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承秀女士散文集之（十二）有时间回来

王远（雁）平

图为作者与夫君.女儿在部队时留影

图为上世纪八十年代毛氏全家合影留念

《有时间就回来啊 》(散文)

    

            作者 ——向承秀

    

      ‘’有时间就回来啊‘’！这是公公婆婆在世时，我每次去了走时二老必须叮嘱的一句话。

        那时年青不懂事，并没完全领会这句话的深层内涵，没能理解二老的心意，对此表現出不屑一顾，有时还认为二老思想狭隘，总想我们回来，难道我们不工作？再说这穷山坡上有什么好的？谁愿意长时间呆在这里呢？

       ‘有时间就回来啊’，这句看似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朴朴实实的话语，蕴涵着二位老人已将一个没有血脉亲情的年青女孩子视作血脉亲情，认准的儿媳妇，视同自己的亲生骨肉；包含着老人对漂泊在外面孩子的担心惦记，是想告诉孩子在外遇到困难了过不下去了就回来，只要有我们在，回到这里就有你一间房住，有你一碗饭吃；更是饱含着老人对子女深深的牵挂和眷恋。

        在我到了做婆婆的年龄，才领悟了这句话的深层内涵，理解了二位老人当时的心意，可遗憾的是我再也听不到‘有时间就回来啊’这句饱含深情的、弥足珍贵的、来自亲人心灵深处的召唤……

        先生的家住在一个偏僻避塞的山坡上。家中有父母亲，三兄弟，先生排行老二。虽说是最底层的农民家庭，也是传统的仁义礼教家庭；虽然地处偏僻避塞，全家人深明大义，思想开放，容易接受新生事物；虽说贫穷落后，全家人和睦相处，上慈下孝，兄弟之间情同手足，不缺泛家庭温暖。

        一九七七年初，与先生确立恋爱关系后，先生带我去了他们家，见了未来的公公婆婆。公公年青时当过大队领导，虽没有文化，但看问题处理事情很有主见；说话不多但落地有声，在乡村邻里，家族家庭中是不怒自威。婆婆个子矮小，不是那种特别能干特别精明的人，但每天从早做到晚，从未見歇息过，为家庭为三个儿子操劳了一生。大伯哥是乡民办教师，小叔子是大队赤脚医生，老二在部队已提干，这在当时当地也算是‘名门望族’。

         从我第一次到他们家，公公婆婆仿佛认准我就是他们家未来的二儿媳妇，丝毫没质疑过，

         公公的言谈中既亲和又严励，既有嘱托又满怀期望，话里的弦外之音就是要我好好辅左他家老二，让老二在事途上有更好的发展；婆婆则是里外忙碌，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忙一大家人的吃喝。

         当时大伯哥已结婚成家，并另立了门户，有两个小孩，大伯哥在乡小学教书，除星期日外，也是成天不着家，无论婆婆多忙，两个小家伙总是缠着奶奶要这要那，小叔子还是个快乐的单身汉，对两个姪儿是百依百顺，那时的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儿孙绕膝、人丁兴旺、时时处处充满着血浓于水的血脉亲情。

        每次我们回去了，婆婆就把家里最好东西拿出来，做一大桌丰盛的饭菜，叫上大伯哥一家在一起吃，一大家人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其乐融融。

        每次吃饭时都上桌开始吃了，婆婆还在忙着炒菜，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她才上桌，她一上桌就给大家挟菜，把她认为好的给这个挟一坨，那个挟一块，每个人都挟到后自已捡一点边边角角的吃吃。

        吃完饭婆婆忙着收拾，大嫂回自己家去忙，公公就挑水呀扫地呀，俩个姪儿打呀闹呀满屋子疯玩，先生他们三弟兄就坐在一起开始聊天吹牛，那时通迅很落后，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他们那地方就连广播也没有，聊天吹牛、相互交流信息似呼成他们全家人每次团聚的一大乐趣。

         先生给他们讲一些外面的形势、时事新闻、人文地理，反正就是天南海北的吹，老大和老么就当地，方圆十里八乡的认得人和事都讲，他们时常一吹吹一通宵，天亮了都是第二天早晨了还意犹未尽。

         过了些年小叔子结婚成家，也另立了门户，相继有了俩个孩子，我们也有了孩子，我们回去了婆婆仍然把好东西拿出来，做一大桌饭菜，四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们回去，家里就象过年一样，有丰盛的饭菜，漾溢着喜庆热闹祥和的气氛。

         后来慢慢婆婆年纪大了，做一大家人的饭体力不支了，我们回去后婆婆把东西拿出来，由大嫂和弟媳妇去帮婆婆做。

        公公从他的父辈手里继承了两间木质青瓦房。

        大伯哥结婚是在老屋里，结婚后老房子显然是不够住了，公公婆婆省吃减用，勤爬苦挣，修了三间土墙青瓦房，新房子修起时老二老么都还未成年，还在上学读书。

         公公婆婆心疼大伯哥和大嫂，因新房子在半山坡上，是单村独户，老大常常不在家，嫂子一人在家会害怕，老房子是大屋场，共住有七八户人家。老大又是家里长子，就把祖上的老房子让他们一家住，家里其它东西都二一添作五，按两家分，公公婆婆带着老二老么搬进了新屋。

         在农村，什么东西都可以没有，但只要是养了儿子，就必须得为儿子准备房子。

新房子修起，把原本较为殷实的家折腾得一穷二白了。但公公婆婆心里很高兴，也很踏实，觉得三个儿子都算有了着落。

         搬进新房子时公公明确的讲过，三间房子老二老么将来分家各一间半，公公什么时候都是对我们说：这房子有你们的一半，你们在外面遇到困难了过不下去了就回来，这份家业我和你妈给你们守着，房子虽说不大但可栖身，家业不富裕只要勤劳就有饭吃，你们就放心吧！

         可有些事情的发生总出呼人的预料之外。

         八十年代初中期，遇山体滑坡，家里房子出現了很大的裂缝，不能住了，及及可危，家里不得不再次找地方修房子，这时公公婆婆都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我们远在万里之遥的新疆，什么忙也帮不上，修房子主要靠小叔子，同样也是修了三间，同样的格局，同样的住法，公公婆婆住一半，小叔子一家住一半。

          待我们探家回去时已分田到户，一天晚上一大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公公婆婆还是表示房子有我们的一半，他俩老的山、田将来都是我们的，先生也附和公公的意思，表示这些我们都要，我就赶忙表态这些我们都不要。

          避开大家后我说先生：你为什么说你要这里的房子和山、田，难道我们真的会混到哪个地步要回这里来吗？再说你就是到这里来你也没资格说要这个房子，修这房子时你父母亲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出多大力呀？你答应要叫你弟弟心里怎么想？

          先生回答我说：父母亲一直觉得亏欠我们的，我们结婚生小孩他们没帮上忙，没给予我们什么，我这样顺着他们的心意答应，不就是让二老心里安然些吗？不要总觉得亏欠我们的吗……

          我明白了先生的用意，以后公公婆婆再说这话时，我不表示要也不表示不要……

         从与先生恋爱到结婚生子，直到公公去世，在与公公婆婆相处的二十多年里，每次只要说我们要回去，婆婆总是把我们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把我们的床铺垫得整整齐齐，暖暖和和，把我们喜欢吃的东西提前准备好，让我们有种满满的归属感，有回家的安全感、亲切感、幸福感……

         二十多年里我记不清回过那个家多少次，总共住了多少天，不管我认不认可那个家是我的家，但公公婆婆始终认同我就是那个家里的人，在我每次离开时都要反复叮嘱‘有时间就回来啊’。

          一九九八年公公离世后，大伯哥把婆婆接到他们家与她们一起生活，打破了以公公婆婆为轴心，生存运行了六十年，哺育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人生的第二个家的格局，从此，我再也听不到‘有时间就回来啊’，这句心甘情愿为儿女无私奉献的深情话语了……

         有人说，爹在娘在家就在，就有归处，这话一点不假，自从公公婆婆相继去世后，我很少去先生的老家，偶尔是春节或是清明也跟随先生去看看，给二老上个坟，都是当天去当天回。

         今年春节期间去了一趟，看了看公公婆婆住的老屋。山还是那坐山，河还是那条河，路还是那条路，屋还是那栋屋，人也还是那些人，而我的身份与地位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由主人变成了客人……

触景生情，见屋思人，公公婆婆在世时我们回家的情景、场面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那句有时间就回来啊‘又一次从我心灵深处浮現脑海，萦绕心际，回响在耳旁，我在心中默默地诉说：感谢您们我生命中的第二位父亲母亲，没有血缘的亲爹亲娘；感谢您们给予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感谢您们为我营造的人生的第二个家；感谢您们给予我的亲情与关爱、温暖与笑声……

                        2019年3月写于武汉

图为老幺住房

图为毛氏老屋现老大住房

夫君毛昌豪读后感：

          

         含泪读完了这篇感人致深的散文！深深地感谢爱妻向承秀用优美的笔调诠释一个普通农家的家风家俗及朴素的心灵传承！[强][强][强][玫瑰][玫瑰][玫瑰]🙏和

一首《致妻书》

四十年前糠度荒，

青瓦伏山泪西望。

狂沙卷棉路万里，

弧燕乘风问雪帐。

双亲临暮呼儿归，

紫衣袈身退黄装。

半生颠沛四五地，

霜发相依伴斜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