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清明．忆父亲

城市无名客

        对于清明的印象应该是从父亲的离去开始的，之前只知道清明节好像是和一个叫介子推的人有关系的，割股啖君，偕母隐居，芳名虽流传百世，但那毕竟是传说，离我们太过久远，真正刺痛我们心灵的，还是身边的人。

        每年都有几次要去祭拜父亲，清明节绝然是不能不去的。驱车前往，眼前不会出现古人描述的“芳草绿野恣行事，春入遥山碧四周”这类美妙景致的，淡淡的惆怅此时会笼罩心头，思绪也会在袅袅青烟中慢慢展开，父亲仿佛又站在了我们身边，关于父亲的渐行渐远的记忆重又清晰起来。

       父亲是个很传统的人，这或许和他所处的年代以及当过兵有很大关系，在他身上总能找到一些礼德教化的影子，父亲或许不懂得这些，但他一定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肯定是对的。

        父亲性格温和，说话慢，行动也慢，记忆中，父亲极少有生气脸红的时候，和母亲拌了口角，父亲也大多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默默走开了。父亲也有发火的时候，孩子们若是品行不端，撒了谎，骂了人，父亲便会大发雷霆，甚至会将你生生地暴打一顿，此时的父亲仿佛变了个人，已然没了先前的宽宏，虽然畏惧，但我们对父亲的尊重却丝毫没有改变。

        一路走来，兄弟三个人没少叫父亲操心，上学，就业，娶妻生子，事事繁杂，但我们却很难在父亲的脸上看到几丝忧愁，最多时是父亲一人默不做语，静静地在那里沉思，我们或许不知道，父亲正在默默地承受着生活的艰辛。

        父亲重礼，年轻时战友同事的走串很是频繁，上了年纪，人有了惰性，逢年过节，人情世故便差我们兄弟三人前去应酬，尤其是大年初一，刚放下碗筷，外面很多人家的鞭炮还没有响起的时候，父亲便催促我们逐家拜年了，怕我们偷懒，回来时父亲会面带笑容的逐一“审问”：吃糖了么？抽烟了么？家里谁在啊？如果兄弟三人的口径不一致，父亲便会大发雷霆，要我们必须拜到，这时最倒霉的便数大哥了。如今父亲故去多年，但这一传统从未改变，每逢初一，我们依旧会早早起来穿戴整齐，去给父亲当年的老战友，老同事拜年，只是没人再催促我们了。

        父亲老实，凡事谨小慎微。一年，一个同事找到父亲请求调动工作（父亲当时分管些劳资人事方面的事情），来时捎带些好酒，其间父亲如坐针毡，推却半天也未劝退对方，待人一走，父亲便叫大哥紧随其后，生生将几瓶好酒送回那人家里。很多年过去了，我们仍时不时暗笑父亲的“愚”，但我们兄弟三人却在父亲“愚”的影响下笑到了今天.

         父亲身体不好，一生经历了三次生死考验，我对于生与死的认识怕也是从那时开始的。当兵的经历磨砺了父亲坚强柔韧的性格，每次大病初愈，家中便一切恢复正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父亲应该是不信轮回一说的，但父亲对于生与死的豁达却已经深深印在我们的心里了。

         清明节年年会来，我们的思念也依然会继续，苍苍者天，茫茫者地，抚摸那一尊冰冷的青石，所有的祈福都是那样苍白，望青烟袅袅，“子欲养而亲不在”无疑是人世间最无奈的痛，但谁又会说清我们离生命的终点还有多远呢？既然有遗憾，我们只有好好善待今天的人，今天的事了罢，生与死应该是人生的一种轮回，夕阳西下也终归会在地球的另一边重新升起...

城市无名客2019．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