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在乡村油菜花

秋浦歌

应邀赴乌沙踏青
闻道香椿又发芽，呼朋唤友赴乌沙。
无边油菜如金谷，几树夭桃似谢家。
江畔驱蜂行碧草，村头逐蝶过篱笆。
恼人春色藏心底，好摄之徒不采花。

　　油菜开花，香椿发芽，三五好友，出城郭，入乡野，既可欣赏美景，又能品尝美食，岂非人间一等一的快事？这个季节，如果只是在阳台上发个微博上个网或在公园里摆个姿势照个相，那可真是辜负了大好春光。听说秋江大圩仍然种有大片大片的油菜，而团湖村老王支书的家门口那几棵香椿树也是愈发粗壮了，于是，这个春天，相约去看油菜花、吃香椿芽，就成了我们期待已久的美事了。

　　周六，春分次日，天气晴好，一行人出秀山门，过杏花村，走向城外那更加浓厚的春天。久雨初晴，气温回升，空气也是格外的清新，小车驶过杜坞大桥，进入了由秋浦河和长江环绕的秋江大圩，也就进入油菜花的世界，顿觉乡土气息扑面而来，一个与城市截然不同的春天便豁然呈现在我们眼前。

这几天正值油菜盛花期，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平畈还是高岗，大片、大片的金黄色的油菜花都在肆无忌惮绽放着，如一群群纯真率直、活泼开朗的少女们在田野间欢快地嬉戏，她们或交头接耳、切切私语，或互相打闹、手舞足蹈，却又一个个亭亭玉立，笑容满面，让人目醉神迷。透过车窗吹来的微温的晨风，依稀能嗅到她们的体香，听见她们的笑语，感受到她们青春的气息。

　　听说二十多年前在乡里工作的几个小青年（现在已经是中年了）来了，老王支书连忙放下锄头，从屋后的菜园里赶了回来。一声惊呼，一杯热茶，一碟酱生姜，美好的回忆一下子就弥漫在这栋新建的三层楼房里。小坐片刻，几个“小青年” 便相约去田间走走，找寻当年防汛、抗旱或指导生产的足迹。秋江街道团湖村属丘陵地区，路两边除了高高低低的农田外，还会有一些低低的山岗和几块小小的池塘。村庄散布在山岗下或田野中，村庄周围便是农田，农田里大多种着油菜，成为一片金色的海洋。山岗上长着一些杂树，竟然还有几株圩区不常见到的松树，鹤立鸡群，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池塘里是刚刚抽芽和泛青的水草，偶尔也会见到一些黑色的小蝌蚪，在欢快地游来游去。一些农户门前也有桃花在笑着春风，只是“人面不知何处去”，年青人大多外出务工去了，门前一把铁锁锁住了一庭的静寂。

路边的蔷薇已经抽出长长、翠绿的嫩芽，折断后剥去青皮可以嚼食，有淡淡的甜味，是我们儿时的零食和美味，称作“刺苔”。随行的年轻人听说后高兴不已，连忙伸手折下，并狂嚼不已，结果却大失所望，说是欺骗他们，味道怎么一点也不甜？而我心里却很清楚，刺苔还是当年的刺苔，只是我们的味蕾已不再是当初的味蕾。现代人的味蕾早已让味精、甜蜜素等化学物质过度刺激，然后麻木、麻痹，当然品尝不出那种原始自然的清淡味道。记得去年清明节回山里老家，为了寻找童年的感觉，也曾在乡间折过、嚼过刺苔，但这次我没有折、也没有嚼，因为我知道现在大家味觉都是一样的麻木，我们早已丢失童年的真趣和那些微妙的感觉。

　　接近中午，云层渐渐稀薄起来，虽然只是淡淡的阳光，但在油菜花瓣的反射下，眼前却是一片耀眼的金色，感觉有些睁不开眼。一行人在村庄、山岗和田埂上蜿蜒而行，沐浴着和煦的阳光和温暖的春风，或“沾花惹草”，或“招蜂引蝶”，渐渐忘却了城市的喧嚣繁杂和世俗的蝇营苟且，找到些许童年纯真的欢乐。看着满眼恣意生长甚至可以说是“泛滥成灾”的油菜花，突然间记起辛弃疾《鹧鸪天》里的句子，如果他老人家今天也在的话，是不是就会吟成“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乡村油菜花”呢？或许，乡村的油菜花才是真正的春意和美丽所在，小巧玲珑而又波澜壮阔，她把个体与整体、视觉与嗅觉、艺术与实用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一起，成为一种特殊的美。

今天，我们田埂上流连忘返，蜜蜂们却在花朵之间辛勤地忙碌着，过些日子，花粉就会在蜂巢里悄悄酿成甘甜的蜂蜜，而油菜花也会变成颗粒饱满的油菜籽。再过些天，当我们再次从乡间走过时，就会闻到从村庄里、油坊中飘过来的阵阵油香。我想，油菜花不仅仅是一种美，更是一种希望，这是那些在公园里骚首弄姿的垂柳、夭桃们应该自叹弗如和自惭形秽的。

　　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的欢笑和惊叹，不知不觉行进了六、七里之地，却毫无疲惫之感。从田间漫步归来，见老王支书正在门前的椿树上采摘新鲜的椿树芽，不禁心中窃喜。“香椿头炒鸡蛋”，估计就是今天中午的主打菜，这也是春分时节乡村里最新鲜、最美味的菜肴吧？

2014年3月22日于池州城南

　　刊于2014年3月28日《池州日报杏花村副刊》、2014年第1期《杏花村》,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