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上了强化班

木石

老张起了个大早，拖着一条有残疾的腿一瘸一拐的朝邻村侄儿家走去。昨天电话里说好的，跟他借三万块钱急用。

这是夏末秋初的时节，清晨已经有些凉意，路边草丛上的露珠打湿了老人脚上的解放鞋，受过伤的脚背上能感觉到明显的湿凉和些许的疼痛。但想到马上能拿到钱，脸上还是掠过一丝轻松的笑意。

老张借钱是为孙子晓强的事，今年升入高三的晓强上周末从学校回来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吃晚饭的时候，晓强端着饭碗坐在他对面，“爷爷，有件事要跟您讲。”

“啥子事，赶紧说！”老张催促道。

晓强望着爷爷，“我所在的专业班学生马上要开始专业课强化培训，需要另交一笔学费。”

“只要是学习上的事，爷爷都支持，要多少，说吧！”

“嗯……”晓强有些踌躇，“这次有点多，是去省城上强化班，得四万多呢！”

老张大吃一惊，心说以前买个画笔颜料什么的，也就是百十块钱的事。没想到这次是上万，而且还是四万呢！晓强看着爷爷脸上错愕的表情，知道对这个家庭而言，四万元意味着什么。没再说话，静静的走回到里屋自己的房间去了。

是夜，老张在床上翻来覆去，转辗反侧。想到儿子媳妇外出打工，这几年挣钱不多，老两口在家带孙子孙女上学，日子虽过得还算顺畅，但手头并不宽裕，他清楚的记得柜子底部藏在衣服里的小布袋里只有九千块钱，再把零钱凑一凑也就是一万块左右，另三万到哪里找呢？翻身转念一想，晓强这孩子之前有上网玩游戏的毛病，花钱大手大脚，会不会说假骗我。哪有这么贵的学费？去年三哥的孙子上大学也没花这么多钱。对头，我明天去学校问问再说。

第二天，老张悄没声的来到学校。很快问清了情况：下周学专业的学生外出强化培训，培训费、住宿费、生活费、画材费、写生费等各种费用共计四万多元。尽管老张昨天就知道这事，但还是听得心沉沉下坠，他长叹一口气，问：“如果学生不愿意外出培训，在学校学习行吗？”

“可以的，不过在学校里，效果可能会差些，所以绝大多数学生都选择了外出。你根据自己的情况作出选择吧！”接待老师耐心的解释道。

老张听明白了，要想成绩提升快，最好还是去上强化班。费用虽然高，但为了孙子有个好前程，他很快作出了决定，支持。

老张首先打电话跟儿子说明了情况。儿子说厂里还没开工资，就是工资发下来，也没这么多钱。老张犯难了。这可咋办呢？他是一个轻易不愿给人添麻烦的人，这些年生活中遇到过不少困难，他总是一个人默默的扛着，从没张口跟别人寻求过什么。这次为了孙子，看来不豁出老脸是不行了。他很快拿定主意：跟亲朋好友借。马上付诸行动，距离近的亲自登门，远的打电话联系。侄儿听说他等着用钱，就答应借给他三万应急。

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晓强培训归来，清瘦了不少，两位老人心疼的要命，奶奶在厨房里忙碌了好一阵，做了晓强爱吃的饭菜。饭桌上，老张问：“学得咋样，外面很苦的吧！” “还行，感觉有不小的进步。前几天参加了省统考，还准备参加几个学校的单招考试。”老张听得不甚明了，但听到孙子有进步，还参加了考试，一脸沟壑似的皱褶里溢满了笑。

晓强高考终究还是落榜了，他专业课虽然过线了，但文化课成绩偏低，未能被大学录取。

新学期开学，晓强去学校复读。和去年一样，不多久班里大多数同学又外出集训，老张本想让晓明留在学校加强一下文化课，但晓强不肯，说：“今年再上一次强化班，争取专业课成绩拔尖。”老张一脸忧虑：“那文化课呢？” “培训时我把课本带着，挤时间多温习温习，回校后再专心复习一遍。应该是没问题的。”晓强还说：“到时候报志愿挑专业分占比高的院校，力争上一个美院。爷爷您就放心吧，我会实现愿望让你满意的。”

一番信心满满的表态后，晓强见爷爷脸色凝重没有吱声，就把身子往前靠了靠，压低声音道：“今年您给我三万五就够了。”老张问：“今年学费减了？” “没有，还是去年那个数。”老张愕然，“那是……” “爷爷您就别问了，我节约五千块钱难道不是好事吗？”老张不知孙子搞什么把戏，神情严肃，“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否则这个强化班你就别想上了。”晓强看不说不行了，才回答道：“我说后您不要外面乱讲。去年强化班上我认识了一个外地同学，我们相处的很好，他是强化班一个负责人的亲戚。一次我们去街上吃饭，他酒喝多了告诉我，其实费用三万五就能搞定，还说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找他。”老张看着孙子，半信半疑。晓明继续说道：“我当时问他，这么做强化班不是亏了吗？他说不亏，别看他们学费多交五千，但扣除中间环节的各项费用后，大致也就是这么多。

翌日，老张又开始了借钱。不过，再也不能和侄儿张嘴了，因为去年借他的钱还没还上呢！

2019年3月24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