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斋随笔(二十五) 家乡的巷道

赵一翰

<h3>  儿时,天天走在家乡这条巷道上。听惯了木屐啲嘚啲嘚的韵律,看惯了大狗小狗由巷道的一头走到巷道的另一头。</h3> <h3>  自行车的铃声,让盲了眼的邻居四婆,真切感受到屋外的喧嚣。往日的孩童嬉闹,就如眼前停靠在巷道上的摩托车。此刻,车轮是静止的,而引擎,还温热得让空气略带点膨胀,并记忆下刚刚停熄的奔驰。</h3> <h3>  巷道那一头的福音书室,是儿时经常到的地方。那里寄托了健康的希望,而书室后边果园的黄皮、杨桃和龙眼,才是儿时最甜蜜的回忆。</h3> <h3>  这口鱼塘太熟悉了,是小伙伴们的开心游泳池。这边的铁栏栅,应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加装的,那边的新楼房,应是近年开发宅基地才新建的。</h3><h3> 小时候没有铁栏栅,也没有混凝土挡水墙。那时候是一堵厚厚的黄土夯实的塘边围墙,一众小男孩,争先恐后站到这厚实的夯土围墙上,快也似脱下背心短裤,光膀露屁股腚子,一挺胸,一弯腰,一蹲腿,一用力,双臂奋力向前,赤条条的扑进鱼塘,溅起的水花,洒落到跟尾小狗的头脸上,白毛小狗猛甩头抖毛。肥大嫂在旁边看见,笑到前仰后合,浑圆的肚子和鱼塘水一齐鼓荡了好一阵子。</h3> <h3>  鱼塘东边,是我一众小学同学的家园。每条巷道,都有一条自东往西的排水渠。这些排水渠的流水,都汇集到了鱼塘,成了鱼塘源源不断的补给水源。鱼塘里的小虾小鱼,调皮的时候,会逆水游进排水渠嬉戏玩耍,一点也不将危险放在心上。</h3> <h3>  鱼塘西边的房屋,是当年合作店和供销社的后院。记得供销社后院种了一颗枣树,盛夏时节,枣子还是绿色的小个子。但在鱼塘游饿了,还是想翻墙进去,偷摘几颗来吃。那味道不酸、不甜,咬上一口,实实的,多咀嚼几下,粘粘的滑潺潺的,比不上白核龙眼果好吃! </h3><h3> 白核龙眼果,是乡村孩童的梦想美食。龙眼果未成熟时,小指头大的个头,外壳青绿色,果肉稀薄透明,紧紧地贴在白色的果核表面。小顽皮星探手摘下,速速送到嘴唇上,张开伶牙利齿一咬一掀,对着露出的白核和那层透明的果肉,小心翼翼,用小舌尖顶住,上下牙合力将果肉一点一点咬下。此时的龙眼肉,未有甜味,只有“回味”!</h3> <h3>  鱼塘西边,房屋密密匝匝,是当年的市头。市头即是市集,卖农产品、副食品,也卖日用品和化肥农药,还有烧鹅、烧猪和早餐。</h3> <h3>  印象最深的是供销社的钱萝——收到的购物款用一只小竹箩装着,在天花板装一只小滑轮,用一条小麻绳,一头系着货柜,另一头先穿过小滑轮,再系上小竹萝。收款时,将小竹箩放下,收款后即投入小竹萝,并迅速拉麻绳,将钱箩升到天花板小滑轮下。</h3> <h3>  有蛇皮布的小店隔壁,是众多同龄人的集体记忆——“剥皮店”旧址。</h3><h3> “剥皮店”是间食肆,当时的集体企业。日常供应沙河粉 、面食和云吞,也卖烧鹅和烧猪肉。最让人馋诞欲滴的是这间食肆的招牌早餐——猪红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食肆内的大铁镬就升腾着白烟雾。人人都知道,这是在开水煮猪红。等猪红煮熟,镶了金牙的炳叔就忙得不亦乐乎。小学生、中学生争先恐后,递上一枚五分钱硬币,端回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猪红粥,吃到热乎乎的,然后腼着肚子上学去。</h3> <h3>  那时候,化肥大行其道。“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年代,看电影前,要播宣传短片。三农类宣传片,往往会出现如下画面:意气风发的农民大哥哥大姐姐、左边掖着化肥包,右手抓着化肥,豪情满怀,挥臂撒播。接着是一个局部镜头,白花花的肥料,在秧苗间,在田陇上,与地面亲密接触,与水份相亲相融。此时,农作物茁壮成长,绿油油的一片,形势喜人。</h3><h3> 化肥重要,仓库当然更加重要。家乡这间化肥农药仓库,就是用角石垒就,牢固得像战斗堡垒!</h3> <h3>  市集往南走,就是“高顶委”和“鹅颈省”,是小朋友的乐园。这里有“三多一小”:老榕多、果树多、雀仔多和人口稀少。</h3><h3> “高顶委”和“鹅颈省”其实是村东南一处一公顷左右的小山冈。住着甄姓、朱姓、伍姓十数户“外姓”人家。有点寄身域外,与世无争的感觉。这里树木葱茏,瓜果飘香。</h3><h3> 2017年,我想发起“家乡的凤眼果”美食节,起源就在这个“高顶委”。这里有几棵凤眼果,是我儿时的美食记忆。每当盛夏,凤眼果满树红丹丹时节,老舅婆就会持一根竹竿,打向鲜红的凤眼果荚,剥下乌黑的凤眼果,让我带回家煮食。凤眼果的美味深深烙印在我舌尖每一个味蕾上。</h3> <h3>  儿时,“高顶委”多晒场,多龙眼、黄皮、枇杷。今天,我见到的是新建的住房,新种的荔枝和从山上移植下来的“棕叶树”。</h3> <h3>  “鹅颈省”这堵夯土墙记忆犹新,只是墙下的“松树楼”无影无踪,现存的,只有修长的草蔓和参差的绿树。</h3><h3> 记忆中的“松树楼”,是一间四合院式的二层大青砖建筑,风格有点洋味,听说是本村一位大户人家的房产。建国后,这座建筑物分配给若干户人家合住。不知什么时候给夷为平地,让游历者留下些许无名感慨。</h3> <h3>  “高顶委”以东是“大趟塘”,“大趟塘”东南方就是本村的“大祖祠堂”。大祖即太祖,祠堂全称“宋室亲臣赵公祠”,是族人慎终追远的精神家园。</h3><h3> 每次回到宗祠,走进本厚堂,耳畔回响的,是“我族无亲疏,世世为缌麻”的谆谆祖训。</h3> <h3>  本厚学校,是族人的精神寄托。而今,这所闲置的、曾经的学堂改造成“古井艺术部落”。今天,我在部落门外徘徊,内心深处,一股炽热在驿动。生于斯,长于斯,情系于斯。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乃至风吹云影,鸟语花香,亦足以牵动思绪而难以忘怀。</h3> <h3>  今天是清明节,我登上了村东后山。后山,是先祖安息福地,是我辈感恩去处。枕层峦而眺四极,先祖感到欣慰吗?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我辈应当主动融入,积极参与,切莫辜负了这大好时光!</h3> <h3>  早些天,漫步在北京街头,感觉亲切而美好。置身于银鹰内,俯瞰大块,青葱壮观,愈觉家乡美好。</h3><h3> 从家乡巷道出发而又回到家乡,这家乡就这样温馨而让人为之期盼与奋斗!(2019年4月5日,清明时节于宜斋。)<br></h3> <h3>后记:凤凰涅槃后的安山巷道</h3> <h3>  家乡慈溪由三条自然村组成,慈溪,以赵姓为主,慈佛,以李姓为主,安山,以梁姓为主。</h3><h3> 进入安山村牌楼,就是一口长长的鱼塘,贯通全村。鱼塘东岸,标志性建筑是一座梁姓祠堂,祠堂北面,是一个晒场,约摸有两个篮球场大小。晒场东北角,一棵近半个世纪的凤凰树枝叶婆娑。</h3> <h3>  2016年,凤凰花盛放。5月21日,新会冈州诗社在美丽的凤凰树下举办乡土题材专题创作暨《梁坚画新会》首发仪式。安山村因有这棵美丽凤凰,为外界传颂:古井烧鹅美味,慈溪凤凰村美丽!</h3> <h3>  2017年,一场“天鸽”台风,摧折了美丽凤凰。而今,涅槃了的火凤凰正在重生!</h3> <h3>  古老而美丽的巷道,一如往昔,静谧而饶有诗意。</h3><h3> 宏大的粤港澳大湾区建设蓝图上,人文湾区,当然不会舍弃这生生不息的古村巷道。家乡的巷道,必定响应大建设的号角而华丽变身,焕发出新时代蓬勃发展的生机!(2019年4月6日早晨,赵一翰于宜斋兰圃补记)</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