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烂陀——莲华盛开的池塘

湛弘心悟

又一次来到了那烂陀的大地上，

依旧是纪录片《玄奘之路》的配乐《大乘天》，

作者程池的吟唱让人心碎，

总有一种人生不过如此的感想！

到达那烂陀大学的时候已是午后，

一片暗红色的遗址上，

满天的乌鸦哇哇鸣叫，

让这里显得更加神圣和庄严，

彷佛昔日里万千学僧共聚一堂的胜景历历在目。

离开灵鹫山，

在那里我们得到了不可思议的加持，

带着激动和欢喜，我们朝向那烂陀。

印度北方省的高速公路与我们国家村村通差不多，

甚至远不及村村通，

路上经常出现牛马羊狗等动物，

而摩托车、三轮车都可以在这条路上随意行驶而不受限制，

可这条路却是通往灵山的唯一之路。

那人生呢？那解脱呢？

真的有很多条可以选择的路吗？

师父要告诉你们：没有！真的没有！

苦难是不可避免的，是别无选择的。

他是世间的助力，是出世间的庄严。

道路两旁低矮的土房子，

人们也都为了生存忙碌着，

可我知道这样的物质条件下，

她们的忙碌只是为了生存。

我知道我们是去朝圣的，

虽然昨晚我还在抱怨酒店的设施不好。

但我更清楚能有这样的因缘，

已经是累世无量的福报。

在家乡里，还有那么多的弟子们不能出来朝圣，

她们的一生就是柴米油盐，就是相夫教子，

她们把整个信仰的心全部安放在了寺院，

把整个佛法的实践，

全部用到了周遭的每一个众生身上。

如此，谁又能说他们不是在拜佛，

不是在朝圣呢！

这里，曾是古印度最大的佛学院，

也是全世界佛教徒心中的圣地。

那烂陀是莲花盛开之意，

昔日的那烂陀大学，

绵延二十公里，宽度五公里，

金顶恢宏，富丽堂皇，俨然一处佛国。

一千三百多年前，玄奘大师来此取经。

虽东土大唐国力鼎盛，但当他抵达这里时，

还是为眼前的壮观景象深深震撼。

玄奘大师在《大唐西域记》中这样描绘该寺：

庭序别开，中分八院，宝台星列，

琼楼岳峙，观辣烟中，殿飞霞上，

生风云于户牖，交日月于轩檐，

羯尼花树，流水逶迤，青莲菡萏，

晕焕其间，庵没罗林，森疏其外……

印度伽蓝数乃千万，壮丽崇高此为其极。

那时，这所大学有教授两千人，

学生两万余人，

每一位入学者都经过三道严格的考试，

具备深厚的佛学素养和大善根。

由于受到国王和大富长者供养，

这里的师生不再外出托钵，

并且出于对善知识的尊重，

每位教授都配有四位侍者。

往里面走，总会柳暗花明，

如今的那烂陀大学，目之所及仅是一片废墟，

完成挖掘的也仅仅只有两平方公里。

但这些遗址，

已足以让我们辨认当年的规模和格局，

遥想这所大学昔日的盛况。

在一株相生相杀的菩提树与榕树下，

我和大家分享着那烂陀的前世今生。

借满地木棉花，献供舍利弗尊者。

一行人于石砖废墟间缓缓而行，

在舍利弗尊者舍利塔前，我们诵经礼拜，

那烂陀所在地，是尊者当年的老家，

也是他出生和圆寂所在之处。

作为智慧第一的上首弟子，

舍利弗在佛教内的地位无有可比，

我告诉身边的居士，

《阿弥陀经》是佛陀不请自说的，

舍利弗代表着所有众生，是佛陀说法的对境。

这部经典不过短短两千余字，

但舍利弗的名字出现了三十八次，

这是佛陀殷切的嘱托，是佛陀对众生的悲悯情怀。

夕阳余晖中的那烂陀，带给人们别样的凝重。

在沉痛的记忆中，那场大火足足烧了六个月，

将这里的建筑毁坏殆尽。

时至今日，依然可见大火焚烧的痕迹，

但是，佛法的典籍和传承依然顽强，

每一位那烂陀人都毫不犹豫的宁舍生命，坚持信仰。

千百年来，这笃定的信心和精神，

震撼着每一位朝圣者的心灵。

徜徉在这片圣迹中，

大家用一种再来人的心态，

寻找过去生自己在这里的房间，

寻找在教室、寝室、水井、佛堂中自己的影子，

我也虔诚祈愿，愿一切众生都能发起菩提心，

生起坚定往生极乐净土的强大愿力，

最终超越时光，相聚于莲花净土！

墙角处的新绿，放上我捡拾的木棉花，

毫无违和啊。

纵然这些圣迹历尽沧桑，

已不再有昔日的辉煌，

可是佛陀慈悲的光芒仍然照射着这个世间，

为每个真诚的朝圣者开启内心的宝藏。

有花开花落的顺其自然，

有枯木逢春的不可思议，

这片土地，就是如此神奇。

生死大海，谁作舟楫?

无明长夜，谁为灯炬?

——《大唐西域记》

离那烂陀大学遗址大概1公里的地方，

有一座干净整洁的院落，

里面绿荫如盖，空地上盛开着罂粟花。

左侧是一座高大的石碑，右侧是一座和平钟亭，

黑色的玄奘负笈铜像安立在甬道中间，

雄伟的唐式建筑——玄奘纪念堂，

伫立在塑像后面。

不同人心中有不同的玄奘——

考古家康宁汉姆心里的玄奘应该是指南针吧？

因为他靠着玄奘的《大唐西域记》，

他一处处的敲开了古印度历史的大门。

大众一同读诵纪念碑文。

在很多国人们心里的玄奘，

也许是因为《西游记》的原因，

玄奘，就是唐僧啊，

是那个文弱的、经常碎碎念的唐朝的和尚。

很多在家居士心中，

玄奘法师应该就是《般若心经》和《药师经》的翻译者吧，

也应该是一个修行很不错的和尚。

而在一些出家人的内心，

这个和自己一样的同行，

应该就是众多个西行求法路上的行者之一，

因为前有古人，后还会有来者。

今日我们大家来到玄奘求学的地方，

不知道在你们心中又有怎样的理解呢？

或许漫天黄沙中、烈日炎炎下、

雪山峭壁上，咱们看到的玄奘大师是，

为法忘躯的勇气，唯法是求的意志，

光大佛教的担当，弘扬佛法的智慧！

或许，我们还会想到求法路上的更多人——

我国第一个登坛受戒的出家人，

亦是西行求法第一人，

三国曹魏时期的朱士行；

东晋时期以六十岁高龄毅然西行的法显大师，

带回的戒律经本使汉地律典完备，

著有《佛国记》、《历游天竺记传》流传于世；

受唐朝武则天亲自迎接、顶礼跪拜，

三次远赴印度的义净大师，被封为大唐国师。

著有《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南海寄归内法传》。

还有常愍法师、悟空禅师等等……

奉于殿内的玄奘大师法像。

我想起了一首《求法诗》：

晋宋齐梁唐代间，高僧求法离长安，

去人成百归无十，后者安知前者难？

路远碧天唯冷结，砂河遮日力疲殚，

后贤如未谙斯旨，往往将经容易看！

这是义净三藏留下的诗篇，

每次读的时候，

眼前浮现的总是默默无声在雪山，

还有那一望无际荒漠间跋涉的身影，

想到的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

唯以死人枯骨为幖帜”的艰辛旅程。

西行求法的故事离我们很近又很远。

很近是因为先贤们留下的传奇，

已经和我们民族的文化和历史密不可分，

无论是否认同他们的信仰，

他们的壮举总是令人赞叹的。

此次来到印度，我们一路参访了好几座寺院，

包括今日朝礼的那烂陀大学，

我有一个最最特别的感动之处，

那就是——法赖僧传的力量！

那些前仆后继的、不断用真经大论长养我们法身慧命的，

正是那些辞亲割爱，不畏艰苦，

有大愿心的出家人。

志诚顶礼您：

西天东土历代祖师。

因为来这里已经很多次，当地管理者也认识我了，

所以，他们会提前铺好拜垫，准备香支，

让我们可以安静的禅坐和分享。

出门之后，对这里的所有工作人员，

我们都一一布施，感恩他们守护一位中国的和尚。

像静止的时光。

我对大家说：历史是沉重的，

朝代更替，王侯将相往往都是以血泪载道。

可历史又是宽容的，

以时间为经，空间为纬，在经纬天地间，

我们如此渺小，只能匍匐于眼前。

可就在某一天，我们置身残砖碎瓦之间，

看苍茫大地，远山横亘，大河奔流，

除了澎湃的心潮，还有什么呢？

时间的沧桑，慢慢的、迅速流淌。

堂内的文物——释迦佛足印。

玄奘纪念堂大门口。

那烂陀这里，盛产石榴，

火一样燃烧的红色，

大大的，甜甜的，赶快每人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