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食记丨舌尖上的春天

秋风客

一口野菜是舌尖上的踏青，也是儿时的回忆，更是挥不去的乡愁。

__题记

小时候，我是一个淘气的儿子伢。

当 春天醒来的时候，我和哥哥会拿起铲子提着篮儿去湖塘边挖材笋。

开春后的江南大地，杨柳吐绿，湖水清澈，水波微漾，湖边的滩头上那些嫩绿色的材笋露出了毛茸茸的尖尖角，一片片的，我和哥哥沿笋子根底用小铲使劲一铲，笋子应声而断，拾起扔进小篮里，一会儿功夫，挖满了一篮子材笋，拿回家后，将材笋外面的那层毛茸茸的外衣给剥去，露出细嫩的笋肉，我妈烧上一锅开水，把剥好的材笋倒进锅里焯水去腥味，焯好水的材笋此时已是一蔫蔫的，呈鹅黄色，捞起沥干，把家里珍藏的腊肉切块，下锅煸炒出油，将切好成丁的材笋、姜蒜未落锅与腊肉掂炒，放适量水、盐、辣椒丁焖煮半小时即可，这就是我记忆里早春的味道了。

春日里应季野菜很多，每逄天气晴好，我们兄妹就提着竹篮去垄上挖荠菜和刺嘎子，有时也顺带着挖些曲麻菜和野葱（小蒜）。经过冬季的沉睡，那些麦田里的野荠菜非常肥嫩，长得随意又丰盛，紧贴着地面滋润地生长着。我们兄妹仨一人操一把铲子，把铲子紧贴着地皮，推着往前走，走几米后回过头把铲起来的荠菜捡起来，没一会也是满满一小筐。挖荠菜的活儿也是要讲究方法的，最好将铲子离地面留个两厘米，不然你贴着地面铲下去，铲断的荠菜一提起来就全散了。挖回来的荠菜经过处理后可以烧豆腐汤、凉拌、包饺子。我喜欢荠菜炒过后碧绿碧绿的颜色，豆腐荠菜汤白嫩里透着豆香，白绿相映，形似一幅漂亮的水彩画，但比画的墨香还香。

荠菜性寒、味甘，可和脾利水、止血明目，还富含钙、胡萝卜素、维生素C、氨基酸、荠菜酸等营养成分。

旧时，人们把荠菜捣碎了，和淀粉一起做成荠菜羹，很受老人与孩子们的喜欢，这种汤羹又名“百岁羹”。

在众多的野菜中，婆婆丁和曲麻菜我是不吃的，这两样东东的味道确实太苦，即使焯过水还是掺杂着清苦的味道。但家中的长辈们却是喜爱，说吃了很祛火，他们多次劝我们这些后辈要多吃苦菜降火，但是我们这些小辈们总是听不进去，全当耳边风，以至于经常半夜三更喊牙疼，总会招来长辈的责怨。

野葱长着一个大脑袋，极其招人喜爱。是我最爱挖的，我能从茂密的草堆里分辨出一丛一丛的野葱，一铲子竖着挖下去，顺手往后一带，铲子上的泥土就带出来了，把土摔在地上，一把白白胖胖的野葱就显露出来了。在北方野葱可以生吃，蘸酱，辛辣。在南方一般是野葱炒鸡蛋，味道十分鲜美，如果挖多了，也可以焯水拌成酸甜可口的凉菜或腌晒后拌酱吃，成了一口下饭菜。

野葱是美食亦是良药，李时珍说:"其根煮食、糟藏、醋浸皆宜"。适宜冠心病，心绞痛，胸闷不舒之人。

野葱在市场上很难买到，在农村的田野里，才能寻觅到它的踪影。野葱极香，而且是口口香，越嚼越香。

这些应季春菜都是极其平常的，在乡野路边随处可见，长得多了，也就没什么稀奇了。等到材笋长成杆子，荠菜抽了薹，婆婆丁和曲麻菜开出黄花，他们就只是杂草一堆，只能当柴草烧了。

每年春天我们都会约村里的小伙伴们进树林穿竹海去寻找奇珍野味，每次总有小小的收获。

在春季的野味中最鲜的菜还是那些隐藏很远田间地头里的各种蕨菜，鱼腥草、茼蒿、还有那树尖上的香椿芽等，都是像精灵一样的野味。

其中蕨菜是收获较多的，品质最好的蕨菜其梗呈紫色，蕨菜叶像握紧的小拳头，蕨菜长得一窝窝的，一采就是一大把。

茼蒿，又叫革命菜、安南草，为菊科植物野茼蒿的嫩茎叶。革命战争年代，冯白驹将军率领的琼崖纵队，能在五指山区坚持革命斗争23年红旗不倒，靠的就是这种野菜充饥，故名“革命菜”。

《本草纲目》记载：茼蒿“安心气、养脾胃、消痰饮、利肠胃”。每年春、夏、秋三季可摘其嫩茎叶、幼苗炒食，叶子富有肉感，叶柄口感清、甜滑可口，味道极美。

在我们江南水乡，长着一种珍贵的草本植物_鱼腥草。鱼腥草又名折耳根，味辛、性寒凉，归肺经，能清热解毒、消肿疗疮、利尿除湿、清热止痢、健胃消食。现代药理实验表明，本品具有抗菌、抗病毒、提高机体免疫力、利尿等作用。鱼腥草多生长在河渠沟坎的岸边，其叶其根均可食可入药，最简单的吃法就是用醋泡或凉拌。

说起鱼腥草的功效我是亲眼见证过的，有一年，我父亲患了尿结石，去医院找医生开药打针都不见效，每每在半夜三更被病痛折磨的死去活来，父亲那痛的情形真是令人心痛，后来，有人告诉父亲喝鱼腥草可治疗结石的偏方，于是父亲就从市场上买来鱼腥草煎水喝，喝了一段时间，疼痛有所减缓，于是父亲一直坚持喝这种熬制的水，每天早上煮一锅鱼腥草水，熬好后用开水瓶装好，家里人也把它当茶水喝，确实解渴利尿。鱼腥草属于季节性较强的植物，春夏季是鱼腥草生长期，一般在市场上可以花钱买，而到了秋冬季进入枯萎期，不在繁殖生长，市场上再也难见，唯有自己去野外寻找其根。

那几年，为了治好父亲的病，我们几乎寻遍了市郊的河渠，即使是漫天大雪的天气，也毫不犹豫地破冰挖根，并发动乡下的亲友为父亲寻找鱼腥草，就这样，父亲坚持喝了两年时间的鱼腥草，奇迹终于发生了，父亲体内的结石消失了，一直到父亲离开人世此病从未复发过。

其实，鱼腥草熬制的水有一股刺鼻的鱼腥味，不适应的人闻到会呕吐，如此味道很考验一个人的毅力，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父亲的心里曾经经受了怎样的变化！

野菜味虽美，但也要慎吃，特别是要注意这四点:一是不认识的野菜不要吃，春季踏青采摘野菜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容易发生误认的野菜不要采来吃，以免中毒。二是注意采摘的地点。野菜的生长环境与品质也息息相关，工厂、污染的河流等周边生长的野菜也常含有毒素，不宜食用。三是野菜最好是现采现吃。久放的野菜不能吃。野菜的烹饪要根据野菜本身的特点来选择。许多野菜食用前必须用开水烫过，再用清水漂洗几次，沥去苦水，方可烧煮食用。四是谨防过敏。部分野菜含有可导致过敏的物质，特殊体质的人食用后易引起过敏反应。首次应少量食用，食后如出现全身发痒、浮肿、皮疹或皮下出血等过敏或中毒症状，应停食野菜，并到医院诊治，以免引起对肝、肾功能的损害。有些野菜是孕妇慎吃的 比如马齿苋大家吃之前一定要多留个心眼才行。

在各种鲜味的切换中，一整个春天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

时间像流水般逝去，我们一年年长大，父母亲一年年变老。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些萦绕在脑海里的美好记忆，在我的乡愁里，在我的梦里，在我充满怀念的文字里野蛮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