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春

任素芳

<p class="ql-block">  一塚塚坟茔上,经历了一个寒冬的小草吐出了嫩绿。这个春天的清明,天空沒有漫着雨滴的云彩,只有阴郁着沉沉的气色,呼呼地刮着刺脸的风,略显凄冷,今年,清明祭祖政府严励禁止烟火,这也对头,当是配合着断魂的孝子祭祖的情绪。</p><p class="ql-block"> 望着祖坟前那座墩实青色石碑底座,再看父母新堆起的坟塚,从上经下排已有7代。</p><p class="ql-block"> 传说家祖从大槐树下一路走来,定居在管家堡,说家祖兄弟二人,家祖定居下来,另一个兄弟走西口到口外,也就是内蒙。之后便杳无音信。说家祖曾是清代的举人,可左云县志并未留下记载。很小的时候,祖奶走的时候,第一次到祖坟,家祖坟塜上有一座青石碑,四面有数十根青石桩子,那时什么也不懂,也沒有记下碑文,根本不识字呢,家祖叫什么,没听父亲说过。从气势上一看,家祖还是有钱有势人,不然坟塚二百多年,依然高高堆耸着,老一辈说,是砖旋墓呢?</p><p class="ql-block"> 祖坟背靠马头山,脚踏一条清澈的淤泥河。当年抗旱,在祖坟前挖了一座直经有十多米的大井,砌井壁的大石头不足,村里人將祖坟上的石碑,四周的石桩拆走,砌在了井壁上,水井很深,夏天,记得知青在里边游泳。祖坟被动了,传说是不吉利的,可那个时候,破四旧,任氏家族在村里也有个几十个人,没有人敢吱声。现在的大井早已干涸,前边清澈的小溪也早已干涸,祖上的墓碑被深深地砌在井底。</p><p class="ql-block"> 在管家堡的当街有一处已破得不堪的四合小院,沒有了大门,东西厢房坍塌得面目全非,院子里堆积一堆明清时的砖瓦。正面的主卧三间房檐斗拱依稀可见当年的气息,房屋的主人是任氏家族父亲辈的本家堂哥。</p><p class="ql-block"> 说这处祖院曾是我祖爷继承,祖爷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二外号二红眼儿,具体名字不详,因染上毒瘾,向村里的大地主二万年借了高利贷,这样的不孝之子,归还根本不可能,子债父还,祖爷被二万年吊在房梁上,用鞭刑,最后将老宅子扺债。之后,本家堂亲赎回,守护至今。</p><p class="ql-block"> 祖爷为之曾疯了,无家可归。稍好些,领着祖奶和父亲逃到了窑门,开始了窑黑子的生涯。 </p><p class="ql-block"> 解放初,上世季50年代,祖爷一氧化炭中毒,卒于村里,上世季60年代祖奶老死,我有了朦胧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那年爷爷去逝,祖坟已没有多余的穴位,靠祖坟的东侧二里路的东南方向,重立新坟,祖坟上葬有祖爷,二爷,三叔。二爷无后人,三叔也无后人,在祖坟处陪伴着立祖的家祖和祖爷祖奶,冥界里也算一家子。</p><p class="ql-block"> 新坟处爷爷立祖,爷爷有五个儿子。去年秋天,母亲去逝,我们这一系的最后一个长辈离去,爷爷坟前,并排堆起了五座坟塚。又有大爷大妈,四叔,五叔二人。</p><p class="ql-block"> 跪在坟前, 摆上水果,糕点,,我专拿了两枝鲜花,插在父母的坟头,兄弟几人轻轻地跪下,默默地叩头,以示心中的思念。</p><p class="ql-block"> 敬上一柱香,默想,生命轮回,到底都是为啥?</p><p class="ql-block"> 人, 来的时候,在自己沒有意识的时候,却扯着嗓子,唱着沒有音符节奏的歌,人们习惯地称为哭声,呱呱坠地,紧闭的双目从泪腺滚落一串串泪珠,一个人的一生便开始了 ,我,你,他一样的过程。</p><p class="ql-block"> 走的时候,携着心灵深处无限的不舍,在亲人的悲凄痛苦的哭声中撒手人间。再次没有了任何意识,如同来时一样,紧闭着双目,一个人的生命便结束,你,我,他又是一样的过程。</p><p class="ql-block"> 作为任氏家族的后裔,不知道家祖的名字,更不知道因何留到了此地,也许真的有难处,国人的恋土情节是一种文化传承。从家祖到我们这一代,整整八代,人常说祖宗八代,八代算作家族的一个循环,八代也就二百年的记忆,可传说中的举人家族,沒有留下任何文字的东西。对于普通的家族,流芳千古,永垂不朽只是一种传说,历史永远是成功者的记彔,平头百姓都是过眼烟云。我能记住祖爷的旧事,也是听爹说的。</p><p class="ql-block"> 芸芸众生,每天无数的人迎来一个早晨,呼吸一口净化了一夜的空气,匆匆地开始了一天的行程,到了繁星布满天空,高耸的楼房那一盏盏亮起的灯又漆黑下来时,做着梦。</p><p class="ql-block"> 不管家祖从哪里来,在管家堡这个边塞小镇落根,肯定如同无数宗祖一样,希望自己的子孙代代相传,能够光宗耀祖,出人头地。二百年过去了,后人真的让家祖失望呢。</p><p class="ql-block"> 听爹说,祖爷省吃俭用,让爷爷上过两年私塾,可在我的记忆里,爷爷就是个文盲,听说爷爷很有画画儿的天赋,画的一手好窗花,不过也没见留下什么习作。</p><p class="ql-block"> 别人不知道,其实我们都很努力地逐梦,终究平凡了一生。</p><p class="ql-block"> 从家祖到姪孙已有十代人了。我们虽然都显得平凡,可我们都善良。</p><p class="ql-block"> 尽管这个尘世大都是泛泛之辈,但却书写着真正的史记,因为沒有利益,权柄之争,只是踏实地生活,默默地实现着生命价值的愿望。如果生活沒有凡尘俗子,那也显不岀庙堂的重位。</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已进入花甲之年。虽处在和平之年,触目惊心,跌宕起伏,翻来复去之事经历的不能说少。</p><p class="ql-block"> 站在祖坟前,想着,与祖先融入一体,只是个时间问题,生与死,来与去,谁也不可逃离这些命理。悲与喜,福与祸在轮回中交替,没有几个能在挣扎中逃脱。 </p><p class="ql-block"> 祖先留下这样一个节日,而且特定在人间四月。这不只是寄托哀思,更多的是生命的传承。春天万物复苏,生机盎然,书写人生价值,不一定都能青史留名。一代一代地传承如同春天万物复苏,也不失为一种高尚。</p><p class="ql-block"> 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话也许已过时。抬眼望着山野泛起那一波一波的嫩绿,感悟,生命的轮回不正是如春天一样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