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菜的滋味

👦 文华

<h3>  惊蛰前后,天气逐渐转暖,晚饭后我习惯在院里转悠转悠。<br></h3><h3> 小小院落,几株挺拔的白玉兰和婀娜的海棠依然沉寂着,但冥冥之中,我感觉周围的土地正勃发着一股盎然生机。于是我找来一个耙子,扒开院墙底部覆盖着的枯草萎叶,眼前顿觉一亮,一株娇嫩淡绿的蒲公英,铺展着锯齿般细小的叶片,心有灵犀地朝我微笑着呢。</h3><h3> 蒲公英的确是一种生存力极强的植物。刚有一点春的气息,它们就在一片枯萎的草地上星星点点地吐芽,嫩芽刚一拱出地面,芽心里便包含着一两朵花蕾。用不了几天,一根花箭便亭亭玉立于仍贴在地皮或隐在杂草丛中的叶片之中了。花蕾也仿佛真的继承了蒲公英刚烈的秉性,迎着尚带寒意的春风骤然间绽放出一朵朵鲜艳、焦黄的小花。几天的光景,花朵便开始枯萎,结出一团毛茸茸的籽实,且每一个种子上都顶着一顶雪白的小伞。远远望去,恰似一个毛茸茸的雪球一样。微风吹拂,花箭随风摇曳,一顶顶的小伞借着风力和惯性弹向空中,慢慢地向上旋转升腾,俨然是一个个白色的精灵在空中轻歌曼舞。随风飘落的蒲公英种子就这样不择土质地安家落户、生根发芽了。难怪有儿歌这样形象地描述蒲公英:“团团绒毛轻又轻,随风飘飘像伞兵。飞呀飞呀乐悠悠,处处安家把根生。”</h3> <h3>  平心而论,自然界中的蒲公英无异于一棵野草,永远不能与众多的奇花秀木同日而语。但是,年年岁岁,蒲公英熬过严酷的隆冬,待到春风吹拂之时,率先破土而出,绽放属于自己的美丽,即使无人问津。夏日,蒲公英又要将辛苦培育出的种子散放出去,让它们带着自己的梦想,飘向海角天涯。许多年过去,这些“小伞”飞向了华夏土地上的大江南北,山冈、湖畔、贫瘠的旷野甚至岩石的缝隙,都是它们生长的地方。</h3><h3> 想来,蒲公英只要有扎根的土壤,它们就定居下来,欢欣地生长,不断绽放出鲜亮如太阳的花朵,回馈大地的恩赐。它们用一生去开花,一生的生命之旅,都是开花的春天。只有开花,它们才能结出更多的花籽,生命的传承才能曲水流觞,生命的辛酸和美丽才能惬意释放。</h3><h3> 生于乡野、隐匿于旷野草丛中的蒲公英,虽然没有名花丽朵的妩媚娇艳,但却一样能将无边的春色点染,一样能堂而皇之地登上大雅之堂。</h3><h3> 医书记载:蒲公英是一味珍贵的中草药,具有清热解毒、消痈结散、消炎健胃的作用。主治咽炎、扁桃体炎、肺炎等各种炎症,适宜生长在各种土壤里。因此,在黄土高原这片广袤的土地上随处都能见到它的身影。</h3> <h3>  我小时候生活在农村,对蒲公英基本没什么好感,味道苦涩不说,在初春的那个青黄不接的时节,还要天天吃、天天挖。因此,大约在离开农村后十余年的时间内基本在记忆里删除了对蒲公英的印象。一来二去,年龄从而立飞速窜向不惑,原来很反感的父母身上的一些习惯,如基因苏醒般开始在自己身上表达开来,大概是在前几年的春天,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到野外去,挖点蒲公英,自此以后,一发不可收,几乎每年的初春时节,都要找机会出去或者在小区里、公园里挖一些,回来择洗干净后,用开水一焯,拌上葱姜蒜泥,淋上香油白醋,放入少许细盐味精,一盘凉拌蒲公英就做好了。用筷子夹起几棵放入嘴中一嚼,一种清爽中略带苦味的感觉瞬间便溢满喉间,那份纯真的滋味竟也真的别有一番风味。</h3><h3> 的确,吃惯了肉的人们偶尔吃点野菜来调剂一下本已寻常的生活,真的别有一番风味,别有一番情趣。因为生活本来就是丰富多彩的,丰富多彩的生活里本该就有一种纯真、自然的成份在里边。</h3> <h3>  一次朋友相聚,看到我吃苦苦菜,一位仁兄以一种宽容的声音说:“原来你天天吃苦苦菜,并不知道如何挑选苦苦菜。最好的苦苦菜总是最苦的,但却是在最苦的时候回转出一种清凉的甘味。人生也一样,只有领略到他的苦楚,才能品味出他的甘甜。”</h3><h3> 我继续吃着苦苦菜,细细的品味,并且咀嚼仁兄的话,才真正知道了上好的苦苦菜原来在最苦的时候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从浓苦中穿透出来,正如上好的茶,上好的酒,在舌尖是苦的,到了喉咙是才完全区别出来有一种持久的芳香。</h3><h3> 是的,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见,即使不想做人上人,做平凡人也是有一个“苦”字要吃的!这苦的味道里,包含着苦的人生,不管透过什么,透过灵命双修或是灯红酒绿;不管走过什么,走过权势名利或是潦落暗淡;不管穿过什么,穿过文史哲学或是酒色财气……人生本质的苦不会改变。苦苦菜,放在穷人的饭桌与咸菜豆腐酸菜共枕,还是走进富豪的餐宴与鱼翅同席其滋味都是一样的苦。</h3><h3> 尝着这种苦的味道,我们应该为这种生活的苦而感到庆幸,谁能尝到越苦的滋味就能更深刻的理解生活的意义。就像是吃“苦苦菜”,滋味虽苦,却最健康。</h3> <h3>  田文华,男,甘肃庄浪人,毕业于南京政治学院新闻系,现供职于某省直机关,业余时间笔耕不辍,自娱自乐,有百余篇小说、散文等在《人民文学》《十月》等报刊发表,部分作品被收编入《读者》《神州魂》等书籍,先后发表新闻作品千余篇,出版书籍2部,多次获各类新闻、文学奖。</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