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岩微澜，界河沈北(长篇小说)——献给逝去的年代

布衣•羲克62607737

文/布衣•羲克图片/网络与自拍 一滴泉，浪花的前奏; 咕咕涌流，辟出浩浩心声。澜是潮的先导，没有波折，哪有跌荡悬崖的壮阔与恢弘。 ——写在前面 第一章 　　“望乡台到了——”那苣荬菜味的报站声，方把他从 “轻于柳絮重如霜” 的忆境中涩涩拉回，连篇累牍的回想也跟着下了车。漫天飘飘洒洒，再熟悉不过这送公粮的必经之路——雪纷纷扬扬的旋舞围绕着他，黑呢大衣裹紧的一连串问号，将鬼使神差，像北斗的勺子一点一点剜着满腑的急迫。 翠莲十八九岁就已出嫁，痴情的雅捷呀，姜延深不由得边走边哼唱：“ 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不忘怀……”自己嘛“曾深一脚，离开城市；浅一脚，又回去了。”而雅捷的命运则反之：人生像个圆规，生活是条抛物线，那么世界这个座标就投影于里面。 当我每次同歌声一起抛锚或靠岸是你缆绳的向心力糸我拴我为我休整再次起航的拉纤 漂泊虽然难免但必竟属于难耐而又短暂的瞬间而更多是颤悠悠载满欣慰的香甜 假若我是闯荡的舵手你就是那搖橹的人儿伴随我逾越雾濛濛的险滩 你是一支桨我是一支桨的和谐总要划向月儿的婉转忽儿忽儿地就圆了 那时我是歌手你就是那弹奏的琴弦可偷听的是否还驻扎着抱月湾的流连 要去她出嫁之处还有五里地，其实也难为我这双重身份的不速之客。每个脚窝，似乎都蓄满了回忆；每一次探望，都像长短镜头似的拉来推去，倒叙中不妨再插倒叙。 还是返城后那首次的回乡，出二台子天蒙蒙亮，仿佛刚下乡时那笨拙的号音仍在回响。 哒——嘀——哒——噗……“我说不行。一没学过，不得要领 ; 二未经训练，气力不够。可袁钟秀偏让我试试。”回到李老伯家，“号角”向姜延深慢条丝捋地自我解嘲:它引颈我扬脖，自觉与鸡的高吭相较，矮了一截。 九年前分别派住老乡家，如袁钟秀想象军事化的“起炕号”，朝向欲明未明的长天，朦朦胧胧挺立，画中有画，嘶嘶哑哑如枪支拉不开大栓，时断时续，断断续续…… 洗漱过后，马棚南端那一截挂起的道轨，是第一生产队很不起眼，又很别致，很有创意“当——当——当——”能传很远，敲出上工的 “钟声”。 仿佛风云寺，红岭子的泉眼，个个都是不竭的精灵。于黑松林的跗底，众植被的遮掩下，学着鸟叫:“咕咕，咕咕”地冒出晶莹。边滴落边成涌，以前赴后继之姿，寻寻觅觅之势，也可以说跌跌撞撞，无休止地撕扯低洼板结之处，而经久不息地从东南与南牵出两条哗哗律动的沟壑，汇聚成一股溪流，蝌蚪找妈妈般向北，向北行进于母亲河。有诗为证—— 《蒲河颂》 “想儿山下启蒲源，百代长流西复南。穿越古城巡市井，凭添佳景振辽天。珍湖育养鲫香美，沃土丰收米味鲜。流入辽中三百里，千回百转汇浑川。” 清清的蒲河源于铁岭的想儿山，因其两岸长满了昌蒲而得名，点点，滴滴，潺潺又绵绵，因了老罕王爷斩儿一出的缘故，配以人性化的传说，从东向西虽不至于千迴，但百转巳必不可少，到百贯屯像抛出条腰带银亮银亮甩个大弯湾入沈阳界。 遵循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的基调，校方相亲般一路考察釆点，方选中这山环水绕之地。并组织诸多学生来参观，带着疑问 ; 来体验，带着向往。此地公社宣传部配合得又那样默契，由韩部委殷勤倍至地指导着将小学校的讲台扩展成舞台，专门的招待演出，随袅袅炊烟扩散出家园的温馨后在汽灯的光焰下拉开了粉红色帷幕。 虽不像小时候父亲领我到剧院，看韩少云的《黛玉葬花》那样娓婉悱恻，悱恻是悱恻了，可泪水涟涟的小小心灵本应怀揣无限美好的向往，怎装得下那男欢女爱的许多愁。愁愁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本村人指指点点，台上张书记妹妹几人朴实无华的表演唱，又比比划划品评其身边人身边事，演绎得这里的山水声情并茂且清纯。哪里想象得到，台下会有二十九只兔儿，已在心的灌木丛中或探头，或跷脚 ; 二十九只鹿儿于心的森林竟相鼓挠。恍恍惚惚那就是宣传中的董加耕，邢燕子，耳熟能详的候隽身影翩翩，舞出台下即定未定的神驰遐想，如饮甘醪。 十六七岁含苞待放，什么工程师呵，白衣天使呀，专家以及将军等，远大的志向太多太多，仿佛每个枝丫都能随时随地涌出梦的骨朵。如今却天之骄子般飘然而至？又似移风易俗的星星之火，开启了凡而不凡，严酷又新鲜得像能挤出一兜奶的生活。相应也令世人刮目，刮进去了一股清新的风。 无论春种夏铲秋收 “三大气儿”都很忙，忙忙忙一直要忙到冬藏。返城仅仅一年，却如数载，那鹰样盘旋的思念，翘首重走马车进城回乡之路，重温那段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执着出既甜又酸苦苦辛辛的历程。奔“前进”(办过农场)天巳大亮。虽说 “小雪地封冻 ”但首次探望那紧迫的气息，不由得不勾起接续郝延常当“出纳”的那几年，每月都要跟马车进城拉酒糟或酱油渣子。回去分给每户及队上喂猪用走的就是这条道，姜延深不免想起一则有趣的事情。 就如同看了沈阳故宫的“大十（世）面”，刚来时见了什么都觉得好奇。“巧嘴扬”见马棚里有匹马不大安分，没有礼貌，熊瞎子似的两前腿上举还够够着，像是欺负人儿。眼里容不得沙子似的连忙紧走几步，赶上巳从队部走向院门，那高高个子长长腿的张永安 : “大叔，大叔”她回手——往那边一指 “它干啥呢？”大叔顺势回头 : 不由得笑了。他只是笑，舔着本不干的嘴唇笑，云里雾里，舌头打着卷，像含了个青山杏，很怕咬破。照实回答，人家是城里姑娘，怕她冷不丁听了脸红，自己又是富农子弟，传扬出去添油加醋，那不坏了名声。本不厚的嘴唇，舔呀舔，舔呀舔，不厚也得舔厚几乎像个害羞的女子: “它累了，上去歇歇……”“阎王爷烧报纸——糊弄鬼呢？”牡马不乐意了 “歇你个头哇？”说罢他还觉着有点欠缺，连忙补充 : “背着它玩呢” 才如释重负，痛快了许多。偏偏让姜延深赶上，其实同样 “蛤蟆跳井——（扑咚）不懂” 城里偶尔见到也是戴着个粪兜子（不然罚款)。累了，往往无精答彩呀；累了，不应劲儿劲儿地……似乎有骗人之嫌，也许是幽默吧？幽得“巧嘴扬”愣怔怔好不尴尬地离去，也看不清她的脸。 事后讲起，贼精八怪的“黄毛”老油条般一插言：“咋那么笨呢？那不是想交配吗”姜延深方像缓过神儿来，不得不暗暗赞叹 : 人民，充满睿智的劳动人民呵！贫困的日子里普普通通的话语，竟丰富着生活的乐趣。 平时老乡们见面或聚在一处，随随便便仨瓜俩枣地“打瓜不叫打瓜——臊皮儿” 着他们的时光，觉得满有意思，像无形中的言传身教，慢慢融入自己的血脉，亦步亦趋，逐渐也适当地风趣起来。 榆林堡无须赘述吧？然后大洼(有个林校的同学上林校前，是大队很机灵，很讨人喜欢的一个通信员。)相应该有个大大的水泡子，这沙石公路修得也随之洼出了岗与坡。 “钟声”，那道轨敲出所谓上工的钟声，悠远了第一次的收获。还是在组长 “车轴” 老汉的带领下，稀稀拉拉说说笑笑地从最远处着手。那时她四姐是妇女队长，她还小 ; 同样自己也不大，胖乎乎儿双眼皮儿大眼睛，怱闪怱闪那样单纯地直面庠痒着人心的开镰时节。所谓秋高气爽，所谓艳阳美美弹起吉他，怎能揣摩到，爽爽的榆树町会导演出一幕打赌式的收割。 戏剧性地结识了她——地边的婆婆丁，菊课，多年生草本，性寒，味甘苦，常见的植物，学名蒲公英。功能清热解毒，从此再也无法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