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史话(十)/中山舰事件

非非

上集讲到，广东革命军对陈炯明叛军进行了两次东征，广东广西实现一统，广州国民政府成立。国共两党开始第一次合作。第一次国内革命(大革命)开始。国民党元老廖仲恺被刺身亡，国共合作出现裂隙。

本集讲的是，在国共合作史上具有重大影响的中山舰事件。

1926年3月20日，广州发生了一件足以影响中国革命进程的大事件——中山舰事件。在讲中山舰事件之前，先概括一下当时中国和中国革命的现状。

1925年，中国的政治地图是这样的:

在北方，北京政变后，冯玉祥和张作霖把北京政府的大权让给了段褀瑞。冯玉祥去了西北，控制着张家囗、察哈尔、绥远一带的地盘。而张作霖也离开北京，回了东北。

段祺瑞默许张作霖，可以占领直隶、山东、江苏和安徽的地盘。于是，1925年1月，奉军大举南下，占领上海，直逼长江流域。（也就是在这期间，演绎了24岁的张学良与28岁的宋家三小姐宋美龄的一段罗曼史）。

不过，张作霖却没有冯玉祥的运气好。他在长江流域遭到了直系军阀孙传芳、吴佩孚的联合反击，张作霖又被逐出了长江流域。

张作霖丟了上海，退出了江浙，紧接着，后院又起了大火。

1925年11月23日，张作霖的部下郭松龄在滦州起兵造反，反叛张作霖，近代东北最大的一次战乱爆发。

郭松龄一举拿下了山海关，直逼沈阳城。

在危急时候，张作霖与日本勾结，订立《日奉密约》，让日本出兵沈阳相救。张作霖借助日本人，平定了郭松龄叛乱，并将郭松龄处决。

可是，张作霖引狼入室，中华民族此后将遭受大难，张作霖乃民族罪人第一人也。

接下来，张作霖、吴佩孚、阎锡山结成反冯联盟，在华北围攻冯玉祥。

战火烧到天津，美、英、日等八国向段褀瑞政府发出“八国通谍”，引发李大钊领导的北京女子师范大学等学生游行示威，刘和珍等四十七人被北洋政府惨杀，史称“3.18”惨案。

张作霖趁势拿下北京，赶段褀瑞下台，坐上了北京政府的宝座。

在南方，广东国民政府厉兵秣马，大革命如火如荼。1926年初，广东政府准备北伐，统一中国。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苏联斯大林对中国革命的形势出现了误判。

斯大林并不看好广东国民政府，也不想全力支持广东政府北伐，而是看好冯玉祥，企图让广州政府协助冯玉祥来对付北京的北洋政府。

苏联派往广州政府的顾问季山嘉甚至在蒋介石的部队中搞起了策反。

蒋介石与苏联顾问的矛盾徒然上升，蒋介石开始对苏联产生了戒备心理。

于是，蒋介石到汪精卫那里去告苏联顾问季山嘉的状，但汪精卫却没给蒋介石留面子，他斥责蒋介石不顾中苏合作的大局，没把孙总理的三大政策放在眼里。

一气之下，蒋介石向汪精卫提出辞职，要求去苏联考察。没想到，汪精卫一囗答应，而且还指派自己的夫人陈璧君陪同前往。

蒋介石天生有一种性格特质，那就是警觉多疑。联想到最近广州城里都在风传，苏联和共产党要挟持蒋介石到苏联受审。蒋介石提出去苏联考察，只是一种试探。现在，蒋介石深信，汪精卫已经倒向了苏联顾问一边，要设计拿下自己。

这种政治环境，即被国民党右派利用，便催生了国共合作中的一个大事件——中山舰事件。

1926年3月18日下午，黄埔军校司令部值班室接到一个电话，说是一艘商船在黄埔江外海面遭劫，请求军事保护。

于是，黄埔军校驻广州办事处主任欧阳钟来到海军局，说是刚接到军校邓教育长(邓演达)电话，奉蒋校长囗谕，调中山舰赴黄埔，等蒋校长调遣。

海军局让欧阳钟写下了一个调函后，便给欧阳钟开了一封介绍信，让他去找海军局局长、中山舰舰长李之龙。

共产党员李之龙此时昏了头，未加核实，便下令给代理舰长张臣桐，命他即刻将中山舰开赴黄埔。

第二天早上六点，中山舰抵达黄埔军校。张臣桐向邓演达请示任务。

邓演达大吃一惊——自己并没有请求调动军舰呀？

几乎就在同时，蒋介石接到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汪精卫打来的，询问蒋介石今天去不去黄埔军校。蒋介石回答不去。

第二个电话是李之龙打的，向蒋介石请示，苏联顾问团要参观中山舰，而中山舰已调去黄埔，是否可以让中山舰返回。

好家伙！蒋介石十分惊疑，没有我的命令，中山舰为何要开赴黄埔？还要我今天去黄埔，这不是设好了圈套，要在黄埔绑架我上中山舰，进而将我押赴苏联吗(蒋介石当日日记写到，“欲摆布陷我也”)？

蒋介石进而又推想到，当我表明今天不去黄埔时，他们的阴谋败露，李之龙便急忙调回中山舰，加以掩盖。

蒋介石下了决心，要武力“平定叛乱”。

第二天，1926年3月20日凌晨，蒋介石调动刘峙为师长的第一军第二师，对广州全市戒严，逮捕共产党员李之龙，扣留中山舰，包围省港罢工委员会和苏联顾问团，解除工人纠察队武装，监视和驱逐周恩来等黄埔军校和国民革命军中的共产党员。

这就是既铭记史册又波云诡谲的“中山舰事件”。

蒋介石事后给出的理由是，共产党李之龙矫令中山舰驶泊黄埔，密谋作乱。

我们都还记得，在我们上学读的《中共党史》里，是如此记述中山舰事件的:蒋介石下令调动中山舰，过后又矢囗否认调舰，栽脏给共产党，为清洗共产党制造口实。

日月流失，历史尘封。根据后来解密的苏共档案和蒋介石日记，有民间史学家认为，其实蒋介石也不明调舰之情，但他的多疑性格让他深信这是苏联顾问和共产党设计挟持于他。因为在他动手清洗共产党之前，他确实很是惊慌，曾打算逃往汕头以避祸。

那么，这一矫令是谁干的呢？

现在看来，最具作案动机的，是以孙科为首的“西山会议派”，因为此案的关键人物欧阳钟，就是国民党右派组织“孙文主义学会”的骨干成员。这一派是积极反对孙中山的三大政策，他们一直希望国共分裂。他们看到了蒋介石与苏联顾问团、共产党及汪精卫有分歧，且手握军权，可以借刀杀人，于是便精心策划了中山舰事件。

再说蒋介石。在中山舰事件中，我们看到了他的多疑性格，也看到了他在政治上的两面性。在这一事件中，虽然没有他下令调舰的直接证据，但我们却看到了他下手之快之狠的毒辣作风。事后在各方压力下，一面作了处事鲁莽的检讨，一面又搞了一个“整理党务案”，继续他的“清共排共”主张。

一年之后的“四.一二”政变，更是揭下了他“革命”的假面具。

中山舰事件，是孙中山“三大政策”的首次失败，也是中国“大革命”的首次挫折。

中山舰事件中，汪精卫身为国民政府主席和军委主席，却未能阻止蒋介石越权行事，因此须承坦责任，便辞去了国民政府主席职务，离开广州去了法国。

共产党方面，陈独秀、张国焘则以无组织原则为由，开除了李之龙的党籍。

蒋介石虽未能坐上国民政府主席的位子，但汪精卫一走，广东国民政府的军政大权，便都落在他的手中。

中山舰事件，释放了国民党右派策划反共的一个重大信号，也预示着国民革命不会一帆风顺。

陈列于武汉中山舰博物馆中的中山舰

中山舰，原名永丰舰。1910年清政府以68万两白银向日本订购，1912年6月建成下水。舰长68.8米，宽8.8米，钢木结构。1913年加入北洋海军第一舰队。1922年6月陈炯明叛乱炮轰广州总统府时，孙中山曾登上该舰50多天指挥平叛。1925年3月，为纪念孙中山，永丰舰更名为中山舰。抗日战争爆发，中山舰投入抗战。1938年10月，在“武汉保卫战”中，在长江金口水域被日军飞机炸沉。1997年，中山舰被整体打捞出水，经修复复原后陈列于武汉中山舰博物馆。

下一集，历史将进入北伐战争。

(末完待续，请接下集)

民国史话(十一)/大革命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