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米修斯

谦克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一)</b></h3> <h3>  车,在旷原上行驶。眼前的旷原,浩浩荡荡,横亘千里。<br></h3><h3> 冰嵌着雪,雪压着冰。雪和冰的缝隙之处,探出了一片又一片岩一般坚硬、煤一般闪亮的土地。这是一张盘根错节的网,黝黑黝黑的,象松一般的苍劲,象龙一般的虬曲,万年造化编织起了亿万万脉鬼斧神工犹不能及的粗狂的肌理。<br></h3> <h3></h3><h5>眼前的旷原,浩浩荡荡,横亘千里。</h5> <h5>  冰嵌着雪,雪压着冰。雪和冰的缝隙之处,探出了一片片岩一般坚硬、煤一般闪亮的土地。</h5> <h5>  这是一张盘根错节的网,黝黑黝黑的,象松一般的苍劲,象龙一般的虬曲。</h5><h3></h3> <h3>  车,仍在旷原上行驶。 </h3><h3> 与其说是旷原,不如说是冰原,灰白成了一统,黝黑只是点缀 —— 时间和空间就象坚冰一般地凝固了,在这里,你根本分不清什么是远古,什么是现代,什么是源头,什么是承续。 </h3><h3> 万年锻铸的冰川,似冰雕,如玉琢,却又包容着无以用“质”和“量”涵盖的广翰和深刻。没有纷繁的色彩,只有白,只有黑,只有漂游于黑白之间的颤悠悠的灰。白是固体的,黑也是固体的,而从深谷的附表升腾而起的一团团青灰色的气雾,打破了被严寒凝固了千年万载的阒寂。</h3> <h3>  车,终于驰出了荒蛮。眼前,是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 —— 裹着红妆的冰原,披着绿毯的远山,织着彩虹的飞瀑,拢着世界的大川。</h3> <h5>眼前,是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h5> <h5>裹着红妆的冰原</h5> <h5>披着绿毯的远山</h5> <h5>织着彩虹的飞瀑</h5> <h5>拢着世界的大川</h5> <h3>  这不是我的亲身经历,也不是我的信口杜撰,它只是好莱坞科幻大片《普罗米修斯》的序曲。截取影片的数幅图景,配上许些哗众取宠的文字,也算是冰岛游记的一段开篇。</h3><h3> 《普罗米修斯》的序曲是在冰岛东北部毗邻米湖的“黛提瀑布” (Dettifoss) 拍摄的。这个深锁在荒蛮之中的 “大自然造化” 一直不为世人所识,直至二零一二年《普罗米修斯》问世,它才懵懵懂懂地闯进了凡俗的世界。险峻的路途,高昂的开销,使得它长期游离于北欧旅游的常规路线之外。冰岛政府一直对 “旅游富国” 不屑一顾,你“热”你的,我“冷”我的,三十三万七千七百八十位(2018年统计)冰岛人就是喜欢蜗居在上帝营造的“冰封世界”里,逍然自得地抵御着外来客莫名的侵犯。</h3><h3> 然而,冰岛还是在睽睽众目的聚焦点上解冻了。驴友们忍受着“十五美金一碗清汤,三百美金一夜宿居”的高昂代价,兴致勃勃地迈进了这一片绝迹人烟的“处女圣地”。当然,若要窥探我的动机,绝对离不开《普罗米修斯》的撩拨:我要看一看银幕之外真实的冰原,真实的温泉,真实的飞瀑,真实的热地,更有那一位存活于虚幻之中的外星壮士 —— 正是他,在黛提瀑布的激流中舍身取义,创造了科幻或魔幻意义上的人类。</h3> <h5>  谁也说不清这是在开天辟地后的哪一个时段或空间,一艘载有外星人的飞碟降临于黛提瀑布。</h5> <h5>  一位人类模样的精灵缓步走向河床的陡坎。他默默地凝望着飞泻的激流 —— 那声响,撼地震天;那力度,碾压苍生;那动势,所向披靡。</h5> <h5>  瞥了一眼远去的飞碟,壮士毅然脱去了裹身的黑袍,裸露出晶莹而硕壮的身躯。</h5><h3></h3> <h5>  壮士从黑袍里取出了一盅小碟,掀开钵盖,里面是黑乎乎的碎末,搅拌着蠕动着的颗粒。</h5> <h5>  壮士将小碟移至嘴边,望了一眼早就消逝在云中雾中的飞碟,一饮而尽。</h5> <h5>  顷刻间,肝胆俱裂。壮士蜷曲起身体,发出了他在天宇间的最后一声长啸 —— 就像希腊神话中盗取火种、拯救人类的普罗米修斯,被铁链紧锁在巨岩之上,天天经受着天父宙斯最严酷的惩罚:黑夜降临,恶鹰叼空了他的五脏,曙光初露,新肉又长满他的身躯。三万年中的一千零九十五万个撕肝裂胆的夜晚,高加索山脉的上空回荡着普罗米修斯龙吟虎啸般的呼嚎 —— 雄悍、粗犷,却又无助,凄厉。</h5><h3></h3> <h5>  外星壮士还是幸运的。他纵身跃入湍急的飞流,痛苦在一瞬间分崩离析。激流似刀,飞瀑如箭,晶莹的肉体被切割成亿万万碎片,沉积于黛提的母床——乔库尔萨乔厄姆河(Jökulsá á Fjöllum)河底。</h5><h3></h3> <h5>  激流平缓了,尘埃落定了,一切回归于初始。渐渐地,青黛色的河底泛出了红色:一缕又一缕,一圈又一圈,像是生命细胞的繁衍,像是万物递进的律动。就在这抽象的圆弧无止尽的交缠、搏击和衍化声里,整个世界渐变为一片殷红,十个白色的字母在象征生命的血色中缓缓推出:</h5><h3><br></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PROMETHEUS</b></h1><h3><b><br></b></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b><b>普罗米修斯</b></h1><h3><br></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二)</b></h1><h3><br></h3><h3> 来到冰岛已经整整七天了。我们一行四人在雷克雅未克机场租了车,每日行走三百余公里,行经雷克霍特的赫伦瀑布,黄金圈的 Kerid Crate火山口湖、辛格韦德利国家公园、 盖歇尔间歇泉和黄金瀑布,冰岛南线中部的塞里雅兰瀑布、斯科加瀑布,索尔黑马冰川、迪霍拉里和维克镇,冰岛南线东部的冰河湖、赫本镇以及距赫本256公里之遥的埃伊尔斯塔济。</h3><h3> 公路在灰黑中蜿蜒前伸,将缀满嶙峋怪石的旷野劈成了两半。那些怪石土不是土,岩不是岩,多孔的表体形如蜂巢,粗糙却又均匀地构筑起一窝窝蜂的魔窟。若从高空俯望,无边的火山石重岩叠嶂,灰黑中逶迤着银灰色的绸缎。若问缘由,一定是造物主从天的边际抛出了一道道精美绝伦的弧线 。</h3><h3> 章明和昭卿,我和曼华,一对来自美国的里士满,一对来自中国的上海。我和章明、昭卿是同班同学,上个世纪一九六九年分手之后很少交往,而五十五年前撑起的同窗之谊很快冲破了久别的寒暄。二零一七年秋天,我和夫人游访美国,并到居住在里士满的章明、昭卿家做客。聊着,聊着,我们的激情点居然在旅游的话题上碰撞了。</h3><h3> “你喜欢旅游?” 章明问。</h3><h3> “是啊!” </h3><h3> “明年你准备到哪里去?” </h3><h3> “北欧。”</h3><h3> “如果方便,我和昭卿想与你们同行。” 章明几乎是不假思索。</h3><h3> “我们还打算去冰岛!” 我添了一个砝码。</h3><h3> “我们也去!” </h3><h3> “再加上格陵兰岛。去不去?” 我惊异了。</h3><h3> “干吗不去!” 章明的语气同样肯定。</h3><h3> 看来,我还是不了解昔日的同窗,学问人的胸中同样包涵着一个天马行空的世界。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计划竟在不经意间达成了。我是个随性之人,一旦目标确立,便从心而走,随愿而行。章明可不一样,数十年美国大学执教的经历,养成了严谨缜密的思维习惯。如果说我的思维如同放飞的风筝,那么章明则紧紧牵起了风筝的引绳。以后的几个月里,擅长于纸上谈兵的我制定了行走冰岛的全盘计划,谙熟于自驾规则的章明更将我的“空中楼阁”落到了实处。经过无数次的商议、磨合,一个既有旅行价值、又有实施可能的计划形成了。现在看来,真得感谢高科技的时代 —— 我们一对住在东方,一对住在西方,上海的夜晚,便是里士满的清晨。有这么一个时段,我躺在床上海阔天空,章明便陪着我一起海天驰骋。这真是一个奇妙的世界:网络架起了贯通的桥梁,微信牵起了交流的红绳。 </h3><h3> 人们常说,驴友团队组合的难度更甚于书友、摄友、画友和笔友,这样的评论绝非妄言。相近的志趣、相近的爱好自是基础,相近的心态、相近的体质更为条件,而融合其间信任、互助、磨合和谦让更在无形之中滋润着友谊,成就了人生旅程中的又一次挑战。</h3><h3> 这是一个奇妙的组合。无须安排,每个人都在这个团队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章明坐在前座驾车,我坐在后座“引路”,手机上的Google Map精妙绝伦地为我们的行程穿针引线。冰岛是一个荒蛮的国度,除了西南部的雷克雅未克和东北部的阿克雷里,鲜有正规的星级宾馆,沿途的民宅自然成了我们“无奈”的选择。说是无奈,实为“有幸”,每天晚上,就当两个男人忙不迭地商讨行走线路的时候,两个女人便在厨房里干了个热火朝天。未经多时,热气腾腾的饭菜出锅了:冰岛的猪肉、牛肉,冰岛的生猛海鲜,加上一大锅漂着鲜蔬的中国式的浓汤,便成了北大西洋海岸线上最可口的珍馐美馔。</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b></h1><h3><b><br></b></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三)</b><b> </b></h1><h3> </h3><h3><br></h3><h3> 七月二十五日清晨,我们从埃伊尔斯塔济启程,朝着西北走向的1号国道和864号公路进发了。此日行程的目的地是地处冰岛东北部的阿克雷里,途中,还将行经整个欧洲落差最大、流量最大的瀑布——黛提。</h3><h3> 黛提瀑布是深锁在荒蛮之中的世界奇观,科幻(或魔幻)巨制《普罗米修斯》竟在大自然疯狂的杰作中赋予了颠覆性的意义:外星飞碟降临黛提之前,地球是死的 —— 谁都不知道,这个星球上曾否有过凤凰涅槃式的毁灭和重生。外星人带着使命来了,自然,也带着让人动容的悲壮。他饮鸩自毁,将崩裂了的身躯融入飞流,开启了新一轮涌动的生命。于是,陆地蓬勃了,海洋骚动了,冷灰色的青黛化成了殷红色的血液。苍苍茫茫之间,细胞在萌芽,在游曳,在链接,在衍生;再于是,大千世界出现了鱼、虫、鸟、兽,出现了一代又一代裹着外星人皮囊的地球人自身 。</h3><h3> 这是一个大逆不道的想象,颠覆了流淌于血液的宗教传统,也颠覆了“物竞天择”的达尔文理论。但转眼想想,一切又何必过于认真:《普罗米修斯》就是一部电影,编撰和制作者自有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至于潜藏于镜头之中的深涵,观众尽可以乐此不彼地探究和追寻 —— 就像是在品味一杯至尊的美酒,品着,品着,竟品出了美酒本身并不承载的玄妙的意境。就我而言,《普罗米修斯》序曲的诱惑并不在此。它是一幅史前的图画:浑沌苍茫,又力拔千钧。无须揣摩,它最直观地道出了大自然无可颠覆、无可逆转的恢宏,在它的面前,聪慧的人类仅是它信手拿捏的产品。</h3><h3><br></h3><h3> 小车依然在1号公路行驶。</h3><h3> 经过七天的长途跋涉,章明已对冰岛的路况谙熟于心:1号公路是贯穿冰岛的主干国道,路面平整,通畅顺达。随着位数的递增,国道变为区域性小道,路况也随之复杂起来。Google Map显示,小车在1号公路行进一百四十公里之后,将拐入路况不明的864号小道。从制定行路计划的那一刻起,章明一直为此忧心忡忡。</h3><h3> 果不其然。宽阔、平整的1号公路节口点上,竖着一块白色的路牌—— 864,一个让冰岛自驾者们望而生畏的数字,大得可怕,却又无可选择,它是抵达黛提的唯一途径。小车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颠簸,四位驴友,一堆接近载重极限箱包家什,其难,其险,不言而喻。坐在车的后座,我已无须依照Google Map的显示引路,一条白练正在紫黑色的荒蛮中吱吱扭扭地攀爬、延伸 。</h3><h3> 一小时的时间,二十公里的行程,车轮始终在布满碎石的路面上磕磕碰碰。这里前不见村,后不着店,若有闪失,便只能在荒山野岭等待着二百公里开外的阿克雷里搬来的救兵。诱惑的力量从来是无敌的 —— 明知它的艰险,却还要来一个“从心”之年的孤注一掷。前面就是黛提瀑布,倘若你痴迷于《普罗米修斯》赋予的镜像和意象,那就必须到魔幻意义上的“人类策源地”访祖,寻根。</h3><h3> 攻略上说,车拐入了864小道,便可隐隐听到地壳边缘的颤栗,天穹深处的雷声。旅友的感知从来是言过其实的,但无论如何,总道出了一种环境和心境交融的产物——气氛。雨丝越来越密,车轮也打起滑来,章明紧握着方向盘,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崎岖小道的顶端,竟出现了一块人力铺设的平面,只有几辆小车孤零零地停在那儿。Google Map明确标示出此程的终点——Dettifoss(黛提瀑布)。</h3><h3> 眼前是一片蒙蒙的雾气,顺着雾气的出处,我们听到了轰隆隆的雷鸣。这是一条没有道路的道路,布满了参差不齐的碎石和泥坑。那泥坑是深赭色的,凹陷处淤积着暗蓝色的天水;那碎石是灰白色的,纹理间簇拥着深绿色的苔痕。细细勘查,前面有一条人工踩出的小道,黝黑色的,散落着一排排深深浅浅的脚印。顺着脚印徐徐前行,乱石丛中的气浪便越走越近。像是一张由声线编织的天网,那气浪裹挟着风声、雨声和雷声,将荒蛮粗砺的原始封锁得得密不透风。</h3><h3>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我渐渐辨析出声浪的层次:那高音是风的缭绕,那中音是雨的缠结,那低音是雷的铺垫,很低,很沉,很柔,很深,就像是辨析度极高的优质音响,恢宏中交汇着细腻,丝丝入扣地撞击着你在几十年的安乐窝里营造的心境。此时此刻,我想起了冰岛作曲家琼·莱夫斯的名字。那一年,琼·莱夫斯来到黛提瀑布,并从中获取灵感,谱写了一曲冰岛人耳熟能详的 “Dettifoss”。临行前,我在网络上找过琼·莱夫斯和他的曲子,然而,恢恢天网,疏而 “有”漏,浩瀚的乐海并没有留下琼·莱夫斯和他作品的蛛丝马迹。有些遗憾,又不觉遗憾。从踏上864号公路的那一刻起,我已满足了聆听的欲望:在这张用声线编织的天网中,我捕捉到琼·莱夫斯倾注于“Dettifoss”的滚滚乐思。</h3> <h5>  这是一条没有道路的道路,布满了参差不齐的碎石和泥坑。那泥坑是深赭色的,凹陷处淤积着暗蓝色的天水,那碎石是灰白色的,纹理间簇拥着深绿色的苔痕。</h5><h3></h3> <h5>  细细勘查,前面有一条人工踩出的小道,黝黑色的,散落着一排排深深浅浅的脚印。顺着脚印徐徐前行,乱石丛中的气浪便越走越近。</h5><h3></h3> <h5>  像是一张由声线编织的天网,那气浪裹挟着风声、雨声和雷声,将荒蛮粗砺的原始封锁得得密不透风。</h5><h3></h3> <h5>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我渐渐辨析出声浪的层次:那高音是风的缭绕,那中音是雨的缠结,那低音是雷的铺垫,很低,很沉,很柔,很深,就像是辨析度极高的优质音响,恢宏中交汇着细腻,丝丝入扣地撞击着你在几十年的安乐窝里营造的心境。</h5>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四)</b></h1><h3><b><br></b></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h3><h3> 黝黑色脚印不见了,前面是巉岩,是乱石,是石和岩交并处的沟壑。沟壑填塞着碎石,碎石缠结着淤泥。沿着泥和石的缝隙,一丛丛绿油油的青翠正倔强地探出头来,张扬着轻贱而不屈的生命。青翠的顶端,凝结着一朵朵小花,有白的,有黄的,有红的,她们无力挣脱原始世界暴戾的荒蛮,却活出了生命本质里无可扼杀的多彩、自由和随心。这并不是一条条传统意义上的“路”,却义不容辞地担当了“路”本应承载的全部意义。如虎踞龙蟠,似犬牙交错,在瓦特纳冰原的乱石之间攀援的千千万万条缝隙,正朝着一统的方向——黛提瀑布的陡坎,舖展、延伸。</h3> <h3>  沿着称之为“路”的岩的缝隙,我攀上了崖边的那一摞巨石,东、西朝向,两个世界:东侧是紧锁在气雾中的飞瀑,只闻其声,不见其形;西侧是矗立于明朗中的怪石,叠叠重重,峥嵘嶙峋。怪石的对面,是神斧劈就的一条条直立的筋脉,堆砌起史前的那一片兀立的断壁。再向远处眺望,是突起的峰峦,是苍茫的千仞,是人力无以企及的诡异的世界。<br></h3> <h5>  东侧是紧锁气雾中的飞瀑,只闻其声,不见其形。</h5> <h5>  西侧是矗立于明朗中的怪石,叠叠重重,峥嵘嶙峋。</h5> <h5>  对面是神斧劈就的一条条直立的筋脉,堆砌起史前的那一片兀立的断壁。</h5> <h3>  对面是断壁,我的立足之地也是断壁,只不过无人胆敢伸出头来,探一探脚下的那一楞楞鳞次节比的筋脉。两耸突兀的断壁之间,横亘着一条奔流的大河,由西向东,一泻千里。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逆着大河的走向由西朝东,迷蒙蒙的水雾正徐徐上升,浓密处是闪光的银白,疏淡处是混浊的灰褐。那灰褐在游动,在漂移,疏密之间,映出了深锁其中的千万万条嘶吼着的苍龙——它们冷不防地从九天坠落,压垮了山峦,陷落了平川,崩坍了沟壑。</h3> <h5>  两耸突兀的断壁之间,横亘着一条奔流的大河,由西向东,一泻千里。</h5> <h5>  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逆着大河的走向由西朝东,迷蒙蒙的水雾正徐徐上升,浓密处是闪光的银白,疏淡处是混浊的灰褐。</h5> <h5>  那灰褐在游动,在漂移,疏密之间,映出了深锁其中的千万万条嘶吼着的苍龙。它们冷不防地从九天坠落,压垮了山峦,陷落了平川,崩坍了沟壑。</h5> <h3>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当防水衣全被水雾打湿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真正走进了黛提。此时此刻,声浪的层次全然褪去,只剩下铁一般坚固、铅一般沉重的雷霆。“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站在黛提的断崖之上,感受到的竟是地球毁灭前一刻的慌乱、惊恐和心窒——裹挟在狂飙的骚动之间,人类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我想起了《普罗米修斯》序幕中悲壮的一幕:外星人缓缓走向黛提的陡坎,纵身跃入湍急的飞流,痛苦在一瞬间分崩离析。激流似刀,飞瀑如箭,晶莹的肉体顷刻间灰飞烟灭。旅居星球并得以栖息的人类,无以见得玛雅历法所预示的末日,但在这里——冰岛共和国东北方的Jökulsárgljúfur峡谷,我和我的同伴体验着震天撼地的巨响,碾压苍生的力度,所向披靡的动势。这并不是玛雅预言中悲剧性的一幕,这只是大自然昭示于人类的最严正的发威!</h3> <h3>  在飞落的狂飙之中,我听到了《普罗米修斯》的主角——人类科学家塞隆和生化人大卫的对话:<br></h3><h3><br></h3><h3> 塞隆:外星人为什么要创造人类?</h3><h3> 大卫:那人类为什么要创造我?</h3><h3> 塞隆:因为我们有这个能力。</h3><h3> 大卫:如果你听到你的造物主说出同样的话,该会是何等的失落!</h3><h3><br></h3><h3> 外星人缔造了人类,但当人类文明突飞猛进的时候,却又创造出了残杀人类的异形,最终却导致自身的毁灭;和他的先祖一样,人类聪明得过分,他们也创造了自己的异形 —— 生化人,最终必将殃及自身。创造,僭越,毁灭,人类能否在这一个怪圈以外的净土中栖息,生存?好莱坞是奇异的,它总能在最华美的包装下,不露声色地阐述着自己的意识形态,叹息着自己的五味杂陈。</h3><h3> 影片的结局是心酸的。在这个名谓“PARADISE”的星球上,人类科学家与外星人同归于尽。只剩下了一个头颅的生化人大卫和唯一的幸存者伊丽莎白•肖有一段对话:</h3><h3><br></h3><h3> 大卫:经历了这一切,你还有信仰吗?</h3><h3> 伊丽莎白•肖一声不吭,只是把弃置包中的十字架饰件挂上了脖颈。</h3><h3> 大卫:我可以帮你找到一条回地球的途径。</h3><h3> 伊丽莎白•肖:我不想回到我们来的那个地方。</h3><h3> 大卫:为什么?</h3><h3> 伊丽莎白•肖:那里创造了我的灾难,埋葬了我的爱情。我想去看看外星人的故乡。他们创造了我们,却又要杀死我们,我有权利探索出个究竟!</h3><h3><br></h3><h3> ••••••</h3><h3> 于是,一艘飞船在云山雾嶂中划过。《普罗米修斯》留下了最后一个镜头,也留下了无穷的问号,无尽的回味。</h3><h3><br></h3><h1><b> </b></h1><h3><b><br></b></h3><h3><b><br></b></h3><h1><b> 2019.03.28</b></h1><h3><b><br></b></h3><h3><br></h3> <h5>电影《普罗米修斯》的最后一组镜头:</h5> <h5>  只剩下了一个头颅的生化人大卫和唯一的幸存者伊丽莎白•肖有一段对话:</h5><h3></h3><h5> 大卫:我可以帮你找到一条回地球的途径。</h5><h3></h3><h5> 伊丽莎白 • 肖:我不想回到我们来的那个地方。</h5> <h5>  大卫:为什么?</h5><h3></h3><h5> 伊丽莎白 • 肖:那里创造了我的灾难,埋葬了我的爱情。我想去看看外星人的故乡。他们创造了我们,却又要杀死我们,我有权利探出个究竟!</h5> <h5>  于是,一艘飞船在云山雾嶂中划过。《普罗米修斯》留下了最后一个镜头,也留下了无穷的问号,无尽的回味。</h5><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