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的老槐树

桃园

　　老家村中有一棵老槐树。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年龄，从我记事起就说它有几百岁了。

　　老槐树深褐色的树皮被岁月的刀剑镌刻出无数纵横交错的皱纹，有的地方还裂开了大口子。

高大的树身经雷击与害虫的侵蚀中心已形成空洞，3-4个人在里边可以围坐在一起；粗大的树干五六个成年人也无法合抱过来。

巨大的树根牢牢地扎在泥土里并伸展得四平八稳。不论是烈日炎炎的盛夏，还是冷风呼啸的寒冬；不管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还是大雪纷飞雪压枝头，老槐树始终稳稳地站在那儿，饱尝大自然的洗礼，善待各方生灵。它像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成熟，稳健，慈爱，宽容。几十年过去了，暮年的老槐树和关于它的故事时常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家乡的那棵老槐树始终是我的魂牵梦绕的地方。

老槐树的由来有个有趣的传说。听父母讲，老槐树不是独自出现在这里的，和它同期出现在这儿的还有大坑和大庙。起初，有人在这个地方建庙，盖庙需要土就在庙的右前方挖个坑，不知是图吉利还是避邪又在庙的左前方栽上槐树，这样，大坑、大庙、槐树就在这里安家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坑由纯土坑变成了宝贝坑，坑里的雨水养育着鱼、虾和水葫芦等生物；槐树由小树变成了大树，有着高大的树身和巨大的树冠；大庙殿堂耸立、香火旺盛，成了村民和附近居民敬神祭拜的地方。这样，槐树、大坑、大庙就形成了三位一体的自然景观。路过这里的人们可以在树下歇脚乘凉，可以观赏大庙或进庙进香；还可以在大坑边赏景垂钓。解放后大庙改建成了小学校。老槐树始终像护卫一样常年矗立在大坑和大庙（后来的小学校）旁，用高大的身躯顶住狂风、暴雨和雷击，并送出春风、花香和树荫……

老槐树位于村中心，位置很特殊，在当地及周边有不小的名气。老槐树的南面是不规则的X字路口的交汇处，伸向四方的道路都可通向村外，X路还分成多个支叉小路通向村中的各个角落。村民回村或外出办事大多要从树下经过，邻村的居民外出办事从X路口穿过时也要路过老槐树。老槐树的紧挨大庙，过去大庙存在时期，周边乡镇到这里进香的香客，进出大庙必经老槐树。我们村位于两县交界处，村子的东南西三个方位与邻村或邻县水地相连，交界处的村民与最近的临县村子的村民居住地相隔也就几十米。常有老人们说，过去老槐树的钟声一响，两个县的人都听见了。由此，本村的乃至方圆几十里或更远一些地方的人们，只要谈起桃山村的老槐树几乎都知道。

老槐树不仅是一棵古树，而且还是一棵吉祥树，其树下广聚人气和财气。大槐树北侧是大庙台，台下是一片不规则的梯形广场（广场即X路的交汇处）；庙台有一人高，面积约有近百平方米，台下的广场约有一亩多地，坡度从大庙台下逐渐升高，估计可以容纳上千人，是个娱乐经商的好场所。听长辈说，过去（文革前）每年农历三月二十八日大广场上都有庙会。庙会上很热闹：从四面八方聚来的生意人，有耍猴的，卖艺的，卖小人书的，卖小吃的，卖布的，卖针线的，卖衣服的……逛庙会的人更多，不分男女老幼，个个兴奋，一路看一路买一路吃一路聊不停。我们小时候（60-70年代），这个广场上经常放露天电影，有地道战、地雷战、林海雪原、红灯记、海港等……来得早，就在正面看，来得晚还可在反面看。80年代后期，随着改革开放大潮的到来，这里逐渐成为当地居民经商的场所。从自产自销，到外购经销；经商的也从几个、十几个到几十个，场面更为壮观。特别是年节前夕，这里买卖东西的品种更多，蔬菜、主食、副食、肉类、蛋类、海鲜，还有服装等，应有尽有。凡路过的人都愿去看一看，凑一凑热闹。人气越聚越浓，财气越聚越旺。

　　我的小学生活就是在老槐树下由大庙改建的小学校里度过的，老槐树记载了我小学时期的快乐时光，那是一段难以忘怀的经历。小学校由大庙改建而成，有宽敞的教室、挺拔的白杨树、大大的操场、自建的露天乒乓球台、结实的围墙……还有充满爱心的老师。进入校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校园中矗立的高大的毛主席语录牌，上面写着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八个大字，再往远看，学校的院墙上写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抗大校训。学校校风淳朴，教学的目的性很强，就是激发学生的求知欲，培养对社会有用的人。没有生硬的说教，只是用朴素的道理告诉学生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提醒我们要珍惜时间，努力学习。作为小学生，那时的我，很单纯，也很要强，学习一直很很好，老师都很喜欢我。一上学就当班长，第一批加入少先队，我的第一支钢笔还是我三年级的班主任帮我挑的……我很爱小学校，很爱小学生活。

　 我的家在小学校东南侧，我每天上下学都从老槐树下经过，时常停下来，看看老槐树或摸摸它的树干再进校门，对老槐树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感和依恋。

遇到高兴的、开心的或委屈的、郁闷的事，我都愿在老槐树下站一会儿，静静心，然后从新开始。　

老槐树很似乎懂得我的心意，很关爱我们这些小学生：春天，老槐树叶满枝杈，为我们送来一片翠绿；夏天，老槐树绿荫如盖，为我们撑起遮风避雨的巨伞；秋天，老槐树果实累累，落叶飞舞，为我们送来诚心一片；冬天，老槐树顶住寒风怒吼，雪后披上白色的树挂，激励我们努力、向上、开心、快乐！

　　我的小学生活应该说是快乐的。说快乐有三点。首先是学习环境好，具体地说就是：教室明亮，老师有爱心。我上课的教室一直是大殿（一至三年级在前殿，四至六年级在后殿），大殿很高，人字型房梁，屋内还有几根大柱子；不仅有造型独特，还冬暖夏凉。教我们的老师大都是从专科学校毕业的，知识很丰富。讲课通俗易懂，作业也不多。值得敬佩的是他们爱学生胜过爱自己，白天上课，晚上家访，自习课给同学们讲故事，课间找同学聊天……可从没见他们抱怨过。同学们也把老师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记得一个班主任离开我们的时候全班都哭得泣不成声，班主任也拿毛巾捂脸不敢看我们。

其二是，懂得学习的重要，在艰苦的生活中寻求快乐。在学校，老师告诉我们一个简单的道理就是，学习是改善生存环境的必要途径。那时大人一天最多挣几毛钱，因为家里穷，好多交不起学费的，作业本有时也拿办公纸裁开后缝起来用。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白天上课，业余时间要帮大人干活，作业只能挤时间做。但多数人懂得珍惜，拉下的不多，几乎没有蹲班的。初上六年级时（当时中小学一体），由于初一缺人，我们六年级的11个人获得了直升奖励，跳过六年级直升初一进行学习，庆幸我也在这11人之中。

其三是，释放纯真，尽情玩耍。十几岁正是爱玩的年龄，只要一有空儿就想玩。我们在老槐树下玩捉迷藏、顶棋、老虎棋；在操场上玩推铁环、跳绳、找朋友、老鹰捉小鸡、逮包；在教室前，玩过跳格子、踢毽。最多一次踢毽是在课间，我踢了400多个愣没坏。

小学时期最难忘的是一次雨天的历险经历。记不清是哪一年夏天的上午，我正在教室里（大殿）上课。从教室窗户往外看，天阴的很沉，一片黑压压的，几乎看不见光亮，很瘆人。突然间，窗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雷雨交加。随着一声巨响，一个大火球伴着巨雷夺门而进，从讲台桌前一闪而过，怎样出去的我没看清。当时我的座位在教室中间的第一排，对火球的闯入看的真真切切。讲课的老师一下瘫软在地上很长时间没说话，很炫啊，那火球是从老师身前穿过去的，稍后一点老师就没命啦。老师没有继续讲，同学们也没走出教室，不约而同的给老师送去了关心的目光。下课后，我们听说了这个大火球最后劈掉了老槐树的一个树杈，又是老槐树替人们挡住了灾难，我们感谢老槐树。

……

说起家乡的老槐树，关不住记忆的闸门，有讲不完有趣的故事。老槐树是一部活档案，它无私的守望者我们的家园，看护着村民的安康。老槐树是故乡的一部以年轮为记事的编年史，又是故乡的守护神。老槐树见证了故乡的日出日落，月缺月圆，星隐星现，云卷云舒，惯看了沧桑岁月的更替和春夏秋冬四季的轮回。老槐树守望着一代一代的村民，像一茬一茬的庄稼，生死交替永不停息地繁衍生存。

        前些年古老的老槐树已得到国家园林部门的重视和保护，为老槐树围起了保护的铁栅栏。

　　我想念老槐树，回老家时经常去看望它。

　　注：

1、文字及编辑：桃园，照片有些来自网络。

2、桃山村位于北京市怀柔区庙城镇。

3、据网络有关记载，桃山村历史悠久，因山形而得名，始建于唐。村中的老槐树有600多岁，是明代普济寺遗址仅存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