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敏尔：云退万重山

巢经巢

云退万重山：

陈敏尔考察海龙囤纪实

李飞

（2016年3月22日，海龙囤巅）

2016年3月22日。海龙囤。浓雾。细雨。

上午10时许，中共贵州省委书记陈敏尔在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刘奇凡等人陪同下，冒着细雨来到世界文化遗产地——海龙囤。一行人从铁柱关上，经三十六步、飞虎关、龙虎大道、飞龙关，抵囤顶，考察了监控中心、考古工作坊、海龙囤考古工作站、新王宫遗址，在囤顶午餐并稍事休息后，于15时许离囤。

回望历史 文以物载

上山途中，陈敏尔兴致勃勃，边参观边与随行人员交流观感。在第一歇马台休息时，了解到此系古人歇马之地，他风趣的说：“这里可以建一个亭子，就取名‘双歇亭’，古代供土司老爷的马歇息，今天却服务于群众。”在三十六步前，陈敏尔说：“如果这里有一个长亭可以供游客避雨，可以叫‘两看亭’。”并问同行诸人应是哪“两看”。有人答：“看历史、看生态。”敏尔书记说：“这样说固然不错，但没有诗意。我的原意是站在这里看历史深处的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我。相看两不厌。”

行至龙虎大道，眺望远山的云舒云展，陈敏尔感叹道：“你们在谈历史，我看到的却是‘云退万重山’。云退去了，万重山就显露出来了。真美呀。”拨开云雾，看到历史的真；透过实物，看到背后的景。陈敏尔接着说：“文物文物，就是承载于实物之上的文化，文以物载，要透过实物看到背后的精神。本就是这里的物，就是这里的实，本末不要倒置。但是不能放弃对文的教化意义的挖掘，要用它来宣传历史，激扬现代的人。古代没有大数据，没有互联网，文化只能通过实物来承载、来传播。石窟，就是用物质来承载精神的例子。现代考古也要考虑如何运用大数据，运用现代信息的手段，为考古服务。”

在飞龙关前的歇马台回望，陈敏尔说：“此处若有亭，可叫‘双回亭’。回望来路，回望历史。历史是宏观的、大局的、悠远的，人还是要不断回望自己走过的路。有些事，我们要记住，但不能继承。”

他又补充道：“亭子能不能修，要听文物局的。如果修好了，名字也不一定用我的，谁取得好就用谁的。”

保护为先 科学利用

登上飞龙关，迈入大城，众人已经汗流浃背。坐下歇息时，陈敏尔就海龙囤的保护与开发利用，谈了自己的看法。他说海龙囤我早就想来了，今天终于来了，有一点玩的心，但还是要想着工作的事。这么好的一个景，能够很好的保存下来，也得益于过去没有很快的被开发。今天我们就要珍惜了，不能在开发当中受到任何的破坏，否则对不起历史，对不起祖宗。这也是一种后发优势。但不能因为现在想利用它，就破坏性的开发；要保护性开发，科学的适度开发。这个思想一定要非常的牢。因为它有唯一性，有独特性，又是世界级的，破坏了就没有了。

海龙囤的利用，要与旅游结合。现在都谈旅游业要井喷式发展，但海龙囤不追求井喷式，还是要尊重保护、开发的规律来做。旅游人次也不追求数量，要追求质量。留住向往历史的、有文化的游客。游客有结构的问题，市场也有结构的问题，所以先要有好的旅游设计规划，不是创造一个人山人海的景区，而是要打造一个让人进来后可以品味历史、享受历史的优质景区；不是做主题公园——主题公园就是人员的密度越高越好，而是要保持一定的、适度的人流量，保持它的历史风貌，原始生态，让它活在当下，活在我们这个时代，活在未来。

在展示的内容上，在开发的理念上，可以借用一些现代的理念，现代的手法，为现代的游客服务，但它一定是历史的。历史和现代要结合，陈列室就可以使用现代的、多维的、多媒体的声光电来展示，让年轻人喜欢历史。年轻人不喜欢历史，表达的形式没有现代感，人家就根本不来接触你。所以要充分利用现代的开发理念和手段，但是历史留下来的东西不能动。

活化文物 服务现代

陈敏尔说，我对贵州旅游资源的认识有一个逐步的过程，因为我是从浙江来的，不像一直在这里工作的人。现在越看越觉得的贵州的文化不光有多彩的一面，丰富的一面，还有久远的一面，独特的一面，这同样构成了贵州文化的多样性。我们原来对多样性的理解就是多民族的文化，现在看来这样的认识不能说是错的，但至少是不全面的。

贵州有着悠久的历史，考古发现的盘县大洞有超过20万年的历史，这么好的文化遗产资源，需要梳理，需要发出声音，发出文物的“好声音”，发出历史的“好声音”。如何加强和重视文物工作？文化在远古时代需要寻找一个传承的载体，传播的载体，这个载体是实物的，比如石头的，所以有石窟，有摩崖，只有这样它才能传承下去，才能传播开来。因为那个时候没有纸质媒体，也没有大数据，而靠物质的东西传承给今天的我们。这些实物如今就变成我们工作的对象，考古的对象。通过物质的东西，可以发掘精神的内涵，文化的意义，来教化今人。所以像海龙囤这样的景区，我们既要做物的保护与开发，还要做历史的、人文的、精神的研发与保护，以及适当的传播，讲出故事来。这些也应该成为考古的一个内涵。

让文物开口说话，讲出海龙囤的故事，让更多的人来认识文物、喜欢文物。考古专业在1980年代初好多人填报，之后就很少了，因为市场化了。最近十年，考古又变成非常热门的一个专业，大家都向往去做的一个事业。因为考古，因为海龙囤申遗，你们成为世界级有影响的人。所以考古是很神圣的工作，是对历史负责的工作。对历史负责的同时，我们还要树立对现代人服务的意识。总书记讲文物讲得很多，比如让文物活起来，让文物为今天服务。这样的工作，贵州不能因为经济欠发达就不为。贵州经济欠发达，但文化很活跃，文化很丰富，现在看来文化也很久远。怎么样才对得起我们的文化？需要我们思考。

文旅结合 改善环境

旅游必须与文化结合，并不断优化环境。陈敏尔说，做旅游不做文化，那是没有文化，是没有文化的人做的。总书记讲贵州的旅游做大做强，就要丰富它的生态和人文内涵。这句话我印象很深。现在我们对生态的东西研究和利用得比较好，一讲到贵州旅游就是好山好水。贵州好人、好历史、好文化就发掘得不够。发掘它的生态内涵还要努力，发掘它的人文内涵更要努力。

文化与旅游结合应该成为基本形态。一方面是文旅结合，老百姓还创造了农旅结合——农业和旅游的结合，这是一种很好的尝试。旅游发展过程中，从发展的角度，还有许多结合，比如大数据与大旅游怎么融合，甚至我刚才讲到的大数据与考古怎么结合，把考古资料数字化，这是先人做不到的，我们今天却可以。还有就是旅游商品与旅游环境的结合，旅游是要做一个个景区，做一个个旅游产品，同时还要做环境，环境有硬环境和软环境。

现在搞的“文明在行动·满意在贵州”活动能不能做起来，能不能让人们满意？今天我们一路上来，大家是不是满意？如果你作为一个游客，导游讲的你满不满意？——当然今天的导游是高质量的，他是搞考古的，但是故事都挖掘了没有，普通游客来了有没有人给他讲故事？刚才有人讲了杨二小姐的爱情故事，二小姐的故事是什么故事？杨应龙的故事是什么故事？

在亭子里坐下来的时候有没有茶水，亭子有没有文化，这就是旅游的舒适度与满足度。舒适度、便捷度是不是让人满意了，人家想歇一歇的时候，想避雨的时候，亭子有没有？我们不能搞其他的建筑，但是搞一两个为公共服务的亭子应该没有关系吧？但得文物局认可。途中要上个洗手间，有没有？也不能因为保护了，这些设施就不让搞了。

“文明在行动·满意在贵州”不止是干净、方便，还要有精神上的满足。要人性化，提高舒适度、便捷度、满足度。商家主要做产品，政府来做环境，包括硬环境和软环境。促进旅游的井喷式发展不是叫叫的，要实干，要具体的去抓，去谋篇布局，去发现好的东西，去做出好的东西来。旅游还要做市场，要营销，有好的东西不吆喝怎么行呢，今天开始在杭州有第一轮的8个对口帮扶城市，成为贵州重要的游客资源。10个上海人，如果有两个来过遵义，那就不得了了。现在是国内推介，4月份我将到韩国去，启动全球推介的第一站。韩国是海岛国家与山地国家，我们去推介旅游，推介山地公园省，多彩贵州风。把它打出去，你还得说，得宣传。所以旅游有很多事要做。

优化配置 全域旅游

陈敏尔说，旅游也有个改革与发展的问题，既要抓发展，也要抓改革，旅游体制的改革。比如海龙囤有这么多名关，周边还有娄山关，海龙囤的九关为什么这么叫？有什么寓意？海龙囤为什么叫海龙囤？娄山关、海龙囤是不是一个关隘文化区，能不能整合为一个大景区？

此外，海龙囤周边能不能打造两个美丽山村？这么一个古老的地方，要让现代人来分享，所以还要考虑资源的共享与优化配置。大景区如何定位？比如娄山关是红色的，海龙囤是古色的，周边再有民间特色的，生态绿色的，这就是资源配置。遵义去年抓了遵义会议一个大景区工程，现在能不能启动一个大娄山关区的或者叫海龙囤区的总体景区？景区要统一规划，体制上要统一统筹，但运营体制、投融资可以开放，让市场进入，政府主导规划与管理。像二十四道拐，当时就是一条山路，没有其他内容，现在计划在不影响文物景观的地方建一个露营基地，建一个史迪威小镇，把相关内容纳进来，效果不错。

在可以搞建设的地方，在不破坏文物风貌与景观的前提下，适当添加一些设施，配置一点资源，由点到面，使景点变成景区，走到哪儿都是景，走到哪儿都是用景区的管理模式让人在其中赏心悦目，这就是全域旅游。当然全域旅游还有很多内涵，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孜孜以求 考古精神

陈敏尔十分赞赏在囤上建考古学家工坊的做法，他说，这提供了普通游客进入工坊与考古学家对话、交流的机会，把考古也做活了。你们还可以把考古的全过程录制下来，在这里回放，考古的成果也可以在这里共享。一个是过程，一个是成果，包括一些工具、方法等等，让大家来接触，现在很多年轻人喜欢这个。时代给了你们机会。企业在理解历史、理解考古之后做这样的一个转换，很好。这样企业的进入也就有意义了。

在考察海龙囤考古工作站时，陈敏尔一一询问了工作人员所学专业以及在此工作的时间。考察经考古发掘的新王宫遗址时，听说考古队员已经在此持续工作了5个年头上千天后，他动情的说：“要发掘他们考古的精神，他们的路径，他们的过程，提炼出一种孜孜不倦、甘于清贫、甘于寂寞，但最终能够成功的精神！我们现在需要这样的典型。典型是客观存在的，但我们要善于发现。要把这个团队好好的总结，做一次宣传报道，让海龙囤更加有名。谁发掘的海龙囤？谁去申遗成功？你们讲的许多是经验之谈，也有精神的体现。要集中一段时间在多种媒体宣传海龙囤考古的过程、申遗的过程，其中要见人，见物，见精神。”

下囤时，浓雾渐渐散去，万重远山奔来眼底。在飞龙关前，陈敏尔叮嘱考古队员要站好岗，持续对海龙囤文化进行深入发掘。

历史的真相需要孜孜不倦的上下求索。

土掩千年史，云退万重山。

友情提示：这是我于3年前的当天根据录音整理的文字，较乎后来官媒刊发的刻板报道，似乎更具可读性。文章曾在小范围流传，并被省委办公厅电话质询，叮嘱未经审核，不得传播。因此，转发有风险，三思而后行。

今日编发此文，一则作为3周年的纪念；一则是因为在所谓的诗和远方已经在一起的当下，海龙囤的春天并未到来！她应该引起更多人的关注，有更多的人为她脚踏实地的工作。在通往春天的崎岖山路上，我们仍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