驭，历块过都见尔曹。才力应难跨数公，凡今谁是出群雄?

或看翡翠兰苕上，未掣鲸鱼碧海中。不薄今人爱古人，清词丽句必为邻。窃攀屈宋宜方驾，恐与齐梁作后尘。未及前贤更勿疑，递相祖述复先谁?

别裁伪体亲风雅，转益多师是汝师。

　　

　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说。一代英雄豪杰曾在这里生息；延安精神必将青史留名，与日月同辉。

　 延安，我来了，来寻前辈的足迹，瞻仰心中的圣地。来看南泥湾、枣园、杨家岭；来听红军的号角；缅怀一代人的丰功伟业。

　　安塞腰鼓。

　　延安的后生们

　　延安保卫战

　　白头巾，羊兜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