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豆角

　　几天前一个飘着雪花的下午，艾黎敲门，告诉我们他要卖房子搬家了，准备搬到离儿子近的一个小镇去，过一两天房屋中介就会来插卖房的牌子，正式投放市场，他特意赶在插牌子前给我们打个招呼，免得我们看到牌子惊讶。

　　艾黎是我们的邻居，夫妇俩个都快八十岁了，住在我们家对门。他们家的房子朝南，我们家的房子朝西，我们家房子的前门正好对着他家房侧的一个大花坛。从初春到深秋，花坛里各样的花卉一波接一波的绽放，五颜六色，赏心悦目。虽然我叫不出大多数花卉的名称，但每次走出家门，无尽的暖意便扑面而来，顿觉神清气爽。花坛是艾黎的妻子莎伦的领地和杰作，天气晴好的日子里，总能看到莎伦侍弄花草的身影，修剪，除草，浇水，要不就摆一把躺椅，舒舒服服地躺在花坛旁边那棵大树底下读书。

艾黎夫妇是苏格兰裔加拿大人，第三代移民。艾黎是电子工程师，年轻时在加拿大空军部队服役，负责军用飞机的电子设备维修，直至退休。作为北约成员国，冷战时期加拿大空军在欧洲多国驻防，艾黎曾在西德法国等国家服役。莎伦作为随军家属，跟着艾黎换防欧洲各地。退休后的艾黎夫妇，定居在渥太华，工程师出身的艾黎自己动手造了一艘不大不小的摩托游艇，船身用清一色的红木做成，非常大气漂亮。天气好的时候夫妇俩常常去丽都运河上泛舟，悠哉悠哉享受快乐的二人世界。

和艾黎夫妇比邻而居的日子里，有许多非常美好的记忆。夫妇二人健谈而风趣幽默，每次碰到他们，都会隔着一条街挥手致意，互致问候。有时他们会开个小小的玩笑，总能引来笑声一片。

去年春节回老家过年，在国内住了几个月，五月初才回到渥太华。五月是渥太华最美的月份，郁金香盛开的季节。回来前担心前院的草坪大概已经长成了荒原，房前的花坛大概也成了百草园。想不到到家时看到的却是满院春色，新修剪的草坪犹如一大片绿色的地毯，整整齐齐地铺散开来，花坛里盛开的郁金香在春风里摇曳，就像一群孩子挥舞着小手欢迎我们归来。望着这如画的春景，二十多个小时长途飞行带来的疲累一扫而空。原以为是住在附近的儿子抽空帮助修剪的，但第二天去儿子家时儿子说不知道是谁收拾的。从儿子家回来，路过莎伦家，在门口碰到莎伦，和她打招呼，互相夸赞彼此的花坛草坪。我说都不知该感谢谁帮我们修剪了草坪，莎伦说她知道我们回来的日期，就提前一天帮我们修剪了草坪，为的是让我们回来后第一眼就能欣赏到渥太华春天的美丽。

有艾黎莎伦这样的好邻居并不是特例。在搬来现在这个小区之前，在以前的小区里我们的紧邻是个黎巴嫩移民，靠开出租车谋生，私下里我和紫苏同学之间称呼他为司机大叔。司机大叔非常勤劳，收工回家后不是洗他的车就是打理他家的草坪和花坛，他们家的花坛和草坪每年都是小区里最漂亮的。夏天天气晴好的日子里，司机大叔常常呼朋唤友来家里烧烤，诱人的肉香味在后院恣意飘散。我们两家的后院相连，中间有一排柏树丛作围墙把两家的院子隔开。柏树丛长得快，每年都要修剪一次。有一年的晚春，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下班回家，看到柏树丛两边都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知道是司机大叔修剪完了他家那边的就帮忙把我家这边的也修剪了。为了表示感谢，我就送了一瓶红酒过去，大叔接过酒笑呵呵地说，你我兄弟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在渥太华，住了几十年，和许多的人曾经比邻而居。邻里相处，和和睦睦，是几十年中的日常。当然恶邻也是有的，只不过比较罕见罢了。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这话实在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