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开始于……

陈海津

<h3>  今天早些时候,我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上。阳光越过对面建筑的山墙,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给墙面涂上一层浅黄,粗砺的混凝土也显得暖洋洋的。尘埃在光线的照射下,无以遁形,翩翩起舞。餐桌上,玫瑰花歇斯底里地怒放着,书桌上,散落着昨晚翻阅过的书籍,最上面的那本是《建筑无可替代》。门厅里传来“砰”的关门声,邻居上班去了。</h3><h3> 我站起身,环视房子,房子和我一样,颇为享受这份空寂。作为这个家的见证人,它参与了我们的温情,吵闹,厨房里的柴米油盐,餐厅的推杯换盏,客厅的欢声笑语。它经历过冬日的傍晚,那时候窗户冰凉,迷蒙一片。也经历过仲夏的黄昏,那时候的墙壁承受炒锅般的热度。不知为何“建筑的意义是什么?”这个问题会从诉说着岁月的木地板顺着脚板底爬上我的心头。我是个实用主义者,信奉“凡事不问意义,只是just do it。”好些年。但“XX的意义”这类纠结的问题总是会隔那么一段时间浮现,就像偶尔喝大了,拿起电话不断拨打朋友的电话。</h3><h3> 我知道建筑对于我来说意义重大,它养活了我,而且还养活得不错。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建筑就像桌上的面包,其实它远远不是。它也无法治愈我的忧郁,有时候它远远没有午后的一片阿司匹林来得重要。我是一名建筑师,我从事着建筑设计这一职业,如果剔除这一点,建筑的意义到底是什么?</h3><h3> 全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那些关心形而上问题的人,似乎总是对建筑这一有形之物不屑一顾。他们似乎孜孜不倦于那些无形的更加宏大的意义。古希腊斯多葛学派哲学家曾经质问一位因房子烧成灰烬而伤心欲绝的朋友:“既然你很清楚是什么支配着宇宙,为何还放不下一堆砖瓦石块呢?”传说基督教隐士亚力山德拉在听到上帝的声音之后卖掉了房子,将自己关在一个坟墓里,再也不看外面的世界。而她的同道中人,西特的保罗则睡在没有窗户的泥窝棚地上的一条毯子上,而且每天吟诵三百句祷文,只有听说还有个圣人每天吟诵七百句祷文而且睡在棺材里之后,他才觉得痛苦不堪。</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对于这些哲思苦行的人来说,建筑除了遮风避雨(有时这一标准都不需要)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但对于凡夫俗子之我辈,建筑恰恰不仅仅是遮风避雨,建筑才真正开始,开始阐述某些内涵,开始具有艺术特质,开始让生命更美好时,它的意义才呈现,建筑才显得无可替代。路易斯·康说:“建筑开始于墙体裂开,光线进来的那一刻。”密斯·凡·德罗则更为诗意和谦逊:“建筑开始于两块砖第一次很好地放在一起。”更为生活更为人性化的赖特喜欢说:“建筑开始于在草原上建造向四面延伸的房屋时。”我更直白一些:建筑开始于让生命更美好。</h3> <h3>  就像今天的早些时候,当阳光洒进房子,温暖了冰冷的混凝土,你抚摸着粗砺的墙面,你想起了当时对工匠说的:“留下那些凿痕,这样很好。”当你看到两块玻璃天衣无缝地嵌在墙体之间,吊灯从屋顶垂下,柱子毫无怨言地嫁给屋顶……我想,建筑的意义莫非如是:它能给我们欣喜和悲伤,复杂和敬畏时,建筑的意义呈现;当它制造静謚与光明,焦虑与不安时,建筑的意义呈现。</h3><h3> 很多年后,当你回到一间房子,一所学校,一家旅馆或其它的场所,你会记得这些场所发生的一些事情,你难以避免地深深震惊:原来,我们的生命,我们的记忆,我们之所以为我们,和这些建筑是分不开的。建筑告诉我们:我们是什么和我们将成为什么。这就是我理解的建筑的开始,建筑的意义。</h3><h3> 我想我该写一本书来论述这个问题,这也是前些日子我一直想写的书《建筑开始于》。我总是先想到书名,然后书写,但多数有书名的书都胎死腹中,就像我之前写过的《长颈鹿和斑马》。但我希望这本不是,谨以此文作为它的开始。可谓之:《建筑开始于》的开始。</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