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故事

小章鱼(罕孟)

<p>头大耳朵肥</p> <ul><li>我小时侯有三个我最不喜欢的名字。一个是我的小名。我们家有一六个孩子。一二三四,我妈一连生了四个女孩,让我爸到处求佛,后来生了个儿子宝贝疙瘩,后来我妈又怀上了以为这回笃定是陪儿子的弟弟,谁知生下我一看,又是个女的。家里的大伯就吼了一声,一个“多余"。这么一来我的小名就叫多余。在家里这个多余叫得我气闷得很,就跑出去玩。我小时侯头大耳朵大,门口的小孩见了我就嚷嚷“头大耳朵肥,不做乌龟就做贼!我眼晴很小,笑起来一条缝,门口调皮的孩子一边拍手,一边嚷嚷:“小眼偷钱买点心,你不给我吃,告你老母亲!‘’我气得地上抓块石头就打他们!这些小孩子们跑得飞快别说我追上他们,反倒是被石头绊了一跤,摔得我头上一个大糟包。</li></ul><p><br></p> <p>•那时我们家住在昆明大鼓楼旁边。大鼓楼在环城北路,灵光街北端。鼓楼是古代的通讯设施。有敌情发生以击鼓为号。平时以发现火警击鼓通知。大鼓楼上边可以住许多人。据说有一次打仗,很多伤兵住在上边,部队后来不管这些伤兵,有些伤兵死去了,尸体腐烂了,蛆虫从楼板上直往下掉。我路过鼓楼的時侯常仰头看楼板,会不会有蛆虫掉下来。战事已过百年,不见蛆虫,倒是有无数的燕子在楼板下做巢,飞来飞去,叽叽叽叽,好不热闹,常常有燕子屎掉到什么都好奇的,张大嘴巴抬头看的我的嘴巴里。在鼓楼上,我找到了不叫我“多余",不叫我“头大耳朵肥"的好朋友。那是一个温柔的小男孩,他爸爸双目失明,他们就住在鼓楼上。爸爸每天弹洋琴说唱佛的故事。听唱的人,我记得很多。我记忆中有一次说唱的是观音的故事。观音是妙庄王的女儿。她有个又凶又歹毒的后妈,折磨观音,挑水的桶都是尖的。我就和说书人的男孩坐在一起。因为是他爸爸,我们算有特权,听得特别清楚。</p><p>在鼓楼上住着不少无家可旧的人,记得有一位拉锯琴的。你见过锯琴吗?这种琴像把薄薄大刀,也像锯子,演奏的人一支手掰动锯片,另一支手用弦在锯口拉动。声音凄婉又幽长。我和弹洋琴的盲人的小孩听得如醉如痴。拉锯琴的男人从不说话,演奏完了,会有人给点钱,后来就不见他丁。</p> <p>•小时候妈妈还让我穿过旗袍,不过她总把姐姐穿了不穿的给我穿。最小的姐姐也比我大八岁。那旗袍长得快遮住脚面。我看别的与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穿得蛮利索,她们的旗袍短哪。我回家找了把剪刀,嚓噻嚓就把旗袍下边剪得跟其他小朋友的一样长了。这下,我可以跑得快快的了。妈妈回家看我旗袍的下摆怎么七长八短的,问了缘由,找了鸡毛帚,:把我一顿狠揍,那旗袍妈妈只好彻底改成一件短衫了。我记得小时侯我还很会报复。妈妈不喜欢我,每次看电影,只带几个姐姐和宝贝疙瘩哥哥去,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我就东翻西翻把能吃的吃个够。有一次她们又出去了,我突然嗅到了肉香,一看,锅里有炖熟的鸡,哈哈,我翻开锅盖,飘香四溢,东一块,西一块,转眼间我把鸡肉全给吃得精光。妈妈带着姐姐们和宝贝疙瘩回来,兴冲冲要吃鸡肉时,打开土锅只见鸡汤,一块鸡肉也不见,气得找出鸡毛帚又把我狠揍了一顿,还找了一根布带子把我捆在床前的木档上,三个钟头。那个时候的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家,我很羡慕门外做店员的问学家,虽然不富裕,但姐妹平等,充满了温馨的爱。</p><p>我记忆最深的是,我喝滴滴涕。小时候昆明没有牛奶,有的只是炼乳,加水变成好喝的牛奶。妈妈给哥哥喝,从没给我喝过。有一次哥哥感冒,妈妈泡了牛奶给他喝,剩了一点点,是什么?好香啊,等妈妈哥哥不在的时侯,我偷吃了碗中的那一点点,好香啊!</p><p>有一天妈妈又带着几个姐姐和哥哥出去看电影,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突然发现厨房里有一个瓶子,里边装着乳白色的液体,啊,那不是牛奶吗?我高兴地端起瓶子就喝,哎呀怎么那么辣,我赶紧吐了出去,妈妈和姐姐们回来嗅到一大股滴滴涕的味道,才知道我喝了一大口滴滴涕,幸好我没咽进肚里,幸免一难。但是那种辛辣味那么强烈,我终生难忘。后来我结婚了,我对自已最起码的要求是,我要平等的对待每个孩子,把母爱的阳光洒在每个孩子的身上,决不让偏爱,伤害任何一个孩子。</p> <p>•我一九四九年读小学一年级,当时正为灾区捐款,因为我会说普通话,老师让我和一个男同学上街演讲。记得老师第一次教我,上台眼睛要从左看到右,跟观众打招呼。以后老师就教我们跳台湾高山族舞,用稻草串成裙子。妈妈很会织毛衣,一天晚上可以为哥哥织出一件毛衣来,但我却一件毛衣也没有!跳草帘舞上身要穿一件红毛衣,我没有,教舞的老师不知从何处借了一件毛衣给我,我们跳得很好,那一次演讲我们得了第五名,虽然排名最后,我太高兴了,在这里,在集体中,我再也不是多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