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牡丹

云淡风轻

　　牡丹又开了，去看牡丹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想起父亲，父亲一辈子没种成过牡丹，但他与牡丹有故事。

　　父亲喜欢花，自然也会很喜欢牡丹。虽说牡丹泛爱者众，富丽，繁华，雍容，可人生在世谁能摆脱掉世俗的缠扰而独独说自己不喜欢牡丹呢？父亲一世清高，可偏偏也很喜欢牡丹。

　　父亲喜欢花，喜欢牡丹，是有渊源的，父亲的爷爷喜欢花，父亲的父亲也喜欢花，旧时家里是种有牡丹的，一脉传承，到了父亲这里，喜欢花喜欢牡丹也是自然而然。

　　父亲的爷爷酷爱花木，起房盖屋时房前屋后就种植了很多花草树木，桃杏梨、桂花、木瓜、石榴、枣树、无花果……竹子、牡丹、芍药，什么倒挂金钟，铁线莲，金桔，盆栽的还有很多父亲也说不清楚。只是他讲给我的一件事，就足可看出老爷爷爱花是有名堂的。

解放战争的时候，由于老家居乡偏远，国民军队一个师曾驻扎于此，师长常驻赵庄，就住我家，原因就是我家有花园，老爷和二老爷喜欢种花，因为师长也是爱花之人，年而半载，一来二去，就和老爷好上了，俩人酒逢知己千杯少，看花、聊花，切磋花艺，军队撤走的时候，俩人互赠礼物表达心情，师长送给老爷一本书，类似于《群芳谱》之类的，父亲说的有根有据，我是忘掉了，老爷如获至宝，经心珍藏。书土改的时候不知分掉没有，即便保存下来，文革的时候也是要上交烧掉的，破四旧嘛，何况是国民党军的东西，存不得的。

老爷老的时候，都是爷爷床前床后殷勤伺候，父亲说老爷是因为脚背化脓感染无药可治，最后整个小腿烂掉不治而身亡的，他太小，只记得老爷总坐在腰屋门口，爷爷扶持来去，不用说，老爷和爷爷父子二人品性相投，都是温文尔雅，不多言语，受老爷的影响，爷爷不喜欢花都很难。

　　旧时家里有二十几口人，二百多亩地，二爷爷管家理事，三爷爷喜欢种菜种树，爷爷喜欢读书写字、植花弄草、养牛放羊。每年牡丹开的时候，爷爷总是一个人端了饭碗蹲到牡丹花前边吃边看，二爷爷总嘲笑他说 : “有什么看的，还能当饭吃？” 爷爷只是一笑，说 : “你不喜欢，当然不懂 ！” 是呵，花虽不语俩相看，懂的人自是欢喜，不懂的人与他有何干。爷爷到底有多懂，他不说，也无人知道，只是他种牡丹看牡丹多了，父亲也便喜欢上了。

　　父亲是偏爱菊花的，种植菊花和月季最多，而且都种的好，养的好，只是从没养过牡丹，但我知道他喜欢牡丹。我到洛阳后，父亲先后来看过两次牡丹，第一次是看国花园，花事正浓，父亲说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牡丹，过足了牡丹瘾，只是感觉父亲不是很开心，我知道他是想起母亲了……第二次是看国家牡丹园。第二次来的时候带了小侄子，是五一，花基本上都没开了，只有少数几个品种稀稀拉拉的在开，小侄子也不喜欢看，只是园子里转了转，感觉父亲也没太大看花的兴致。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回想起来，牡丹虽好，父亲也喜欢，可世事的扰烦和亲人的离开纵使再喜欢的花仙也难讨他的欢心……

　　父亲也算是种过牡丹的。2001年的时候，我在的光华学校有一片牡丹园，秋季分根的时候我向花工要了两棵，父亲很高兴，专一跑来洛阳带了回去。后来父亲告诉我，他很经心，只是楼上不见阳光，盆土栽植，不好养活，牡丹最后死掉了，父亲觉得很可惜，遗憾了很久……

　　父亲与牡丹的故事并不多，他走了，连着他和牡丹的故事一起到天国去了，可牡丹还在开，他的故事，尤其和牡丹的故事还在延续，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