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事、那傻样

微风【谢绝🌸】

     有多少快乐和幸福来自人的“傻”——那善良，天真和单纯。

                                  ——题记

说句心里话，我每每看到现在的小孩子，都会心生感叹：“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得了啊！。”

你看看这小婴孩，刚出生眼睛就能睁开，甚至还会笑；你看看这几个月的孩子，母亲的面目表情、肢体语言他多数能领会，甚至自己还会模仿一、二，表达一、二；你再看看这五六岁的孩子，一个个都那么白白嫩嫩的，身着流行款式的小衣服，简直就像童话里的小公主，小王子一个样。走在大街上，把爷爷奶奶显得像个老仆人一样。

我小时候要是跟他们比起来……

各位看官，如果您好奇四十年前微风的样子，以及微风的亲人、邻居、乃至我家那条狗的样子，那就请您与我一同进入——那年、那事、那傻样。

傻姐

同一个教室，这边一年级，那边四年级，中间被炉子隔开。同一个老师，这边讲完课，再去那边讲课。我在这边，坐在最前面的一张桌。姐姐在那边，坐在最后面的一张桌。老师去那边讲课时，我的眼神也跟着过去了，像鸭子听雷似的傻听一个点。“好好看你的书！”老师把头转向我，厉声道。我傻笑着一缩脖，然后扭头找姐姐，这时的姐姐正挺直身子向我这边张望呢，目光相接时两人相视一笑，接着姐姐就又皱眉，又努嘴，又使眼色的，叫我用心学习。

姐姐比我大四岁，大四岁什么概念呢？就是身量能把我装下都还富富有余，管起我来唠唠叨叨的像个小大妈一样。不过，无论到哪有她护航，我安全感十足。

春夏之交，姐姐拉着我跨个小筐儿去挖野菜。迷魂阵一样的柳条同里，我和姐姐一面找着野菜，一面采新生的柳条芽吃。我紧随姐姐身后，心里不断地发怵：“这柳条，一蹲蹲，一簇簇，好似都一个样，丢了哪找去？”又想起了附近那块坟地：“那破烂的棺材板子，那新坟茔上招摇的红布条，听说还经常有大火球出没呢……”偶尔一声鸟鸣，我就会一哆嗦。“瞧你这小胆，别怕，有姐呢。”

“哇，鬼呀？”突然间一声大叫从不远处的柳条里传来。“妈呀，有鬼呀！”我一下子扑到姐姐怀里，开哭。“妈的，你给我出来，你把我妹吓哭了！”“别怕，妹，这是我同学‘大面板’的声音，他在跟咱们闹呢！”“该死的家伙，你看我咋修理你。”

“大傻个，你要咋修理我啊？”“有本事，你过来，‘大面板’！”“我在这，大傻个，来追我呀！”大面板一露头，做个鬼脸，瞬间又混入柳条里不见了。姐姐刚想追，见我死死抓住她不放，只好骂了一句道：“‘大面板’你给我等着，明天放学路上见！”果然，第二天放学路上那家伙被我姐修理得爹一声、妈一声的直讨饶，“老大”“老大”的不离口。

姐姐干起活来更是傻劲十足，别看才十二岁，那用搓衣板搓起衣服来，哐哐直响，一大堆衣服，一会就搓得没剩几件了。“小宝，把裤子脱下来，姐给你洗洗啊！”我装作没听见，趴在炕上继续写作业，两只脚在半空中晃着。“小宝，我让你把裤子脱下来，你没听见啊？”姐姐叨叨几遍后，见我依然没反应，有些动气了。“快点！快点！”“真烦！老洗！”我心里默默道，然后慢条斯礼地收拾起书本。站起来，把松紧带裤子往下那么一褪，两脚小心地从两个螺旋筒里拔出来，一纵身跳到地上，瞪上鞋，走了。“小宝，不许走，把裤子给我拿过来！”“爱洗不洗！”我在走廊里大声道，之后开门就跑。随后传来：“妈，你看看你老姑娘啊！”“大姑娘，别跟你小妹一样的，她小啊！”

“别跟你小妹一样的，她小啊！”姐姐到如今还记着妈妈的这句话，偶尔忘了，我也会提醒她。

傻根

亲们，在你们眼里是不是觉得咱胆又小、人又蔫，捎带有点不懂好赖？如果您这样想，那可错了，不懂好赖有那么一点点，可是咱胆可不小，不信你接着往下看，看看咱是咋欺负人的？

“啪！啪！啪！”“傻根，出来！”“傻根，你快给我出来！”穿过玉米杆夹成的一道隔墙，我用一颗长长的玉米杆使劲地拍打着傻根家的门。“啥事？”门被推开，探出来一个头，头上一堆乱草一样的头发，乌漆麻黑的一张脸，仿佛还有抹过大鼻涕的痕迹。“把你这破衣服赶紧给我拿走！”我一面往后退步，一面禁着鼻子、皱着眉，用玉米杆不停地戳着那件黑得发亮，散发着六六粉味的棉袄。那棉袄上面，不但多处开着朵朵白花，而且上面还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圆滚滚的白家伙，有的在吃力地爬着，有的在挣扎着，有的在嚎叫着，有的啪啪直往地上掉，有的掉了半截，倒挂在了玉米杆上，我真担心微风那么轻轻地一吹，这些家伙就如生了翅膀一般，一股脑地飞到我家来。

“不拿！不拿！”“诶！诶！气死🐒！”咣当一下，门关上了。“开门！开门！”我飞身过墙，拽门！踢门！“傻根！你咋-又惹-小宝了？”“老-惹她-干嘛？”他瘫痪的娘在炕上倒着气骂着他。“小宝，回来！快点！”“听见没有？”妈妈火了，开喊道。“这不回来了吗。”“我问你，你咋老欺负傻根呢，啊？”“妈，你看哪，他这衣服……”

那年冬天，傻根穿上了我妈做的棉袄后，竟然变化还挺大。脸不但洗得干干净净的，而且考试成绩比我还高出了两分，竟然还有了追随者了。“这还了得，照这样下去，来年我的班长位置不就是他的了？”一天放学路上，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看到我飞着的小辫子儿，他偷笑着。我猛转身，歪着脖子，指着他厉声道：“你给我老实点啊，再嘚瑟，我把你的丑事都告诉老师和同学们！”这家伙一听，立刻蔫了。

“小宝，不许把傻根的事往外说。”妈妈听完了我洋洋自得的叙述后，严肃地说。“他再惹我，我就说：‘小偷！小偷！小偷！’”“冬天，偷我家冰棍，连冰棍模子都不剩；夏天偷我家园子里的菜，把我家的黄瓜、豆角秧啥的都踩烂了；还有常年偷我家柴草烧饭……”

听我说个不停，妈妈长叹一口气道：“哎，傻根真是可怜啊！他爸一年年也不大着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到底干些啥，留下这么点的孩子在家里，又得自己做饭，又得照顾他妈。好在咱们屯子人好啊，你帮一把，他帮一把的……不过这孩子倒也坚强。”

“说起来心酸，就上次，他把厨房的柴草弄着了那回，我去救火时，看到他正在用饭勺一勺勺地蒯水往火上浇呢？”

傻妈

“妈，人都说傻子随根，你说我随谁呢？”“随妈呗！”“为啥？”“有句老话说：‘爹傻，傻一个，妈傻，傻一窝’，你看看你们哪个精？”

“随妈，对”，我觉得我妈这话说得太对了，不说别的，就说咱腿上的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天中午放学回来，“妈，饭好了吗？我饿了。”“好了。”“等你爸他们回来一起吃。你先去西地看看，进没进鸭鹅？”“好吧。”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偷偷地把收音机藏到衣服里。出了家门，打开收音机放到耳边一边走一边细听。路过孙老蔫家大门口时，突然间，扑上来一只大狗，照着我的腿肚子恶狠狠地就是一口，我扑通一声卡了前趴，收音机飞出去好远，我大哭大叫了起来，然而这狗并未停止，发了疯般的继续撕扯，正在这千斤一发之际，一个大土坷垃重重的砸在恶狗的头上，随后一双粗壮有力的手，把我迅速拎起来，我一看是屯邻张叔。

“这是咋了，小宝？“被孙老蔫的狗咬了。”张叔说。妈妈撕开被狗扯烂了的裤脚，看着伤口：几个大牙印处在溢血。心疼得眼泪在眼圈里直转。顺手操起个大棒子，咬着牙说：“看我把这条疯狗给打死！”直朝着孙老蔫家飞奔而去。

过了半小时后，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狗毛。我急忙问：“妈，你把那疯狗打死了吗？”妈妈一面用狗毛灰后给我慢慢地敷着伤口，一面说：“我真想把它一棒子打死来着，可是我看到那些新生的小狗崽时，就不忍心了。后来，你孙叔出来了，说了一大堆道歉的话，还说一会来看你，我就更不好意思了。”“要不，这样吧，老姑娘，他家的狗崽子，咱抱回来一个养吧，那小狗可好了？”

朋友们，你们说说：这是我亲妈吗？是不是傻？”

我腿上敷了脏脏的狗毛灰后，过了几天不但没好，反而伤口里面开始化脓了，走路都不敢。我妈更有才，天下第一才女，人家不但不带我去医院，还弄个小罐头瓶给我往出拔脓，那家给我疼的扯个脖子就是一个劲地嚎叫！后来被邻居提醒，才想到把我送医院里治疗。更可气的是，我受了这么多痛苦，她每次看到孙老蔫提都不提，还不让我们提。她说：“大家都乡里乡亲的，别吃一点亏就针扎火燎的。”

“妈，我这是吃一点亏吗？”每当我一看到腿上的疤，就笑着敲打我那傻妈一句。“又怨妈了？”妈妈每次都傻笑着问。

傻狗

奶奶说：“养狗随主人。”我觉得这话也一点没错，我家的大黑狗，就和我家人一个德行，傻狗一个。

大黑长得帅，身材偏高大，目光犀利深邃，一身黑皮裘油光发亮。不爱风花雪月，唯爱争强称霸。一生尽忠职守，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

记得一次，爸爸不在家的一天夜里，大黑的叫声把妈妈从梦中惊醒：“汪！汪！汪！110！110！”妈妈一骨碌爬起来，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推开房门，大黑一见，立刻朝着妈妈汪汪几声：“跟我来！”随后就往牛圈里跑，妈妈跟着她跑进牛圈一看：奶牛不见了。妈妈慌忙问大黑：“大黑，咱家牛去哪了？”“大黑又朝着妈妈叫了两声：“跟我来”，接着往大门口跑去，妈妈顺手操起扎枪跟在大黑后面疯跑。

“刚跑到后山边，我借着大月亮地一看，咱家的奶牛正在津津有味地吃草呢。大黑围着我和奶牛，转着圈，这个高兴啊，偶尔还仰头向天来上两声‘汪汪汪’‘汪汪汪’。”妈妈高兴地讲着。

大黑很傻，即使是到了青春期也不懂男女之事，我经常会看到有“美女”来勾他，可它都视而不见。唯一的爱好就是当老大，挑战者一波接着一波的涌现。隔一段时间，我就会看到他一身是汗，舔着伤口回来。一次，气得我指着它骂道：“又出去打架了？你看看你这副狗样！下次再去，让我看见了看我不打你。”我每骂它一句，它身子就跳一下，眼睛还时不时地偷看我，眼神里略带着几分羞涩。

皇帝轮流做，江山代有才人出，可是大黑这只傻狗不懂这个道理啊！它和后院红红家的后起之秀，血气方刚的大黄杠上了。不下数十次相约去野地里决斗。一次我偶然间看到它两个在大雪地里拼杀的场景：开始时龇牙狂叫；接着是你进我防，你进，我退，你进，我左右闪躲；再下来是互相撕咬，你上我下，你下我上……滚做一团，如飓风般卷起的雪浪，一波未散，一波又起，旁边观阵的啦啦队更是卖力嚎叫：“汪！汪！汪！”“咬它！撕它！撕它！咬它！好棒啊！”这时候你就是喊破嗓，它也不会听的。

终于一次决战之后，大黑身体受了重伤，从此每况愈下，终日里，趴在妈妈的一件破棉袄上，不管你给他多好的饭菜也不感兴趣。一次我摸着他的头劝它多少吃一口，他竟然落泪了，把我和妈妈也搞得好一顿落泪。

大黑去世之后，我多次看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大黄在大黑的窝边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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