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一 街道邂逅</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这天,我和吕远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迎面看见一位穿着绿色鸭绒袄的少女,和她一同行走的还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女孩的头发扎成一个发把束在脑后,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她的刘海高高地定型在额头上,衬着她那张洁白的鹅蛋脸,既美丽大方,又精神抖擞。这一老一少行走在大街上,特别显眼,女孩一看就不像本地人,所以,惹来不少行人驻足观望。已近年关,赶集的人很多,没容我多想我们很快就被行人挤得很远。再想回头看看那一老一少,早已无影无踪。</p><p class="ql-block"> 已近年关,赶集的人很多,没容我多想我们很快就被行人挤得很远。再想回头看看那一老一少,早已无影无踪。</p><p class="ql-block"> 吕远一把将我拉过来,笑着说道:“怎么,看中那女孩了?”</p><p class="ql-block"> “ 哎,不对头,我怎么越来越感觉她长得像我的女朋友张倩。”</p><p class="ql-block"> 吕远听了傻笑一声:“笨蛋,你女朋友你认不出来。”</p><p class="ql-block"> 我憨厚地笑笑:“吕远,你不知道,我们有两年多没见了,人说女大十八变,谁知她变成什么样子。”</p><p class="ql-block"> “怎么,你们不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她远在四千多公里以外的宁夏,我们很难见到一次。”</p><p class="ql-block">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赶紧回头找找, 别错过这次机会。”</p><p class="ql-block"> 沿河街虽然不大,想找一个人的确不容易。我和吕远围街找了几圈,也没见到那一老一少。</p><p class="ql-block"> 大哥在沿河街租一间门面修理汽车轮胎,我上初中时夜里就住那里,星期天寒暑假大哥忙不过来,我也经常过去帮忙,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我的半个家。</p><p class="ql-block"> 大哥今年四十二岁,三十一岁才结婚。我小时候多病,大哥经常带着我到处求医问仙,没少吃苦,我对他特别感激。我上职高所花的零钱基本是他给的,我所穿的衣服也差不多是大哥给买的。这不,我身上这件中山装和皮棉鞋都是昨天大哥在徐州白云大厦给我购买的。</p><p class="ql-block"> 不久前,张倩来信说今年春节她爸爸妈妈回老家过年, 到时可能要见见我。我把这件事一说,大哥高兴地不得了,他怕人家瞧不起,执意带我去市里买些衣物。大哥说他之所以迟迟找不到对象,就是因为以前家里穷。更何况我现在找的女朋友是吃硬本本的,大哥说我能找一个吃硬本本的对象,他脸上也有光。</p><p class="ql-block"> 所谓硬本本就是转成国家户口。去年,张倩来信说她全家不久将转成国家户口,问我她要不要转?我回信说当然要转了,既然有机会何乐而不为。张倩怕转了户口,以后再想转回来不易。我对她说,如果转不回来,我就去你那找工作,反正不能两地分居。</p><p class="ql-block"> 吕远走后, 细心的大哥似乎看透我的心里,他问我:“有什么事吗?”</p><p class="ql-block"> “大哥,刚才我在街道遇见一个女孩,很像张倩,会不会她也跟爸爸妈妈一起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也说不准,她现在又不上学,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这样吧,晚上你去她老家看看,如果她真回来了,我们找个媒人去她家提亲。”</p><p class="ql-block"> 我不解地问大哥:“干嘛还请媒人?我们是自由恋爱。”</p><p class="ql-block"> 大哥笑着说:“三弟,你不懂,以后你会知道的。”</p><p class="ql-block"> 下午,太阳消失了,天阴沉沉的,冷风直向脖子里钻。大哥看看没什么生意,到街道买了些鞭炮和对联,顺便又给我买条白围巾,就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望着窗外白茫茫的天空, 我伏在床上给张倩写一封信,我把当天的所见所闻都写给了她,并写尽无限的思念之情。多年来我虽然已经习惯孤独,但此时此刻,我的心头仿佛早已被野狼掏空。我局促不安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好像一头关在铁笼里的雄狮。</p><p class="ql-block"> 我刚回到家里,年过六旬的父母便告诉我一个惊天的喜讯:张倩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我急忙问:“爹,娘,你们怎么知道?”</p><p class="ql-block"> 母亲说:“吃过午饭,一个男孩和两个女孩一块来我们家,她们小坐一会就走了。”</p><p class="ql-block"> 不用问,另外一个女孩肯定是郑铭,那个男孩是谁呢?</p><p class="ql-block"> 吃过晚饭,我给父母说一声,想去看看张倩。</p><p class="ql-block"> 父亲说:“你不要心急,我已给你们请过媒人。”</p><p class="ql-block"> “你们也和大哥一样,干嘛非请媒人?”我有些生气。</p><p class="ql-block"> “上午我在街道时,张倩的奶奶来我摊前说会话,张倩爸妈意思想让咱请个中间人,说这样大家都有面子。”</p><p class="ql-block"> “自由恋爱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真是榆木疙瘩,老封建。”我在心里嘟囔着,但没敢说出来,唯恐父亲生气。</p><p class="ql-block"> “想什么?”父亲好像看透我的心思。</p><p class="ql-block"> “没想什么?你找的谁?”</p><p class="ql-block"> “你一栋叔。”父亲自豪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一栋叔是我们村的支书,他和我父亲的关系不错。不过,一栋叔这人脾气不太好,动不动眼一睁就发脾气,他眼皮上面有一块疤痕,生气时的样子非常可怕,据说以前他做过大队民兵连长,因此,人送外号“疤连长”。我有些担心,万一他给人家睁眼,岂不要黄汤。</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二 神秘的手抄本</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刚上初一,对待男女之情只是懵懵懂懂,班里有一个女孩叫张倩,长得和《朝阳沟》里的银环一模一样,一时间,她成为我心中的女神,她走到哪里,我的目光就跟到哪里。她坐在第二排,我坐在最后排,为了接近她,我对班主任说自己近视眼,班主任信以为真,于是就把我调到前面和她同桌,当时真是高兴死了。</p><p class="ql-block"> 那年月男女同学一般很少讲话,初一的上半学期,我们一句话也没说过,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们看完电影《朝阳沟》,走在回来的路上,她问我:“ 李冰,你能看到吗?”</p><p class="ql-block"> 我笑着说道:“如果我连电影里的人也看不到,那我不成瞎子了。”</p><p class="ql-block"> 她莞尔一笑:“你不是近视眼吗?”</p><p class="ql-block"> 望着她无邪的笑容,我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但我心里乐开了花,像喝了一杯蜂蜜。</p><p class="ql-block"> 张倩的爸爸在宁夏工作,她妈妈也带着妹妹张岭一同去了宁夏,家里只有她和弟弟张宁跟着爷爷奶奶。他爸爸妈妈一般很少回家,偶尔回来一趟过不了几天就匆匆地走了,所以她和父母之间的感情不是太深。有时,她感到很孤独。</p><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我们有说有笑,我和张倩,郑铭,黄颖,以及张倩的远房舅舅赵海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郑铭和黄颖的爸爸妈妈也都在外地工作,她们同病相怜,所以,她们之间有共同的话语,她们相处得就像一个娘的亲姊妹。</p><p class="ql-block"> 初二下半学期,班里流传一个手抄本,我和赵海偷偷地看了。有一天中午,我去得早,见班里没有别人便关上门拿出那个手抄本聚精会神地看起来。</p><p class="ql-block">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张倩猛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赶紧把书藏进抽屉里,张倩见我慌慌张张的样子,好奇地问道:“看什么书这么神神秘秘?”</p><p class="ql-block"> 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起来,赶忙吱吱唔唔地说:“没···没看什么。”</p><p class="ql-block"> “没看什么,你干嘛紧张?”</p><p class="ql-block"> “是一本名著。”</p><p class="ql-block"> “拿出来,让我也欣赏一下。”</p><p class="ql-block"> 我忙说:“张倩,这书你不能看。”</p><p class="ql-block"> “什么书我不能看?” 张倩一边说着,一边从我身后把手伸进我的抽屉,我死死护着那个手抄本。张倩离我很近,一股淡淡的少女特有的气息沁入我的心肺,我真想抱着她,吻一下她的脸,但理智告诉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手抄本最终还是被她抢去,她翻开书本,没看几页,脸就红得像秋后的枫叶。趁她没注意,我又一把抢过来,她的脸红红的,嘴里嘟囔着:“好啊,你竟然看这种书,怪不得最近班里的男生个个神神秘秘的,原来你们都在学坏,我非报告老师不可。”张倩说完,跑了出去。</p><p class="ql-block">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心里七上八下的,仿佛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p><p class="ql-block"> 趁着没来人,我把那个手抄本藏在贴身的口袋里,然后走到大门外的小卖部买了一盒火柴,跑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我做贼似的向四下看看,见确实没有人,就一把火把那个手抄本烧了。</p><p class="ql-block"> 树林里没有一丝风,知了拼命地叫唤。我满头大汗,逃也似的离开那里。</p><p class="ql-block"> 上课了,张倩一本正经地坐在我的旁边,班主任老师和往常一样讲着他的课。我惴惴不安地坐在那里,心里像揣一窝小老鼠。</p><p class="ql-block"> 下课铃终于响起,班主任宣布下课,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p><p class="ql-block"> 我感激地看一眼张倩,也随着同学们走出教室。</p><p class="ql-block"> 从次,我们再也未提及此事,但依然相处得很好。</p><p class="ql-block"> 临近初小毕业的一天中午,教室里只有我和张倩俩人。我问她假如考不上初三咋办 ?她说:“假如考不上,我只有去宁夏,咱这又不让复读你是知道的。”</p><p class="ql-block"> “那样的话,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我伤感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的老家,我还会回来的。”</p><p class="ql-block"> 我想对她说,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可就是说不出口,嘴一张,却是另一种话语:“到时把你的书法笔和我的换一下好吗 ?”张倩有一支书法笔,我经常和她换用。其实,换笔是假,我是想趁机把我的一寸照片藏在笔壳里,这样她早晚会发现。</p><p class="ql-block"> “你喜欢就送给你吧!”张倩很大方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那太好了,我把我的笔也送给你吧,我们留个念想。”</p><p class="ql-block"> 我们虽然互换了钢笔,但我终究也没敢把自己的寸照藏于笔壳中。</p><p class="ql-block"> 初小毕业,我们榜上题名,但不在同一班级,我和她只有在食堂打水买饭时才能偶尔见上一面,也不知为什么,她才上不到半学期就去了宁夏,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她走时连个招呼也没打,从此杳无音信。</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三 相见时难别亦难</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天我邂逅赵海,赵海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张倩的远房舅舅,他肯定知道张倩的地址,所幸赵海没有隐瞒我。</p><p class="ql-block"> 要了张倩的地址,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给她写了第一封情书,准确地说应当是一封信。信中我隐约诉说对她的思念之苦和爱恋之心,因为这是第一次通信,也不敢太直白,我害怕一旦她无心,连朋友也做不成。</p><p class="ql-block"> 信写好后,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把它投进信箱里。</p><p class="ql-block"> 一天,我从学校回来,同村的李一冰叔叔来到我家,他进来时手里拿着一封拆过的信,问是不是我的。我接过来一看,信封上写着“李冰亲启”字样。一冰叔说他没注意就把信给拆了,谁知里面还有一张女孩的照片,他说自己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我 ,因为他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只差一个字。</p><p class="ql-block"> 我拿着这封信一溜烟跑到村东边的大柳树下,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我把它捧在自己的胸口上,仿佛那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稍不留神它就会从我的怀中丢失。 </p><p class="ql-block"> 我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我轻轻地抽出信纸,信本来应该叠得很整齐,此时只是简单的折叠成一个长方形。打开信纸,张倩的照片赫然映入我的眼帘:她还是那样一脸的笑靥,皓齿微露,一双丹凤眼仿佛两潭清澈的泉水,楚楚动人,两条又黑又粗的辫子很自然地搭在胸前。我捧起那张照片贴在心窝,然后放在嘴唇吻了又吻··· 我太幸福太兴奋了,仿佛这个世界都装在我的心中。</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我收到第一封情书的情景,当然,确切地说它还不算情书,只能说是一封信。后来,我慢慢地向她表白,她很快就接受了我。</p><p class="ql-block"> 原来她也一直爱着我,碍于自己是个女孩子,不敢表达出来,更不敢冒昧给我写信。</p><p class="ql-block"> 读罢张倩的信,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她对我思念甚且,只是没有明说。她说自己很孤独,非常思念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她还说经常做梦回到自己的母校,见到老师和同学。</p><p class="ql-block"> 另外,张倩还告诉我一个秘密,她说赵海和黄颖早就相爱了,他们鸿雁传书已经一年有余。我默默为他们祈祷,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更希望自己和张倩结为金兰之好 。</p><p class="ql-block"> 鸿雁在我们殷切的期盼中来回穿梭,时光在我们深深的爱恋中悄悄流逝。</p><p class="ql-block"> 暑假中的一天,我正在学校补习功课,赵海突然找到我,他说张倩回来了。我一把抓住赵海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p><p class="ql-block"> 赵海说:“你别急,她在不老河等你,你快去吧!”</p><p class="ql-block"> 我丢下赵海,骑上我的飞鸽牌自行车,风驰电掣般向不老河方向奔去。</p><p class="ql-block"> 不老河距离她老家不远,我知道她肯定在那里。</p><p class="ql-block"> 我来到不老河畔,张倩和郑铭果然正焦急地等在那里。我扔下自行车,飞快地跑向她们跑去。</p><p class="ql-block"> 张倩迎面跑来,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默默地流着眼泪……世界仿佛定格在不老河畔。</p><p class="ql-block"> 过了很久,我问她:“你来之前咋不和我说一声?”</p><p class="ql-block"> 她泪眼婆娑地说道:“我太想你,无法控制对你的思念,我想给你来个惊喜,我···”</p><p class="ql-block"> 我再次把她抱紧,唯恐她从我的怀中消失。</p><p class="ql-block">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个夜晚。我们分别后,第二天她就被爷爷奶奶送走了。这次相会,为什么我们只见两次面?张倩说她爸爸妈妈怕我们有什么不轨的行为,特别安排她爷爷奶奶,尽量阻止我们约会。其实,张倩来时,她爸妈根本就不知道。路费是向她小姑借的,张倩小姑一家子住在大武口石碳井区,她们年龄悬殊不太大,娘俩处得相当贴切,所以我和她的事,她姑姑全知道。</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无风无月,密密麻麻的星星布满夜空,蛐蛐悠扬地唱着恋歌。我们甩开张倩的堂姐,手挽手来到小学校的院墙外面。小学校和中学校只是一路之隔,所以要不多会就到了。</p><p class="ql-block"> 张倩说:“我明天就回宁夏,你多保重。”</p><p class="ql-block"> 我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搂住张倩的纤腰,静静地站在原地,然后,慢慢地把脸贴在她的脸上,接着我们紧紧地吻在一起。黑暗中,她的泪水流了我一脸。</p><p class="ql-block"> “你别走好吗?”</p><p class="ql-block"> “不,不行,我爸爸会打死我的,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的耳畔仿佛飘来一首歌,那是用李商隐的七言诗《无题》改编的歌曲,我平时很喜欢听,但总是听着听着就流泪 :</p><p class="ql-block">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p><p class="ql-block"> 我们抱头痛哭,热泪交融在一起,我们真是难解难分。试问,世界还有什么东西比生离死别让人更加痛苦的事吗?</p><p class="ql-block"> 因为我们都是中学生,临别时也没有什么礼品可赠,我们只好互换了手表,算是留个念想。</p><p class="ql-block"> 此后,我们还是鸿雁传书,遥寄相思之苦。</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四 是梦非梦</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天黑魆魆的,西北风吹得树枝飕飕作响。我骑着那辆飞鸽牌自行车,像一个幽灵飞奔在去往张倩老家的公路上。</p><p class="ql-block"> 张倩的老家是三间草房,两间过道,小院不大,却很幽静。自从张倩去了宁夏,只有爷爷奶奶在里面居住,张倩大伯大娘的家紧邻其东。这儿距我们上初小的学校很近,以前我和赵海曾经来过,但从未走进那令我神往的地方。 如今就要走近它,靠近它,怎能不让人激动,又怎能不让人高兴。</p><p class="ql-block"> 我推开过道的大门,见院中无灯,一丝光亮从堂屋的门缝透射出来,并伴有说话的声音 。</p><p class="ql-block"> 我来到堂屋门前,从门缝可以看到张倩正和奶奶坐在火炉旁有说有笑,旁边还坐一位留着山羊胡戴鸭舌帽的老汉,此时正专心致志地吸着一根长烟袋,不用说他就是张倩的爷爷,这位老人我以前见过。早年他在宁夏白芨沟煤矿下底掏煤,退休后,张倩的爸爸接班,他就一直在家赋闲。张倩的奶奶,我是三年前无意中碰到的。</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从姐姐家回来,途经运河,正好张倩的弟弟张宁和奶奶骑一辆自行车也来到这里,我们一船来到河南岸。</p><p class="ql-block"> 张倩的大姑住在河北大码头,他们大概就是从大姑家回来的。 那时,张宁大约有十一二岁,骑着自行车带一个老太太着实令人担忧,于是, 我便来个自我介绍:“奶奶,我和张倩是同学,你坐我的车吧!。”</p><p class="ql-block"> “是的奶奶,他真是我姐姐的同学 。”张宁在一旁说道。张宁认识我,我和张倩同桌时,他上小学,因为经常来找姐姐,我们自然熟悉一些,虽然没说过多少话。这孩子脑后至今还留一个小尾巴,据说,这个小尾巴很重要,一般不能轻易剪下来。张宁长一张苹果脸,腮庞有俩个喝酒窝,一笑起来特别可爱,我非常喜欢这个未来的小舅子。</p><p class="ql-block"> 奶奶笑着说道:“好吧,我就坐你的车回家。”奶奶一边说着一边上了我的车后座。</p><p class="ql-block"> 我小心翼翼地骑着我的“飞鸽”,一直把奶奶送到庄头。</p><p class="ql-block"> 这事一晃过去三年多,奶奶明显老多了,怪不得上午在街道差点没有认出来。</p><p class="ql-block"> 我轻轻地推开门,张倩见是我,迅速站起来扑倒在我的怀中,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似乎忘记身边还有爷爷奶奶。张倩哭着说道:“你跑哪去了,害得我好找?”</p><p class="ql-block"> “我没想到你会回来,我在街道还见到你和奶奶,擦肩而过后,我想肯定是你,于是折回头便找,一直找到中午也没有见到你们。”</p><p class="ql-block"> “张倩,快让李冰坐下,你看你••••••”听奶奶这么一说,我们赶紧分开,我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爷爷奶奶,让您见笑了。”</p><p class="ql-block"> 张倩破涕为笑,她擦了擦满脸的泪水说道:“李冰,这是我爷爷奶奶,刚才奶奶还夸你呢。”</p><p class="ql-block"> 我赶紧又叫一声爷爷奶奶,不好意思地笑笑。</p><p class="ql-block"> 张倩比两年前漂亮多了,那时的她还是一位青涩的学生,如今她就像一个熟透的苹果。她的脸上不但涂上一层厚厚的粉质,而且眼线和眉毛都经过精心地描画,她的嘴唇红中透亮,显得既性感又迷人。再加上那件绿色羽绒袄的衬托,更加楚楚动人。</p><p class="ql-block"> 奶奶站起来说道:“李冰,你们坐吧,我们到你大爷家看看小重孙子去。”</p><p class="ql-block"> 张倩大伯家的弟弟张勇结婚一年多了,前不久喜添贵子,奶奶这几天喜得合不拢嘴。</p><p class="ql-block"> 张倩赶忙说:“奶奶,你和爷爷在这烤火,我们出去走走。”</p><p class="ql-block"> “外面冷,黑灯瞎火的,别走太远。”奶奶心痛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好的奶奶,您放心吧。”我们应一声,便走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刚出灯亮,外边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到,寒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令人浑身颤抖。</p><p class="ql-block"> 出了过道,张倩小鸟依人地揽着我的腰,顺着门前的小路,我们来到不远处的一个麦场。这个麦场不是太大,胡乱堆积几个草垛子,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好像几个巨大的坟墓。沿河工地上的电灯依然闪闪烁烁,远远望去,好像一些萤火虫在那里晃动。</p><p class="ql-block"> 我们靠在麦秸垛子上相互拥抱着,脸贴在一起,静静地感受爱的温馨。</p><p class="ql-block">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倩的嘴唇吻在我的脸上,她的呼吸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扉,让我陶醉,于是,我们不由自主地吻在一起。后来,我也不知怎么把张倩的鸭绒袄拉开了,我的手疯狂地伸进他的衬衣里。</p><p class="ql-block"> 张倩似有醒悟,她猛地推开我,急忙整好衬衣并拉上拉链。</p><p class="ql-block"> “亲,我们现在还不能,等到婚后我会把一切都交给你。”她说着,再次揽紧我的腰。 此时此刻,仿佛一切都在梦中,我真的有些陶醉,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最最幸福的人。来之前,我有千言万语对她说, 但是,现在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像变成一个哑巴。</p><p class="ql-block"> 风骤然大起来,吹得麦草到处乱飞,细细的雪粒沙子一样打在我们脸上,感觉就像茅草叶子划的一样。紧接着,棉团大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很快就给大地披上一层白纱。</p><p class="ql-block"> 我拉着张倩,匆匆地向家里跑去。</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五 大雪有痕</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醒来,大地一片银装素裹,整个世界除了树干房屋还能看到一些颜色,其它均是刺眼的白。</p><p class="ql-block"> 吃过早饭,我听了一会歌曲, 心里不知为什么郁闷地要命,便信步来到村头。</p><p class="ql-block"> 雪下得好大,走在上面,就像踩在厚厚的海绵上。村里家家户户都在清理门前的积雪,孩子们有的在打雪仗,有的在堆雪人,有的在追逐嬉戏•••••• 目睹此情此景,不禁使我想到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也是一场大雪,我和赵海,郑铭还有张倩,黄颖几个在操场上堆雪人,雪人眼看就要堆好了,郑铭说:“李冰,你是画家,这鼻子眼睛就该你来画了。”</p><p class="ql-block">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献丑了。”我说完,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雪人的头脸划拉好了。我故意把雪人的嘴巴弄得特大,张倩见了嚷道:“大家快来看呀,看看这个雪人像不像郑铭?”</p><p class="ql-block"> 郑铭的嘴本来就有点大,经张倩这么一说,大家顿时恍然大悟,于是就有人附和道:“你别说,还真有点像。”</p><p class="ql-block"> 郑铭一听,顿时气红了脸,她抓起一把雪向张倩跑去,张倩见势头不好,转脸就跑,谁知没跑多远脚一滑,她一下子扑倒在雪地上。大家手忙脚乱地把张倩扶起来,只见她的左手流了许多血,鲜血把地上的白雪染得通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事尽管过去多年,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这些年我们总是聚少离多,两个相爱多年恋人仅靠几封书信交往又怎么能够满足?想到这里,我义无反顾踏着积雪,直奔张倩的老家走去。</p><p class="ql-block"> 我来到张倩老家,张倩说她爸爸妈妈刚走,可能去看她外婆外公了。奶奶抱着重孙和张倩一起在屋里烤火,见我来了,张倩高兴得像个孩子,又是亲又是抱,奶奶嗔怪道:“看你高兴的,也不避个人。”</p><p class="ql-block"> 张倩撒娇说:“奶奶,你又不是外人,再说了这有什么,城里的年轻人当街搂搂抱抱都很正常。”</p><p class="ql-block"> “死丫头,这话要让你爸爸听到不撕烂你的嘴才怪呢!”奶奶拍拍怀中的重孙,见他确实睡着了,就把他放进被窝,掖好盖好,奶奶又说:“带眼看下,我去洗洗尿布。”</p><p class="ql-block"> 奶奶出去了,我们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婴儿。张倩今天没有化妆,头发披散着,屋里很暖和,所以她只穿一件灰色的羊毛线衣,她这个样子看上去更加可爱。我转过身,抱紧她,吻了吻她的嘴唇。</p><p class="ql-block"> 过了一会,张倩问我:“你看这小孩像谁?”</p><p class="ql-block">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p><p class="ql-block"> 张倩说:“这是张勇的儿子,长得特别像他老爸。”</p><p class="ql-block"> “张勇啥时候结的婚?我记得他比你小,真想不到。”张勇是张倩一个奶奶的弟弟,我们同届不同班。</p><p class="ql-block"> “去年吧,看来我们也真该结婚了,要不然,真成老姑娘了。”</p><p class="ql-block"> “好,今天我就把你接回家,我恨不得一下子把你娶回家。”我笑着说道。</p><p class="ql-block"> “看把你美的,不用八抬大轿,我才不嫁给你呢!”</p><p class="ql-block"> “亲爱的,赶明你也给我生个这样的胖小子。”</p><p class="ql-block"> “我才不要胖小子,我喜欢小丫头。”</p><p class="ql-block"> “那好说,干脆你就生个龙凤胎,岂不两全其美。”</p><p class="ql-block"> “小样,美死你啦,我还没嫁给你呢!”张倩刮一下我的鼻子。</p><p class="ql-block"> 我们正说着,奶奶走了进来,我急忙站起来,张倩说:“奶奶,这么快就洗好了?”</p><p class="ql-block"> 奶奶笑着说:“怎么了死丫头,你嫌快,我还嫌慢呢。”</p><p class="ql-block"> 奶奶和张倩相处得就像母女,奶奶身躯魁梧,两眼炯炯有神,脸黑而瘦,乍一看显得很严厉,实际她是一位非常和蔼非常开朗的老人,从表情看至少她不反对我和张倩的婚事,那眼神就像丈母娘看女婿。我非常喜欢这个未来的奶奶,每次见到她我都有说不出的喜悦,好像前世注定她就是我的亲奶奶。</p><p class="ql-block"> 张倩穿上那件草绿色羽绒袄,又化了妆,然后对奶奶说:“奶奶我和李冰去找郑铭好吗?”</p><p class="ql-block"> “你爸不让你乱跑,你们去去快来,你爸要知道可不得了。”</p><p class="ql-block"> “好吧奶奶。”张倩响亮地答道。</p><p class="ql-block"> “奶奶,我们去了。”我对奶奶说。</p><p class="ql-block"> “嗳,去吧,别太耽误时间。”</p><p class="ql-block"> 出了大门,是一条东西路,路两旁是一搂多粗的大柳树,柳树枝上是厚厚的积雪,风儿吹过,簌簌地抖落下来。白皑皑的积雪把庄稼地盖得严严实实,俗话说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p><p class="ql-block"> 我们迎着太阳手牵着手,一路小跑,一路欢笑。落雪在太阳光下变得五彩缤纷,熠熠生辉,在张倩的身上就变得绿如翡翠,晶莹剔透。</p><p class="ql-block"> 这么美好的时光,是我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我多么希望永远停留在这里!</p><p class="ql-block"> 能和自己相爱的人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人生何所得,何所求?</p><p class="ql-block"> 因此,古往今来多少诗赋美文歌颂它,赞美它,留下浩如烟海,多如牛毛的名篇佳句。</p><p class="ql-block"> 但是,又有几个相恋的人能够“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恰恰说明这些美好的爱情大多数只是一种美好愿望而已。</p><p class="ql-block"> 想到这些,我的心情霎时沉重起来。</p><p class="ql-block"> 张倩正兴高采烈地奔跑着,她似乎看透我的心里,他不解地问“怎么了亲?别想得太多,瓜熟自然蒂落,水到自然渠成。”</p><p class="ql-block">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但愿如你所言,我静待花开。”</p><p class="ql-block"> 张倩柔声细语地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有我依偎在你身旁,难道还跑了不成?开心点,啊!”</p><p class="ql-block"> 张倩嗔怪地看我一眼,然后又用胳膊肘碰了碰我。</p><p class="ql-block"> 我不好意思地笑一下,搂住她的腰,慢慢地向郑铭家走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六 郑铭和孙军的爱情故事</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郑铭居住在一个废弃的大场边,这个大场距离母校不远,以前我上学天天路过这里,对这里再熟悉不过,郑铭目前吃住的地方就是以前的仓库。我不明白,郑铭有个心爱的对象,他们为什么不在家里居住,却偏偏跑到这个地方?</p><p class="ql-block"> 原来, 这里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四年前,郑铭结识孙军,两人一见倾心。孙军的父母死得早,两个哥哥成家后各顾各的,谁也不问弟弟的事。孙军也没放在心上,现实就是这样,靠谁都没用,只有靠你自己。他拿了驾驶证,想买个货车搞运输,一时半会也弄不到钱,只好先给一位个体老板开车。</p><p class="ql-block"> 郑铭爱的就是他这种自强不息的干劲。两人相识后不久便频频约会,他们的事郑铭的妈妈很快就知道了,她认为孙军要什么没什么,将来不会给女儿带来多少幸福,所以竭力反对,郑铭则不屈不挠,他对妈妈说:“我爱的是他这个人,是的,他目前是穷点,但只要他好好干,谁敢保证他以后没有出头之日。”</p><p class="ql-block"> 郑铭的妈妈是四川人,说话总是慢条斯理:“你这是典型的理想主义,现实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p><p class="ql-block"> 郑铭不以为然地说道:“事在人为,即便他是个百万富翁,如果吃喝嫖赌不务正业,他也能变成穷光蛋。”</p><p class="ql-block"> 郑铭的妈妈为了阻止他们约会,有时把她锁在家里,郑铭则敲开门,翻墙而过。后来,郑铭怀孕了,妈妈无奈,只好同意他们完婚。</p><p class="ql-block"> 他们的新房还是父母留下的三间土墙瓦屋,郑铭不在乎,三天后,她托人买下场边这几间仓库,正儿八经干起缝纫铺,如今,他们已经积攒十几万,正准备翻盖成门面房呢。</p><p class="ql-block"> 郑铭缝纫铺南面是个十字路口,那里除了王瞎子的剃头铺和吴怀中的烟酒副食店,另外还有打锅饼的,卖小菜的等等,确实是块商家必争之地,你不得不承认郑铭的眼光。我们赶到那里,郑铭正忙得不可开交。见到我们,郑铭乐地合不拢嘴。郑铭的女儿琳娜已经三岁多,样子长得和郑铭一模一样,小丫头非常聪明,见我就喊叔叔,见张倩就喊姨姨。</p><p class="ql-block"> 我向张倩使个眼色,赶忙抱着她去吴怀中店里买些好吃的。</p><p class="ql-block"> 王瞎子并不是真正的瞎子,我们来到吴怀中店里时,他还能认出张倩,见张倩喊他表舅,我急忙给他们敬烟点火。不过,后来我听说,这两个人还在张倩爸爸妈妈面前说了我不少的坏话,我在这里暂且不说。</p><p class="ql-block"> 送张倩回家时,我终于见到未来的岳父岳母。老岳丈叫张林,四十来岁,既不像当官的也不像普通老百姓,他说起话来虽然也面带笑容,但那种笑容总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老岳母个头不是太高,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她是一个温顺善良的家庭主妇。不过,张倩曾在信中给我说过,她妈妈在宁夏卖早点。夏天还做凉皮 ,外带啤酒,总之,是一个小吃铺。</p><p class="ql-block"> 老岳丈让我坐下来,问了一些我目前的情况,我一一据实作了回答。俗话说听话听音,从他的话语中,我深谙他最关心的是我毕业后能否分配工作。</p><p class="ql-block"> 临别时,老岳丈告诉我:“你们家里请的媒人李一杰已经来过,在婚事没定之前,你们俩最好少走动,免得别人说咸说淡。”我没好意思问,我父亲请的媒人不是李一栋吗?怎么又变成李一杰?不过,老岳丈的言外之意是不欢迎我的造访。</p><p class="ql-block"> 下午,一杰叔来到我家,解开这个谜团。原来,一栋叔为了避嫌,才故意找一杰叔做中间人。 一栋叔说如果让他这个村支部书记去做媒,人家就会说我们是故意给他们施加压力,这样会适得其反。一杰叔和张倩的爷爷奶奶住一个村庄,他们的关系本身就不错。请他做媒人再好不过。</p><p class="ql-block"> 一杰叔说我走后,张倩的爸爸就去了他家,他告诉一杰叔我们必须给张倩找个工作单位,才能把户口转过来。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找不到工作,就别谈婚事。我听后顿时黯然失色,原先那股激动亢奋的心情立马消失地无影无踪。</p><p class="ql-block"> 父亲沉默一会,问大哥:“ 这工作好找吗?”</p><p class="ql-block"> 大哥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事应该不难,舅舅在县文化局工作多年,熟人一定不会少,果真不行,让大老表在河北供销社给找个工作也行。”大哥说的河北供销社不是河北省某个供销社,而是运河北和我们临边的一个乡,据说大老表是生产资料门市部主任。</p><p class="ql-block"> 一杰叔说:“文元,你父亲年龄大,你弟弟的事你多操点心。”</p><p class="ql-block"> 大哥说:“大叔,我为一个娘的操点心是应该的,让您老操这么多心,真不好意思。”</p><p class="ql-block"> “客气话就不用多说了,谁要咱是自己爷们,只要能把你弟弟这事办成,我比什么都高兴。”</p><p class="ql-block"> 哥哥和一杰叔走后,我的心情格外沉重,目前,各个企事业都不太景气,想找个工作比登山还难,何况还跨省跨地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七 供销社主任的承诺</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马上就要进入年关,张倩的事始终没有一点头绪,我急得焦头烂额,心急如焚。大哥比我还急,一大早就去了市里,临走前大哥特意安排我一定去他的门市开门。</p><p class="ql-block"> 我正心烦意乱的时候,外面来了一辆吉普车,那年头这种车只有县长才有资格使用。我赶忙走过去,车上下来一位五十多岁留着大背头的老人,我一眼就认出他是在县文化局工作的舅舅。</p><p class="ql-block"> “舅,您来了。”</p><p class="ql-block"> 舅舅说:“你带我去你女朋友家。”</p><p class="ql-block"> 吉普车一溜烟来到张倩家,他们一家人都在,舅舅和张倩的爸爸握握手,然后说道:“我是李冰的舅舅,关于张倩的工作,我正和沿河供销社协调,今天中午王县长一块过来了,我想带他们去见一下领导,你看如何?”</p><p class="ql-block"> 张倩的爸爸很客气地说:“孩子的事让你费心了。”</p><p class="ql-block"> “哪里,应该的,你也一块去吧,今天中午供销社招待。”</p><p class="ql-block"> “ 我就不去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他又对张倩说:“张倩你跟舅舅去吧, 到那里眼头活一点,手头勤快一点 。”</p><p class="ql-block"> 中午供销饭店摆了一大桌,因为王县长的大驾光临,沿河镇的党委书记和镇长都过来了。王县长和舅舅坐在正位,其余的一律按主次分别落了座,席间从镇党委张书记到供销社主任先后给县长和舅舅敬酒,我和张倩两人共同给王县长,舅舅端了两杯。当然,我们也没有忘记其他各位领导。</p><p class="ql-block"> 酒过三巡,我舅舅谈及张倩工作调动之事,镇党委张书记听说张倩姓张忙问:“你爸爸是哪个字?”</p><p class="ql-block"> 张倩不知书记什么意思,但很快作了回答:“我爸叫张林,是光子辈的。”</p><p class="ql-block"> “如此说来,我们是姊妹,你就喊我大哥吧!”张书记大大咧咧地说完,然后把脸转向供销社栗主任:“栗主任,张倩小妹的事你们看好办吗?”</p><p class="ql-block"> 栗主任满脸堆笑地说道:“张书记,你放心,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p><p class="ql-block"> “谢谢各位的鼎力相助,来,我敬各位一杯。”舅舅举起酒杯说道。</p><p class="ql-block"> “哪里,还是我们敬您和王县长。”</p><p class="ql-block"> 吃过午饭,舅舅和王县长回县里去了,我和张倩在照相馆照了几张合影,然后高高兴兴地来到修车铺。</p><p class="ql-block"> 中午我喝了点酒,此时,头有点晕,就想睡会,于是我便把门倒插起来。</p><p class="ql-block"> 张倩说:“神经病,大白天你关什么们门?下午不营业了?”</p><p class="ql-block"> “冰天雪地的,哪有什么生意?”</p><p class="ql-block"> “好好,那你快去床上躺一会吧!”张倩揽着我的腰,我们一起来到床边,她铺开被子,对我说道:“快躺下吧!”</p><p class="ql-block"> “ 你真是个好婆娘,我不知哪辈子修的福能找到你这么好的老婆?”我一把搂住她的腰。</p><p class="ql-block"> “ 咋了?嘴里摸蜜了?”</p><p class="ql-block"> “ 亲,你的工作基本没问题,我们再也不用生离死别了!”我吻了吻她的额头。</p><p class="ql-block"> “好大的酒味,我去弄点水给你喝。”张倩说着就要挣开我的怀抱。</p><p class="ql-block"> “ 不,不需要,有你陪着比什么都好,来我们坐会说说话。”我抱着张倩坐在床边。</p><p class="ql-block"> “亲爱的,你不是说今年光你爸妈来吗?”</p><p class="ql-block"> “先前是这样说的,后来爸爸妈妈说我也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于是就让我一起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你爸妈真好,等我们婚后,一定好好孝敬他们。”</p><p class="ql-block"> “你的小嘴真甜。”她说着,便扑在我的怀中。</p><p class="ql-block"> 我们默默地望着对方,然后,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八 初二接个空</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时光很快就到了旧历正月初二,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这一天小伙子必须去岳母家接未过门的媳妇。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自从那天分手后,我一直未见到张倩。</p><p class="ql-block"> 那天下午由于过分地贪恋柔情蜜意,我们缱缱绻绻地玩到傍晚,等我把张倩送到家已经掌灯时分 ,老岳父一脸的不悦,就像审犯人一样问得相当仔细,我只好撒谎说舅舅和王县长走后,我们到电影院看一场电影,他还问我们看的什么电影?我说是《人生》。</p><p class="ql-block"> 老岳父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而后说道:“以后出门,尽量早去早回,别让大人担心。”</p><p class="ql-block"> 我忙点头应道:“叔,您说的是,以后我们注意些。”</p> <p class="ql-block"> 说这话,我底气十足,幸好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否则,让他看出破绽,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前天,我无所事事到电影院转一圈,看到影院门口贴一张海报,预告下午放映根据路遥的中篇小说《人生》改编的同名电影。我心想着把张倩约出来看看。虽然小说我看得滚瓜烂熟,我想知道电影和小说有多大的区别,更想知道周里京把高加林演的如何?</p><p class="ql-block"> 如果那天老岳父继续问电影演的什么内容,我当然不怕,小说的主要内容主要人物我全知道,像高加林刘巧珍,黄亚萍,五保老人德顺爷爷,刘立本等等,我都记忆犹新,自然难不住我。</p><p class="ql-block"> 我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大哥走了进来。他问道:“今天你不去接张倩吗?”</p><p class="ql-block"> “大哥,我去好吗?她爸爸说在我们的关系未确定之前尽量少去他们家。”</p><p class="ql-block"> “这还不算定?张倩的工作应该没多大问题,如果今天你不去,人家会说咱小气故意不去的。”</p><p class="ql-block"> 听大哥这么一说,我感觉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按照当地的规矩,女朋友接来,公婆见了未来的儿媳妇还得给见面礼,一般是一千一百元,意思是千里挑一。</p><p class="ql-block"> “别忘了,去商店买一些礼品,大过年的。”父亲说着,从钱夹里拿出几张大团结递给我。</p><p class="ql-block"> 我高高兴兴的来到张倩家,想不到碰了一鼻子的灰。</p> <p class="ql-block"> 老岳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他问:“ 您舅那边回话了吗?”</p><p class="ql-block"> “暂时还没有,这两天单位放假,一旦上班我就去看看."</p><p class="ql-block"> “小李,今天你既然来了,哪也别去,就在我们家打牌好吗?”</p><p class="ql-block"> “叔,我不会打牌。”</p><p class="ql-block"> “不会打不要紧,你在一旁看着。”他又对张倩说:“张倩,你教教李冰。”</p><p class="ql-block"> “爸,你别为难他了,他从来不打牌,我们去电影院看电影不行吗?”张倩见我面带难色,赶忙打圆场。</p><p class="ql-block"> “胡扯,这大过年的哪也不去!”老岳头一脸的愠怒。</p><p class="ql-block"> 看这个样子,今天想接走张倩恐怕没门。老岳头名义上是让我打牌,实际是在撵我。想到这里,我忙说:“叔,我还有事,那我回去了。”</p><p class="ql-block"> “别急,吃完午饭再走吧。”老岳头假惺惺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我极力忍着泪水,走出过道。</p><p class="ql-block"> 张倩送我来到村东头大柳树下,我终于忍不住一肚子的委屈,泪水一下子模糊我的视线。</p><p class="ql-block"> 见我如此,张倩赶紧擦干我脸上的泪水,并安慰我:“别这样亲,有我呢!”</p><p class="ql-block"> “我这丢人丢大了,人家能接来女友,我却接个空,我有何颜面回家?左邻右舍还不得笑掉大牙?”</p><p class="ql-block"> “你先别急着回家,你在大哥的门市等着我,我瞅机会过去,听话啊!”张倩说完匆匆地走了,我骑上自行车疯也似的往回走,真是心乱如麻。</p><p class="ql-block"> 路两旁麦地的雪还没化完,残雪下的麦苗已露出狰狞的面目,仿佛也在嗤笑我的狼狈。</p><p class="ql-block"> 我在大哥门市等到下午五点多,也没见张倩的影子。后来听说从我走后,老岳头哪里也没去,他还警告张倩如果敢走出家门就砸断她的双腿。</p> <p class="ql-block"> 直到华灯初上我才敢回家,我怕邻居笑话。</p><p class="ql-block"> 父亲问我:“怎么没把张倩接来?”</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电影院看完电影,她就回家了。”我撒了慌,但心里在流血。</p><p class="ql-block"> “你怎么回事,你把她先接到咱家,再看电影也不迟,你这可好,别人还以为你没接来呢!唉,我们丢不起这个脸啊。”父亲唉声叹气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别说了,快吃饭吧!”母亲踮着小脚,端来两盘热气腾腾的小菜。</p><p class="ql-block"> “爹,你别生气,过两天我再把她接来就是,新年大节,我们爷俩喝两杯。”</p><p class="ql-block"> 我拿出两个玻璃杯,先给父亲倒半杯,然后也给自己倒满满一大杯,这杯酒没几次就被我喝得精光。</p><p class="ql-block"> “别喝了,快吃饭吧!”母亲心痛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他想喝你就让他喝呗,你只管吃你的饭。”父亲揶揄一句母亲。</p><p class="ql-block"> 我又倒了一杯,刚喝到一半,就歪倒在桌子上。</p><p class="ql-block"> 这些天,我真有点心力交瘁,想想诸多烦心事,真是万念俱灰,所以喝着喝着就醉倒在桌子上。</p> <p class="ql-block"> 那晚我的确喝多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酒,我醒来时,发现年迈的母亲正坐在我的床边吧嗒吧嗒掉眼泪 ,我禁不住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母亲知道儿子心里难受,也没说什么,只是时不时擦拭自己脸上的泪水。</p><p class="ql-block"> 我吐了一床一地,手腕子也被床头柜碰破了,母亲虽然已经给我包扎完,可是,我的手臂依然有点隐隐作痛,然而,更痛的是我的内心。</p><p class="ql-block">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桩婚事如此困难。同时,也感到非常愤懑,心想:你们家不就是个农转非户口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和张倩相爱,不是恋你们家的户口,我爱的是她这个人。再说了,现在已经进入市场经济,白猫黑猫逮住老鼠才是好猫。</p><p class="ql-block"> 我想呐喊,我要大声地呐喊,这世界对我太不公平!</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九 深夜约会</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如果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按说张倩的工作已经差不多了,谁知王县长因为牵扯到一桩贪污案被迫停职检查,于是,他的一系列人际关系瘫痪地如同一摊稀泥。大家唯恐牵扯自己而引火烧身,故而像老鼠一样躲得不见踪影。</p><p class="ql-block"> 那天在供销社饭店的饭局上张书记之所以和张倩续道为一家子兄妹,那完全是看在王县长的面子,假如我舅舅是劳动局局长,或者是人事局局长,自然水到渠成,不会受任何影响。</p><p class="ql-block"> 怎么办呢?我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团团转。很明显,这事如果马上告诉张倩一家人,我们再想见面恐怕都很困难。</p><p class="ql-block"> 那时通讯落后,别说手机,就是电话一个村子也找不到一台。相隔远的只有通过书信和电报联络,相隔近的只有跑腿。我和张倩虽然相隔不远,但我们相见却难于上青天。</p><p class="ql-block"> 不过,机会终于来了。</p><p class="ql-block"> 这天,吃过晚饭,我来到郑铭家。郑铭告诉我一个天大的喜讯:张倩家今晚有酒场。</p><p class="ql-block"> 张倩的爸爸张林,每次回来都要宴请村里的干部。这事源于大集体 ,那时,他们一家还没转成非农业户口,以前河工多,只要不是城镇户口,冬天都要去河工挖河,不出工的必须出钱。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自从张林请了酒,村里大大小小事再也没找过他家。</p><p class="ql-block"> 这次请酒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张勇对象在其它村幼儿园教书,想通过这次请酒调到本村的幼儿园。</p> <p class="ql-block"> 两个相恋的人总是心有灵犀。我刚到没多会,张倩也来了。我们像一对分别多年的夫妻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难舍难分。</p><p class="ql-block"> 郑铭笑着说:“看你们这个样子,干脆结婚算了,什么狗屁工作,不行你们开个门市自己做老板。”</p><p class="ql-block"> “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现在政策好,个体营业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郑铭的爱人孙军说道。</p><p class="ql-block"> “对,张倩姐,你学过钟表维修,在咱街开个维修部不是很好吗。”郑铭恍然大悟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好是好,不过,我爸爸不认可,他认为还是铁饭碗保险。”张倩不无惋惜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你爸真是榆木疙瘩不开窍,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我看以后都得走个体经营这条路。”郑铭愤愤地说,“这样吧,在我这也不方便,你们找一个地方好好聊聊,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决定。”</p><p class="ql-block"> “对,张倩,我们走,到我家去看看好吗?”</p><p class="ql-block"> “好吧,算我补给你的亏欠。”</p> <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月牙好像半个括弧号悬在树梢上,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 ,闪闪烁烁,银河两岸,牵牛和织女隔河相望,似有千言万语,却无处话凄凉。</p><p class="ql-block"> 初春的夜晚,风还有点凉 吹在脸上好像结了冰。</p><p class="ql-block"> 张倩坐在我的车后座,一路上,她抱着我的腰,头脸贴在我的后背,我感到非常幸福,只可惜这种幸福的时刻太短暂。</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来到村头时,我突然又有些后悔:这样偷偷摸摸地把张倩带到家,好像做贼似的算个啥?想到这,我又掉头往回骑。</p><p class="ql-block"> 张倩不解地问:“怎么不去你家了?”</p><p class="ql-block"> “改天吧,我们今晚去哥哥的门市,我一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你接回家!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就应当光明磊落,不能让人家瞧不起。”</p><p class="ql-block"> “就你鬼点子多。”张倩捶了两下我的后背。</p><p class="ql-block"> 我们来到大哥的修车铺,我铺好被子插上电热毯就熄了电灯。黑暗中,我把王县长的事都说给张倩听了,她听后先是沉默一会,然后说道:“看来我的工作要泡汤,那怎么办呢? 爸爸过几天就要回宁夏。”</p><p class="ql-block"> “让爸爸先回去,你在家等几天不行吗?”</p><p class="ql-block"> “你不知道我爸的脾气,我的工作定不下来,他绝对不会把我一个人留在老家。”</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p><p class="ql-block"> “他怕我们生米做成熟饭。”</p><p class="ql-block">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p><p class="ql-block"> 我们坐一会,我摸摸被窝已经热气腾腾,于是,我们就钻了进去。</p> <p class="ql-block"> 也不知过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警觉地抬起头问道:“谁,半夜三更的?”</p><p class="ql-block"> “ 我是郑铭,抓紧回去吧,他们快散场了。”</p><p class="ql-block"> “赶紧起,一定是我们家里人在找我 ,不然,郑铭不会找到这里。”张倩压低声音说道。</p><p class="ql-block"> 我们手忙脚乱地摸索着,什么也看不见,没办法,我只得把电灯拉开。</p><p class="ql-block"> 穿好衣服,我打开门,见郑铭一人站在门外,便放下心来,我说:“快进来暖和一下。”</p><p class="ql-block"> “别耽误时间了,倩姐弟媳在街北头等我呢,我没敢让她过来,我就知道你俩肯定在这里。”郑铭急切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上玄月早已消失,天黑魉魎的,星星眨着诡异的眼光窥探着人间。</p><p class="ql-block"> 我们刚来到村头,张倩的爸爸和村里那些干部正好走出她家大门。他们似乎喝了不少的酒,连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有点别别扭扭。</p><p class="ql-block"> “亲,你赶紧回去吧,别叫那些人看到。”张倩说完,就急匆匆地从另一条小路跑走了。</p><p class="ql-block"> 望着张倩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我的心遽然像针扎一样难受。</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十 报名</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哥四处奔波,求亲戚拜朋友,最后总算有点头绪。 大哥说接收单位是河北供销社,明天就去报名。</p><p class="ql-block"> “我这就去告诉张倩?”</p><p class="ql-block"> “你最好别去,还是让中间人一杰叔去传话比较好些。”大哥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门外。</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们爷仨都去了河北供销社,但我走得比较早,我走的是西面汉源渡口,不曾想在那里正好邂逅张倩父女和她奶奶。当年我就是在这个渡口和奶奶以及张宁不期而遇。</p><p class="ql-block"> 奶奶问:“李冰,怎么就你自己?”</p><p class="ql-block"> “我哥和我父亲还没来,他们可能走东面渡口。”</p><p class="ql-block"> 张倩还是那身打扮,唯独脖子上多了一条白围巾,这是那晚我送给她的,在绿袄和白围巾的衬托下,她的样子显得更加妩媚,更加迷人。在老人们面前我没敢和张倩有半点亲昵的表现,我们只是用眼睛和心灵对话:</p><p class="ql-block"> “亲爱的,怎么这么巧?”</p><p class="ql-block"> “这都是缘分,看来我们前世就有缘,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p><p class="ql-block"> “亲爱的,今天不会有什么纰漏吧?”</p><p class="ql-block"> “当然不会,你尽管放心,我们的好日子很快就到来!借用但丁的一句话,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能远吗。”</p><p class="ql-block"> “但愿如此!”张倩偷偷地笑了</p><p class="ql-block"> 小船一路劈风斩浪,摇摇摆摆来到北岸,下了船,我就和他们分路了,因为我到姐姐家还有点事要办。</p> <p class="ql-block"> 等我到达河北供销社,父亲和大哥早已来到,他们正和张倩的爸爸,奶奶说话。和张倩站在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人我不太熟悉,我想他们大概是张倩大姑家的老表。</p><p class="ql-block"> 大老表宋超把我们带到供销社主任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老人,我一眼就认出他是我的堂舅,以前他在沿河供销社当过副主任,至于什么时候调来的我不太清楚。</p><p class="ql-block"> 我赶忙喊声舅舅,接着给大家敬烟。</p><p class="ql-block"> 堂舅热情地请大家落座, 张倩的表哥好像认识我堂舅,他率先给我堂舅打招呼:“宋副主任,什么时候升的一把手,恭喜你。”</p><p class="ql-block"> “是这样的,刘主任去上海开订货会,我暂时代理一下,你什么时候过来的?”</p><p class="ql-block"> “张倩是我表妹,听说她今天来这上班,我顺便过来瞧瞧,以后请您多多关照。”</p><p class="ql-block"> “哪里哪里,李冰是我外甥,我们以后就是亲戚,不用客气。”接着,堂舅询问张倩一些情况,并一一作了记录。</p><p class="ql-block"> 老岳头问:“宋主任,你看我女儿安排在哪个部门?"</p><p class="ql-block"> “暂时先在生产部门,具体工作等张倩的户口转过来,还得刘主任决定。”</p><p class="ql-block"> “那这接收证明今天能开好吗?我最近就回宁夏。”</p><p class="ql-block"> “接收证明也得等刘主任回来后再开。”</p><p class="ql-block"> “原来是这样。”张倩的爸爸明显不悦。</p><p class="ql-block"> “宋超,你带张倩去生产资料门市认认门。”堂舅对大老表说道。</p><p class="ql-block"> “好的。”大老表应声而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来到生产资料门市,见那里门前冷落车马希,一个很时髦的女孩正百无聊赖坐在柜台后看书。</p><p class="ql-block"> 见我们走进来,时髦女孩不冷不热地问道:“买什么?”</p><p class="ql-block"> 大老表宋超急忙打圆场:“这是你的新同事,她叫张倩。”他又对张倩说:“她叫小燕,你就喊她小燕子好了。”</p><p class="ql-block"> 张倩向她笑笑,算是认识。</p><p class="ql-block"> 按照大老表的意思中午在供销社饭店用餐,但张倩的爸爸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说张倩的大姑已安排。</p><p class="ql-block"> 但我感觉不妙,如果他们满意的话绝对不会不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家。我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p><p class="ql-block"> 那天大人们怎么回去的我不知道,但最终,我和张倩另辟蹊径,来到沿河集镇。一路上,张倩坐在我的车后,我们说说笑笑,心情特别舒畅,特别遐逸。</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心情对于我们我们来说太罕见,太稀少。</p> <p class="ql-block"> 记得我们上初中时,有一次我们去给数学老师家里帮忙插水稻,那时张倩没有自行车,她来回都是坐我的后座,路上,我们说说笑笑好不开心。不过,那时,我已经非常喜欢她,至于她喜欢不喜欢我,我不得而知。</p><p class="ql-block"> 我记得很清楚,好像说过这样一句话:“张倩,赶明你也到我们家好吗?”</p><p class="ql-block"> 张倩天真地问道:“到你们家干啥?”</p><p class="ql-block"> 我心里想说:“到我们家当然做我的老婆。”不过,我可没那个胆量,如果真那样说出来,我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我笑笑说道:“帮我们家插水稻呀!”</p><p class="ql-block"> 张倩笑着回答:“我才不干呢,累死人。”</p><p class="ql-block"> “你真是一个小懒猫,干这点小活就累死了,看以后谁敢娶你。”</p><p class="ql-block"> 张倩捶了一下我的后背娇羞地说道:“你好坏,我要是一个小懒猫,那你就是一个小老鼠,我把你逮住生吃掉。”</p><p class="ql-block"> “你好狠,你居然要把我吃掉。”</p><p class="ql-block"> “谁要你把人家比作小懒猫呢!大坏蛋一个。”</p><p class="ql-block"> 从此,我更加喜爱她,总是偷偷摸摸地保护她,爱护她,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张倩的家就在学校的西面,相隔不到五百米,每天放晚自习回家,我都走出学校的大门,一直目送她走到村头。</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好像被她发觉了,张倩警觉地回过头来问我:“李冰,你跟着我干啥?”</p><p class="ql-block"> 我的脸腾的一下红起来,但我马上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说道:“我跟着你干嘛,我出来散散步,透透气。”</p><p class="ql-block"> 张倩听我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再说什么,急忙走了。</p><p class="ql-block"> 我把这事说给张倩听,她高兴的不得了:“你真是个风流才子,那时我们才多大呀,你就爱上我?”</p><p class="ql-block"> “谁知道吗,也许这就是我的不同凡响之处吧?”</p><p class="ql-block"> “嗨,真把你美死了,你以为你是司马相如啊!”</p><p class="ql-block"> “我要是司马相如呀,那你就是卓文君。”</p><p class="ql-block"> “可惜,我没有卓文君之才,她的《怨郎诗》和《白头吟》写得太绝了,简直无人匹敌!”</p><p class="ql-block"> 来到沿河集镇,我和张倩走进照相馆,个体老板姓曹,是个四五十岁的的男人,一见我就高兴地问道:“老班长,照相啊,你们真是才子配佳人,好好,还要不要化化妆?”</p><p class="ql-block"> 以前我在沿河集镇复读,经常来他这儿照相,我们的毕业照也是他给拍的,自然有些熟悉。他知道我是班长,所以,只要见到我就老班长长老班长短叫得得热火朝天,有时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时间长也就明白些道理:这个人很会做生意,眼头活络。</p><p class="ql-block"> 我赶忙笑着说道:“曹叔,新年好,生意兴隆,给您老拜个晚年。”</p><p class="ql-block"> “唉,新年好,还是老班长会说话。”</p><p class="ql-block"> “还化化妆吗?”我转过脸问张倩。</p><p class="ql-block"> “不要嘛,简单照几张就行,这又不是拍婚纱照。”张倩细声慢气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嗯,好来,等你们结婚前咱再好好拍一套。”老板很高兴,脸笑成一朵花。</p><p class="ql-block"> 拍了照,我们在小饭店吃完饭,下午,又看了一场电影。大概叫《布拉格之恋》,很感动人,我们俩都哭得一塌糊涂。</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十一 无法挽回的错误</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预感果然不错。</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媒人一杰叔来到我们家, 面带愠怒,满脸阴云。大哥忙问:“大叔,怎么回事?”</p><p class="ql-block"> “文元, 昨天你们爷几个怎么搞的,很好的事让你们办砸了 ? ”一杰叔满脸的遗憾。</p><p class="ql-block"> “ 这个......我也没想到。”大哥吞吞吐吐地回答。</p><p class="ql-block"> “对了,张倩老表说你们昨天纯粹是个骗局,河北供销社的刘主任哪里也没去,他说他们后来见到刘主任了。”</p><p class="ql-block"> “他们这是故意刁难人,这工作哪有那么快就能找到?”大哥愤懑地吼道。</p><p class="ql-block"> “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百思不得其解。</p><p class="ql-block"> “本来我和大老表商量好让张倩在生产部门先干着,等她把户口转来,再托人转正,可是,他们好像被人哄怕似的。”大哥愤愤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我们给她家说明就好了,也不至于造成误解。”我说。</p><p class="ql-block"> “ 是啊,不过,现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你不知道,小丫头哭得有多伤心。”一杰叔不无惋惜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不行,我必须亲自给张倩解释清楚,要不然她会恨我一辈子。”</p><p class="ql-block"> “不去,给这家人没什么可解释的!”大哥气得瞋目裂眦。</p><p class="ql-block"> “大哥, 你别生气,今天如果我不给他们解释清楚,人家会小看我们的。”我极力擒住满眼的泪水。</p><p class="ql-block"> “文元,你弟弟说得有道理,你就让他去吧。”一杰叔对大哥说道。</p><p class="ql-block"> “好吧,你去吧,不过你一定照实说,责任不在于你,都是大哥的错。”</p> <p class="ql-block"> 我来到张倩家时,他们一家老少正在堂屋烤火。他们怎么也意想不到这个时候我会来,我一一给他们敬烟,却止不住泪流满面。</p><p class="ql-block"> 张倩泪眼婆娑,也没梳妆打扮,明显消瘦了许多。老人们见我们如此,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我知道,他们这是给我留点告别或者解释的机会。</p><p class="ql-block"> 我们默默地流着泪,良久,张倩哽咽道:“李冰,我们都这么多年,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能欺骗我?”</p><p class="ql-block"> “张倩,你觉得我能欺骗你吗?我可以为心爱的人去死,但我绝不会欺骗自己心爱的人!“</p><p class="ql-block"> “李冰,那你说说看,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大哥也是好意,他和我大表哥商议让你先在那干着,等你的户口转来再另作安排,没想到被你们识破。不过,这事我今天早上才知道,假如事先知道,我绝对不会让他们这样做。”</p><p class="ql-block"> “也许你说的是实话,但我们家里人不会相信,我爸爸气坏了,他不可能让我们再继续好下去。”</p><p class="ql-block"> “我恨自己无能为力,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片痴情。”说到这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失声恸哭起来。</p><p class="ql-block"> “别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张倩用手帕给我擦擦泪水,接着也禁不住啜泣起来。</p> <p class="ql-block"> 也许是我们的哭声惊动了大家,奶奶进来时,我和张倩正抱头痛哭。</p><p class="ql-block"> “李冰,你也不要太伤心,这都是天意。”奶奶悲悯地安慰我。</p><p class="ql-block"> “奶奶,对不起••••••”我说不下去了,我跪下来给奶奶磕三个响头,然后,又对张倩说道:“张倩,对不起,我们有缘无份,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来偿还你对我的厚爱!”说完,我爬起来,磕磕绊绊地向门外走去。</p><p class="ql-block"> 出了过道,跨上“飞鸽”,我头也不回地走了。</p><p class="ql-block"> “慢点,不要急,唉——”这是奶奶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经过路边麦场时,我停下车站一会。那晚我们第一次相会的情景又呈现在我的面前。这次团聚本来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分开,谁知却永远没有相见的机会,从此成为陌路人。想到这,泪水像决堤的河水一下子模糊我的视线••••••</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十二 峰回路转</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p><p class="ql-block"> 我和张倩的婚事做梦也想不到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p><p class="ql-block"> 傍晚,我正痛不欲生地躺在床上,一杰叔突然造访。母亲颤颤巍巍地来到我的床前:“李冰,快起,你一杰大叔来了。”</p><p class="ql-block"> 我不情愿地爬起来,只见一杰叔满脸笑容,神采奕奕。未等我开口,他就笑呵呵地说道:“李冰,喜讯,大喜啊!”</p><p class="ql-block"> “大叔,什么事让您老这么高兴?”</p><p class="ql-block"> “你听我慢慢给你说。”</p><p class="ql-block"> 原来,我从张倩家走后,奶奶看着我跌跌撞撞地骑着“飞鸽”消失在远方,心里很不是滋味。</p><p class="ql-block"> 老人家一个人在自己的屋里坐一会,吸一根闷烟,然后把张倩的爸爸妈妈喊进来,忧心忡忡地说道:“倩他爸,你看李冰那么伤心,别出什么岔子。”</p><p class="ql-block"> “娘,你不要多想,能有什么岔子可出?”张倩的爸爸不置可否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我看李冰是真心喜欢倩儿,要不然他不会那么伤心,万一出点事,你们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们如何面对街坊四邻?”</p><p class="ql-block"> “那您说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这事其实很简单,问问张倩不就知道了吗。如果她还想和李冰和好,就叫李一杰给回个话,否则,就无话可说了。”</p><p class="ql-block"> “他们万一找不到工作,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就是找不到工作,那也饿不死,他们都有手艺,果真不行,就在街道开个门市不是挺好吗!”奶奶语气坚决,在这个家里,奶奶说话还有一定分量,甚至说一不二。</p><p class="ql-block"> “ 那好吧,您把张倩叫起来,我有话跟她说。”</p> <p class="ql-block"> 从我走后,张倩也一直躺在床上, 她以泪洗面,转辗反侧。想想多年的恋情顷刻之间化为乌有,这不能不令她心灰意冷,甚而痛不欲生。</p><p class="ql-block"> 奶奶走进来对张倩说道:“倩,别睡了,你爸喊你有事。”</p><p class="ql-block"> 张倩爬起来,把蓬乱的头发用一根跳皮筋束在脑后,继而尾随奶奶来到西屋,爸爸让她坐下来,然后问道:“张倩,你还想和李冰继续好下去吗?”</p><p class="ql-block"> 张倩不明白爸爸什么意思,嗫嚅地问道:“爸,那事不怪李冰,都是他哥哥和他大老表谋划的。”</p><p class="ql-block"> “孰是谁非咱就不要说了,我问你,你还想和李冰好吗?”</p><p class="ql-block"> “爸,我愿意。”张倩斩钉截铁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你不准后悔的。”老岳头再次强调。</p><p class="ql-block"> “爸,我看好的,我决不后悔,就是吃糠咽菜我也不后悔。”张倩果断地说完,偷偷地笑了。但是,当她抬起头,只见爸爸正泪流满面地啜泣,她蓦然收住笑容,不解地问道:“爸爸,你咋哭了?”</p><p class="ql-block"> “什么也不说了,让媒人传话吧。”他对奶奶说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正说着,父亲和大哥从街道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一杰叔说道:“正好你们爷俩都在,张倩爸的意思让我们赔个理道个歉,你们看如何?”</p><p class="ql-block"> 大哥笑着说:“只要亲事能成,别说赔礼道歉,就是磕头又算个啥?”</p><p class="ql-block"> “就是,谁要咱有错在先呐。”父亲说道。</p><p class="ql-block"> 翌日,我们爷仨在一杰叔的带领下来到张倩家,临来之前,一杰叔特别安排我一定跪下来磕两个响头,不然,人家说咱心不诚。</p><p class="ql-block"> 我们爷几个走进堂屋,见到张倩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我噗通一声跪下来,并连磕几个响头。</p><p class="ql-block"> “ 赶紧起来,不需要这样。”听到这话,我急忙爬起来,当我抬起头看到大哥也跪在那里,我突然泪如雨下,我在心里说:大哥你怎么能这样,你为我操心已经够多!</p><p class="ql-block"> 大人们谈话期间,我和张倩走了出来,我们在村东头路旁一棵大柳树下驻足而立。</p> <p class="ql-block"> 立春过后,天气遽然变暖,瞭哨的春风吹在脸上,早已失去往日的凛冽。地里的积雪溶化殆尽,麦苗马上就要返青,柳树的枝条由黑色变成鹅黄色,在春风的吹拂下,仿佛美女的长发一样飘逸。</p><p class="ql-block"> 我揽着张倩斜倚在柳树干上,我们亲了亲,我问她:“倩,我们还能分开吗?”</p><p class="ql-block"> 张倩摇摇头,幽幽地说:“不知道,也许不会再有,也许继续天各一方,就看爸爸怎么说吧。”</p><p class="ql-block"> “唉——”我轻轻地叹息一声,然后抬起头,把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p><p class="ql-block"> 湛蓝的天空,宝石一般,看不到一丝云彩,一只大雁正孤零零在空中飞行,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嘶鸣,仿佛离人哭泣似的,令人顿生悲悯之情。</p>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十三 火车站送别</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我还浸沉在被谅解的喜悦之中,张倩第二天早晨就随着爸爸妈妈返回宁夏。</p><p class="ql-block"> 原因很简单,老岳头张林说他们急于上班。思来想去,我终于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爱恨情仇。他只所以原谅我,不过是个权宜之计,我不得不佩服他的高明之处。</p><p class="ql-block"> 头天晚上,媒人李一杰大叔来到我们家说道:“明天,他们就回宁夏,你们爷几个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最好?”</p><p class="ql-block"> “咋这么急?”父亲不解地问。</p><p class="ql-block"> “起码给我们留两天空,让弟弟把张倩接到我们家来认认门。”大哥有点不悦。</p><p class="ql-block"> “张林到我家说这件事时,我也是这样给他说的,不过,他说实在不能再耽误下去,单位天天像催命似的。”</p><p class="ql-block"> “那我们还要到他们家去说说话吗?”父亲问一杰叔。</p><p class="ql-block"> “这不需要,我们上午才去。 这样吧,明天让李冰送送他们,顺便在徐州商场给张倩买几件衣服 ,这门亲事就算板上钉钉了。”还是一杰叔有见解,一语中的。</p><p class="ql-block"> “我也一同去。”大哥忙说道。</p><p class="ql-block"> “好吧,事情就这么决定,我回去给他们说一声。”</p> <p class="ql-block"> 张倩只是个临时工,她完全可以留下来。但她是迫于无奈,我知道张倩绝不会有半点虚情假意。</p><p class="ql-block"> 我们刚恋爱不久,为了试探她,我在信里谎称自己有心脏病,让她不要再和自己交往。张倩信以为真,她焦急万分,一定要请假回来看望我,并且百般要求我到她那里去治疗。后来,我就实话实说,张倩非常生气,她说你不该试探我们的爱情,不该以假乱真,你不知道当我听说你病了我是多么焦急多么难受!她说既然你不相信我对你的爱是真心实意,那我们就拜拜吧!</p><p class="ql-block"> 我懊悔极了,连夜写了一封信,请求她的原谅,并咬破食指写了七个大字:对不起,还我爱情!</p><p class="ql-block"> 张倩最终原谅了我,从此我们相爱如初,恩爱有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和大哥把他们送到火车站。</p><p class="ql-block"> 买好火车票,我和张倩一起来到百货大楼。在那里,我一眼就相中一件绿色中型呢子大褂,我让售货员拿下来,张倩一试非常合适,简直就是量身定做。张倩说什么也不愿意买:“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p><p class="ql-block"> “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未给你买过一点东西,于心不忍,这就算我的一点心意吧。”</p><p class="ql-block"> “我们是真心相爱,没有必要讲那么多俗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我知道,你穿绿色的衣服非常漂亮,简直就像天女下凡,今年虽然白雪皑皑,在我的眼中,仿佛到处都是绿色的雪地,绿色的海洋,绿色的天空······”</span></h1><p class="ql-block"> “你像一位诗人。”张倩乐开了花。</p><p class="ql-block"> “有人说恋爱中的情人,就是一个浪漫主义诗人。”</p><p class="ql-block"> 我不但买下那件衣服,还当场就让张倩穿在身上,售货员把那件羽绒服打上包,我们相携走出百货大楼,走进人海中……</p><p class="ql-block"> 这样永远走下去多好!这样想着,仿佛走进魔幻世界。</p> <p class="ql-block"> 首先,我们走进无边无际的沙漠,浩瀚的大沙漠到处金光闪烁,那里有驼铃声,有芨芨草,有刚刚升起的红太阳,美丽壮观,如诗如画。我们陶醉其中,流连忘返……白花花的太阳把我们暴晒成两条干鱼。不一会,天空蓦然阴暗起来,接着棉絮大的雪花落在我们身上,在雪水的滋润下,我们死而复生。我们游啊游,游到爱琴海,在无垠的大海,我们又变成两只海鸥展翅翱翔,上下盘旋。</p><p class="ql-block"> 我们自由自在地飞翔,这时,我们眼前突然有一个长龙似的东西在大地上爬行,它身后还留下两条黑色的等身线。张倩说:“亲爱的,快点,让它带着我们走。”</p><p class="ql-block"> 眨眼间,张倩落在那个绿色爬行动物身上,我再也没有力气飞翔,就落在冰冷的等身线上。我抬起头仔细一瞧,那不是什么爬行动物,原来,那是一列开往宁夏的火车。</p><p class="ql-block"> 张倩走了,像一阵风!火车渐渐消失在迷茫的地平线,泪水模糊我的双眼,我不知道这一别是否就是永别?</p><p class="ql-block"> 2016年3月11日修改于杭州</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