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洋楼的回忆

逍遥

　　前些天，带圣诞节放假的女儿回去看望爷爷奶奶。

两年来，父亲经历了一场大病，明显虚弱了很多，尽管正发着高烧，见到孙女，依旧开心的不得了，照例又包了个红包，鼓励孙女好好学习，奶奶在边上说，收下吧，这可是你爷爷上战场的奖励！

原来，国家今年开始给参战的老兵发放补助了。尽管这点补助算不了什么，但是对老人们来说，却似一道冬日里的暖阳，给他们的余生平添了一份荣光。

对女儿来说，她完全体会不到什么。可对我来说，一个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来说，心里却五味杂陈，类似电影《芳华》那个年代的桥段，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把我拉回到三四十年前的童年时光——

1、那些树们、花们，你们还在吗？

　　我5到15岁的时光是在红洋楼部队大院度过的。其中有七八年光景是住在一幢带走廊的平房里。
这幢房子位于大院南侧家属区中部，约有十户人家，那时两家共用一间厨房，没有卫生间，需要跑到走廊外的公共厕所去方便。
走廊分东西两个门。
东门外，有一个公共水房，内砌水台，上装十余个龙头，周围住户都来此取水，平日里的淘米洗菜、洗衣浆衫也在此进行，是个人员聚集的热闹场所。
　　水房背面是公共厕所，墙上满是淘气孩子的下流话。厕所背面是大院的南侧院墙，墙外是水沟和马路。
　　水房门前，有棵老榆树，枝繁叶茂，浓荫蔽日。再往前至操场边缘有几棵合欢树，含羞草状的叶片，花季时一团团粉红色绒花盛开其间。
　　水房东侧有三排平房，中间一排门前有枣树数株，那儿的孩子像家中宝贝一样看护着它们。
　　水房向北穿过操场即可抵达司令部。每逢夏季，门前满架的葡萄，令大院所有的孩子挂念。
　　司令部再往北，是飞行大队的营房，那边有几棵苹果树，挂果时节的酸甜回忆，让人满口生津。

　　重新回到我家所在走廊的西门。门外也有一水房，格局同东侧相仿，只是水房背面无公共厕所，令西侧的住户颇为不便。
西侧水房门前，栽了一片儿美人蕉和鸡冠花，还有花儿像喇叭、种子像黑色小地雷般的紫茉莉。
　　再向北至水泥篮球场边、防空洞入口那块儿，有几棵大槐树，花开时节，一串串白生生的槐花，在蜂飞蝶舞中芬芳四溢。
　　还有一棵稀罕的核桃树，就长在槐树附近平房的窗前，结在青皮里的果实，脆嫩涩口。

　　当时我们家有两间房，门对门分列在走廊两侧。
　　北窗外有泡桐数棵，紫色花朵像一串串迎风摇曳的风铃，去花萼，每一朵花儿都可以吮吸到甜甜的花蜜。
　　南北窗外栽种更多的是叶片比巴掌还大的青桐树，葱郁挺拔。但会飘落黏黏的白絮，让晾衣服的人家躲之不及。不过结的桐籽却十分讨喜，晒干炒熟，香脆无比。

　　那时候房前屋后空地很多，都被勤劳的人们用心捯饬成菜园和鸡舍。
　　那些悠闲的鸡们，结伴穿行在种满绿色韭菜、红色番茄、紫色茄子的菜园里，它们白天捉虫、斗架、生蛋、打鸣，晚上老实听话地回到自家的小窝栖息，就像大院玩儿累归家的孩子一样。
　　
　　物质匮乏的年代，让嘴巴快乐，是每个孩子的念想。我们熟悉大院里每棵果树、每片自留地的果实。季节更迭，它们轮番登场，陪我们度过童年的每个春夏秋冬。

2、一只乖巧的母鸡

　　记得当时家里养了只聪明的母鸡——小白，红红的冠子，白白的羽毛，用装苹果的柳条筐作窝，放养在屋后的自留地里。早晨放出去自由溜达，天黑自己跳回筐里休息，每天总会下一枚鸡蛋奉献给我们。
有一天晚上，忘了给筐扣盖子压砖，小白被黄鼠狼叼走了。我一整天失魂落魄四处寻找，晚上在筐子里重新发现她的时候，已经遍体凌伤，死了，身下压着一枚带血的鸡蛋。
此后多年，眼前常浮现出小白的影子，内疚不已！我这辈子再也遇不到这么乖巧的鸡了！😭😭😭

3、童年游戏

　　记得小时候大院男孩儿喜欢玩儿的游戏有"补锅"。用胶泥捏成锅状，使劲往地上摔，炸得窟窿越大，赢的胶泥越多。跟小伙伴们常常较劲儿到天黑，乐呵呵地捧着一堆没用的胶泥回家。
还有个游戏叫打"梭"，就是用一个板子磕起一个木块儿使劲儿抽，抽得越远，木块儿扔回来的难度越大，好像磕的过程中能把木块儿颠个几下再抽出去还有多抽的奖励。有阵子操场上常常看到两队男孩奔前跑后玩儿得不亦乐乎。
男孩儿热衷的游戏还有拍洋画、摔四角。为了找纸叠四角，我常常跑我妈单位卫生队偷病历、化验报告，结果不幸染上甲肝，休学2个月住院，我兴高采烈不用上学，吃得脸圆肚肥，却也害得我爸隔离停飞二月，气得骂娘。
男孩儿女孩儿都爱玩的游戏是抓杏仁儿或石子儿。从少到多，按规则依次抓几颗在手里，放几颗在地上。记得放学后，小伙伴经常扎堆儿在走廊里玩耍，追跑哄闹，我还因此被掀起的竹帘挂豁了眼角。

4、捣蛋小子

　　备战备荒的年代，飞行团大院的防空洞直通机场。这些纵横交错的地下巷道则成了大院孩子玩耍探险好场所。于是乎，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煤堆上的油毛毡被淘气的孩子撕得惨不忍睹。点着油毛毡，我们抹黑前行，无惧手上烫出的水泡和身上甩上的柏油滴。
记得有一次，在防空洞中意外发现了另一拨大孩子的藏宝洞，里面竟然堆了筐从飞行空灶食堂偷来的鸡蛋！我们欣喜若狂，立即找来煤油炉煮熟了享用。吃腻了就开始糟蹋鸡蛋，像手雷一样往远处闻讯赶来的孩子身上乱扔。
类似淘气的事情数不胜数，比如那时流行玩弹弓枪，为了获得折弹弓枪的材料，大院多少人家晾衣服的铁丝遭了殃，我因为折弹弓枪的手艺好，小伙伴偷来的铁丝大都经过我手祸害掉了；还有为了弄把小匕首，大老远跑到铁道边，拿根大铁钉放到铁轨上等火车去压；唐山大地震那会儿，钻进各家防震棚里偷吃的、瞎玩，有淘气的孩子抽丝瓜藤模仿大人吸烟的样子，结果把一家篷子给烧了；还有我们那时喜欢摸黑偷摘营房边的苹果，躲过哨兵，翻围墙偷采一军首长院子的葡萄；顺着排水管爬进一军电影院厕所，再摸进剧场偷看电影......做了多少罪恶滔天的事情啊！😂😂😂

5、淘气往事

　　记得小时候夏天洗澡，常被我妈拎到公共水房，和一些阿姨以及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儿，兑着水壶、暖瓶热水一起洗，洗完出来后就会被大的孩子耻笑。大一点后就坚决跑到部队澡堂自己洗，这哪叫洗澡？就孩子间打水仗，抵着水龙头泚来泚去。淘气的我们曾经把澡堂的换衣凳放到泡澡的池子里当船划。
小时候太淘，干了不少恶作剧的事：像不老实看电影，躲在后面用弹弓枪嘣人；躲在路边射马蜂窝蜇行人取乐；逮到知了、蜻蜓掰掉腿残忍放飞......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每逢周末我爸回来，多半会听了我妈告状修理我。都是一些趴翻了哪家煤堆，打碎哪家花盆之类的丑事。为了少挨打，竟无师自通学了点针线活。因为爬树上房钻防空洞藏柏树墙，干一些牛逼冒险的事，难免会磕破皮儿、划破衣服啥的，小洞就自己补补，大洞搞不定就用膏药从里面贴住。好在那时父母不像现在对孩子费太多心思，加上衣服都是父母穿剩下的军装不大起眼，往往能蒙混过关。😜😜😜

6、时代烙印

　　说起军装，那时可是稀罕货，谁家亲戚不三天两头来信讨要？要是再带上军帽，扎上武装带，这简直就是文攻武卫革命小将的标配，那年头拉风的不行。
　　大院孩子出院门都会把军帽塞进书包里小心收好，因为保不准出门后就会有骑车小流氓冷不丁抢走。
　　上中学那会儿，和班上同学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跑包府坑游泳。刚脱衣下水，就被一帮小流氓掳走武装带，最终悻悻然拎着裤子回家。
时代的烙印就像军装一样贯穿了我们童年。我们吃过学校忆苦思甜的榆树皮、糠菜团；挖过学校备战备荒的防空洞；积过学校农业学大寨的农肥，把学校操场堆成臭气熏天的大肥场。
　　为了荣誉，大院猪圈猪粪没少被孩子们去掏，一个系红领巾的小屁孩，拎着沉甸甸臭烘烘的猪肥去学校，是件多带画面感的纯真往事！
　　大快人心事，揪出四人帮！我们欢歌笑舞，锣鼓喧天，从上学的五一路一直喊口号游行到龙亭……
　　一个稀里糊涂又信仰满满的时代结束了！

7、午夜惊魂

　　这是发生在大院，四十年前的尘封往事。

一声声凄厉的哀嚎打破了夏夜的宁静，一条黑影仓皇奔向水房，后又折返回家属院一间平房内嘶吼。
黎明时辰，在众人的围观下，一群警察带走了一个躲在窗帘后哭泣的男人，还有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
从此，一个英俊潇洒、前途无量的飞行员和一个年轻漂亮、副市长的掌上千金，两人的命运陡然改写。
两人并不是夫妻关系。
此时女人丈夫正在外地，例行每年的体检疗养。男人未婚，是女人丈夫同一个大队的战友。
女人后来判了12年。
男人后来遣送回原籍。
　　男人的命运还有一个更惨的版本，也许另有其人，无从考证。
　　说是遣送回原籍后，未婚妻不辞而别，然后众叛亲离，精神崩溃后挥刀自宫，只能像女人一样蹲着小便，还常常尿湿裤子，落魄至极后投水库自尽。

　　今天，我们无从考量两人经历了怎样的感情纠葛，让一个温婉的女人有了蛇蝎心肠，用硫酸泼向一张生机勃勃的脸庞。
　　但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苏格拉底说过："命运是机会的影子"，也许彼之蜜糖，便是吾之砒霜。

　　

8、虚惊一场

　　一日傍晚，大院里气氛异常。
家属区公共水房来了一批警察。
次日清晨，出乎意料的不用上学，各家的孩子被陆续带到团部。
会议室的墙上，齐腰贴了一圈报纸。在大人们的要求下，我们挨个用毛笔写下"毛主席万岁！"
后来才知道，原来家属区水房里发现"敌情"，水台上出现"打倒毛主席"的字样，这在政治要求极高飞行团，无疑像投了枚定时炸弹！
好在警方通过现场察看，判定为小孩所为，于是就收集了所有小孩笔迹进行比对。
那个年代常有"描红"作业，写完后要去水房洗毛笔，不知哪个孩子手欠，写下这几个惊世骇俗的字。
那个年代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小事。记得刚上小学那会儿，班上有个腼腆的小个子男孩儿，在纸上写了毛主席打个叉，被同桌女生揭发，学校动静挺大，最后让家长领回家去了。因为他长了六根手指，所以印象特深。当我初中又碰见他时，比我们晚了一届，一脸羞愧的样子。
为提高思想觉悟，让我们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感谢毛主席带领我们翻身得解放，过上幸福生活，部队决定派几名教导员组织我们红洋楼的孩子办起了向阳院。
当时有部电影特火，叫做《向阳院的故事》，描绘了孩子们学雷锋做好事，同坏人坏事作斗争的场景，放映后全国都流行办向阳院。
部队大院的向阳院，就建在机务大队所在的礼堂里。此后有近一个月时间里，每天早上带着小板凳去礼堂报到，听指导员叔叔讲革命故事，然后参加各种活动。
印象最深的故事，当属高玉宝半夜闹肚子，发现地主周扒皮学鸡叫剥削长工的故事。听了以后，很多孩子尝试半夜捏着嗓子学鸡叫，可是鸡们毫无理会，继续在笼子里面睡觉。
礼堂一直在大院孩子心目中占有特殊位置，是我们快乐童年的重要见证。无论是放电影，还是文艺演出，乃至春节期间举办的套圈、猜谜等各种有奖游戏，都深深地吸引着我们。
此后多年，不管大人们如何防范，我们总有各种途径潜入其中，在里面打闹、嬉戏、玩耍、游戏。
　　舞台上的幕布，经常成为 我们施展身手的道具，就像京剧《杜鹃山》里荡着藤条过壕沟的游击队员一样，我们荡着幕布在空中飞行、做惊险动作，然后英勇地撞击、格斗、较量，厮杀得不可开交，不亦乐乎。
　　舞台的顶上，也成为我们冒险的乐园。攀上舞台侧面U型爬手，可以钻进礼堂天花板的夹层。透过天花板缝隙的微光，踩着厚厚尘土，攀着梁架龙骨，就像罗马尼亚电影《巴布什卡历险记》中的小伙伴一样，我们无所畏惧，奋勇向前！爬过整个礼堂的上空，可以摸到一扇暗门，撬开门锁，里面竟是一个库房，藏有好多跟苏联老大哥闹掰后收缴的黑书和物品！我是属于胆大，最早摸过去的一拨孩子，缴获的战利品好像有本《静静的顿河》，但没偷全，时至今日我都认为它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说。
　　消息传开后，孩子们前赴后继，爬去淘宝，把礼堂的好好的天花板，踩塌了好多窟窿。
　　遗憾的是，反动标语案最终以主动坦白而告破。我们意犹未尽、心有不甘地结束了向阳院生活，重新回到校园上课。干坏事的孩子挨了爹娘一顿胖揍，作为飞行员父亲还为此停飞检查。

　　比起前一个故事的凄惨，这个要故事谑而不虐的多，着实给我们童年带来太多快乐，特此记录下来，成为那个年代美好的回忆。😊😊😊

9、啼笑皆非

　　又是一则啼笑皆非的故事：
　　一位当时飞行大队当队长的叔叔，因为钥匙坠坏了，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就磨了个毛主席像章（那个年代特多，家家都有，触手可及），穿孔挂在钥匙上。
　　这下好了，被人揭发，停职批斗，老婆也被剃了阴阳头，游街。
　　随后这位叔叔还被翻出老账，是解放前被抓的国民党俘虏。于是种种的戏虐，那些解放前参军的同大队战友，义愤填膺，纷纷表示：早知当时抓获，一枪崩了这个王八羔子，就不会有今天的猖狂！
　　最后好在组织审查，该叔叔平时表现不错，投诚后，随后几大战役还立过功，损毁毛主席像章实乃无意之举，被保了下来，没遇到更大的麻烦。
　　在那个年代，政治就是如此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10、记忆里抹不去的操场

　　大院的孩子，都是在操场上玩儿大的。操场就像一位忠实的伙伴，陪我们玩耍，伴我们长大。
红洋楼的操场位于大院中央，将肃穆的军营和欢腾的家属区分隔在南北两侧。南侧与家属区毗邻，其余三侧临近马路，被修剪整齐的柏树墙和高大茂密的梧桐树围绕。
操场分东西两块儿场地，东面为绿草如茵的草坪，西面为水泥地坪的篮球场。
草坪的东侧，一端临近大院的东门，东门对面是幼儿园。印象最深的是里面有位烧饭的大爷，总爱休息的时候来草坪上侃大山，给孩子们讲一些雪山草地南征北战的故事，类似镰刀勾树杈翻悬崖之类桥段活灵活现，活像一个资深老红军。讲嗨了，还常常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锅巴，赏给一帮心醉神迷的孩子吃。
　　东侧另一端临近汽车班，那里的洗车水池，是孩子们为河沟里捞来蝌蚪安置的新家。孩子们还喜欢把蜡笔刻成小艇，在尾巴上吹上圆珠笔油，放在里面比赛。满池飘浮的油污常令驾驶班战士怒火中烧，总会伺机偷偷用电瓶把车身搭电，把爬车嬉戏的孩子麻得鬼哭狼嚎。
　　

　　草坪的周围还树立着许多运动器械，除了高矮不一的单、双杠和吊环，还有几个部队训练特有的转轮和转梯。
　　闲暇时间，孩子们总会三五成群地来到这里玩耍。
　　女孩子们通常喜欢躺进转轮里摇荡，坐在草地上翻花绳、赛树叶梗，聚在草坪边的树下跳皮筋、踢房子……
　　男孩子们则热衷于攀上转梯兜圈儿，围在在草地上练摔跤、玩斗鸡，蹲在柏树墙边的空地上挖蚂蚁城堡、拍洋画片……
　　那时候学习压力小，孩子们总要玩到太阳落山，家人呼唤，才满头大汗地奔跑回家。

　　大操场的西面，是依次排开的篮球场，在那里，除了有篮球可打，还有滚铁环、刷陀螺、打木梭、摔四角等许多游戏可玩。
　　当然，那里最吸引人的娱乐活动，莫过于观看露天电影。
　　在篮球场的西头，背靠游泳池的地方，建有一处照壁和露天舞台，部队常在这里举办活动或播放电影。
　　在那个文化生活相对匮乏的年代，露天电影的播放不啻于一场盛会。人们奔相走告，大院的、场站的、甚至附近的群众都会纷至沓来。
　　黄昏时分，人们扶老携幼，拎着板凳、马扎，陆续前来，围坐在露天舞台前，满心期待着电影放映。
　　通常右手边端坐的是列队而来的军营叔叔们；左手边散坐的是扎堆儿闲扯的部队家属们。淘气的孩子们总是挤坐在人群前面，暗地里玩儿着弹弓枪绷人的把戏。

　　电影放映前，军营叔叔们还经常开展拉歌比赛。
这边唱：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那边唱：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个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这边喊：机务大队来一个！
　　那边喊：飞行大队来一个！
　　这边又唱：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倒了日本侵略者，消灭了蒋匪军……
　　那边又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
　　于是乎，歌唱声、欢笑声、起哄声、鼓掌声，此起彼伏，响彻操场。
　　那时的电影不多，却每一部都令人难忘，一些经典的台词，被孩子们经久模仿：
——让列宁同志先走！《列宁在1918》
——我胡汉三又回来就了！《闪闪的红星》
——别看你今天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小兵张嘎》
——哈米尔，冲！《冰山上的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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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一晃三四十年过去了。
　　昔日大操场上奔跑玩耍的孩子，都早已各奔东西，被岁月磨砺，演绎着不同人生。
　　而那个承载着太多儿时欢乐的操场，现已是楼房耸立，人车穿行，难觅旧日踪影。
　　那个拔毛毛根逮蚂蚱捉蜻蜓的操场，那个满地飞奔踢足球放风筝的操场，那个漫天飞雪滚雪球打雪仗的操场，那个繁星满天铺凉席听故事的操场……
　　已随时代而去！只能永远地深埋在我们心里，定格在泛黄的照片上，成为今生无法忘却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