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看郊外白鹭飞

良风徐徐

文/廖贤礼

蜗居在城南小区第十八层的水泥格子里，从乡下住进县城的我，总觉得有些压抑，有点孤寂。不是吗？防盗门一关， 上无天光，下无地气，成了一个高空封闭的世界。 真有点“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的困顿与无聊。 幸有大小阳台，南北通透，北面小阳台，被高楼挡了视线，相隔不到二十米， 窗对窗，墙对墙，看的是别人的家。南面大阳台，面临城南郊外，居高临下，“ 视” 不可挡，茫茫原野， 漠漠水田，绿树深处， 隐现出墙头瓦舎，蓝天白云下，卧着几处村庄。 郊外乡村的四时景象， 稍可驱散我心头的孤寂与落寞。

坐在 阳台上，一壶茶，一包烟，郊外景色看半天。这小小的空间，成了我看书观景，放飞乡愁的新天地 。

早春二月，城南郊外，百亩油菜，花深似海，一片金灿灿。花开花落，农人卷起满地金黄，一番犁耙，田水泱泱，水天相映，一片白茫茫。春插前，忽见几十只白鹭出现在水田中，时而轻摇双翼，时而游走觅食，我心一怔: 住进城里，身居高楼，居然还可观赏到乡下那“ 漠漠水田飞白鹭” 的动人景象，啊，真是“幸甚至哉！”

有了白鹭，这方宁静的水田便机灵生动起来了，我的心情也开朗起来了。

在老家的村子里，我从小就看惯了鹭鸟，并有过饲养和放飞白鹭的经历，对白鹭情有独钟。

常栖楼阁的白鹤也十分靓丽，体型也很优美，但娇宠，性傲，似乎总是和仙呀神呀有所关联，沾点仙气，多份神秘。家乡廖坊的鹤堂仙，三坑的白鹤仙，以及其它地方的孟鹤堂，松鹤庙，奇鹤寺等以鹤命名的寺庙，都有仙鹤的传奇故事。所谓“闲云野鹤”，毕竟很少。而白鹭则不慕成仙，没有传奇，没有故事，它们 凡而不俗，不娇不嗔，不亢不卑，永远是一副悠闲自若的神态。

大文豪郭沫若对白鹭有过精准生动的描述和赞美:“ 那雪白的蓑毛，那全身流线型结构，那铁色的长喙，那青色的脚，增之一分则嫌长，减之一分则嫌短，素之一分则嫌白，黛之一分则嫌黑。 白鹭实在是一首诗，一首韵在骨子里的散文诗” 。

白鹭是鸟中的“ 白雪公主 。”

白鹭的行走像驼鸟漫步，一步一个节奏，像是踏着音符，又像是踩着高跷，一顿一挫，闲情信步，极有韵致。

白鹭的站立像金鸡独立，一只脚独立水田中，另只脚缩在身下，长长的脖子弯成优美的“S” 型，俨然一副艺朮雕像。下雨了，它也任凭雨水淋洗，只偏着头，似乎在静听着什么，是“ 于无声处听惊雷” 吗？

白鹭的飞翔悠闲自在，轻轻地搧着优美的长翅，修长的双脚向后并直，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一只两只三五只，飞呀飞，飞出一首流动的歌。

初夏，秧苗插下没几天，广漠的大田里，绿色稀疏，成行成线，空隙间泛出天光云影，白鹭清晰地行走在禾苗的行距间，时而低头觅食，时而翘首蓝天，一幅憨厚而从容的模样。

盛夏，稻田覆盖厚厚的深绿。白鹭贴着叶面低飞，飞着飞着，一头扎进绿海深处，不见了踪影。阵风吹过，绿浪翻滚，白鹭的身影时隐时现，意趣盎然。

傍晚时分，暑气渐退。邀上小区的三两熟人，散步城南郊外。我们沿着田间小道，走过稻田，漫过荷塘，走近河边树林，融进乡村暮色中，去欣赏白鹭归巢前的最后表演。

这片高大的树林，是白鹭栖息的地方。在落日的余晖中，白鹭从稻田里，从沟渠边，三五一伙，七八成群，翩翩飞回树林中，好一幕“ 梨花落晚风” 的美景！在林子里，它们或在上空盘旋，或立在树梢摇曳，不断跳跃，不断起舞，是嬉戏？是调情？暮色降临了，就是不想归巢， 莫不是要演练鸿雁那“ 拣尽寒枝不肯栖”的高雅情状吧？

深秋时节，收割后的稻田，满地禾兜。那些白鹭也不知什么时侯远走高飞了，只剩下大群大伙的麻雀，活跃在稻田里，唧唧喳喳，觅食着落在田里的最后谷粒。

转眼间，稻田又翻耕成条畦，种上了油菜。一日晨起，忽见油菜田边，散落着三五几个白点，一时恍惚，莫非又有几只白鹭飞回来了？还是老伴的眼力靠谱:“那是几小块弃在田边的白色泡沬板，你是被白鹭迷花了眼，要看白鹭要等明年春上！”

哎呀，真是人老眼花了，瞧我这眼神！

白鹭是环境招徕的顾客，它们喜欢这里的环境: 清澈的溪水，绿色的田野，茂密的树林，宁静的乡村。有白鹭的地方，定有祥和静美的环境。

城南郊外那方水土，定是白鹭的故乡。

在县城的主干道一一井冈山大道上，中间满是花树的隔离带中，矗立着一根根高高的灯柱，灯柱顶端向两旁斜叉开长长的白色灯杆，就像白鹭展开长长的双翅。这种白鹭晾翅的优美造型，整齐划一，连绵千米，给县城增添了几许和谐与安祥。行进在大道上，望着那展翅欲飞的几十只“白鹭” ，正好填补了人们因郊外白鹭迁飞后的心灵空白，脑海里自然会幻化出“一行白鹭上青天”的美好意境。

作者简介：

　　廖贤礼，男，江西遂川人，50年代生，毕业于江西师范大学中文系（函授），曾任江西遂川堆子前中学副校长、西溪中学教务处主任、副校长、校长等职。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从事教育职业40多年，爱好文学创作，喜随心随性写生活，特喜写凡人小事，退休后常有怀旧之作。有文散见于《井冈山报》《吉安晚报》《福永》《今日遂川》《老友》《井冈文学》等多家报纸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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