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辿之行

飞虹

<h3>  戊戌年腊月廿一(2019年1月26日),我们一行6人从县城出发,迎着初升的太阳向东走去。虽然时值隆冬,但我们徒步的热情丝毫不减。此行的路线为:沿“县城——黑龙辿”古道,寻觅古人留下的踪迹。</h3> <h3> 临近年关,家庭事务随之增多,本来大家商量这个周六不再安排徒步活动,各自在家收拾收拾,准备好好过年。可有人提议,再走2018最后一次,喜欢徒步的自然是一呼百应,踊跃报名。毕竟时值年末,我们的队伍还是削弱许多。</h3> <h3> 我们经过的第一个村,村口立一块石头,上写“北流滩”,其实,这个村叫后崇岩,是北流滩村的一个自然庄。</h3> <h3> 在范家庄(北流滩村的自然庄),一盘石碾和一方石磨悠闲地立在村口,全然失去了往日的喧嚣,与记忆中碾子的繁忙场景迥然不同,也和“年”没有任何联系。村里的大娘说:“碾子还能用,只不过现在都不推碾了。碾子原来在路里,‘五道五治’时移在了路外。”如今,碾子和石磨成了农村的一道景致,拉磨推碾成为人们的记忆,融入历史长河。</h3> <h3>  我们上前端详,碾子的碾盘、磙子、磙框、碾转芯等构件齐全,只不过是碾框有些腐朽,村民用铁丝进行了绑扎,以保证碾框不散架。从碾子的石材和做工看,不是本地出产,大娘告诉我们:“是几十年前从‘五区’买回来的。”这盘碾子也不是‘五区’所产,应该是一个“二手”。</h3> <h3> 冬日的北流滩村,显得有点静谧,已是上午10点,只看见房屋,没有看到人影。</h3> <h3>  在秋房店村下有三通石碑,中间的高,两边的低,从右至左额题分别为:万古、招垂、流芳。粗看,三通石碑像是记述同一件事情,仔细阅读碑文,才知道记述的是两件事情。</h3><h3> <span style="line-height: 1.8;">右边石碑立于民国二十二年(1933),记载了建修冯公桥的经过以及桥名的由来。首题“建修秋房沟冯公桥碑序</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碑文:“桥以冯名,志功也,古者有功则以铭碑,示不忘也。县属秋房沟旧有石桥一孔,地当冲要,绾榖东西,为晋豫往来之要道,军政发展之重心,不能须臾离着。壬申之夏,天道反常,暴雨连注,计六阅月,山洪时发,涌于银河之倒泻,高岸为谷,立见沧桑之陡变,将旧日石桥随波臣而捲没。东西交通因之断绝,非特乘马骑驴者趑趄不前,即只身独行者亦踞蹐而远步。行旅艰困,公私扦搁,不变之状,笔难尽述。该村村副王同德等遂具实情呈报。县府批令财政局招工修理,承包工料,费洋一百三十元,当经财政局商承。县长冯公,公关心民瘼,热忱路政,如数慨拨。即日开工建修,不阅月而工程告竣。地仍其地,桥非昔桥,计路之长七丈,宽丈五。工匠出力,石坚桥巩,向之坎坷今平坦,前之阻塞今通畅,东西行旅同声称善。是役也,固由于村副王同德等提倡,及财政局长崔君玉书协助之力,亦实赖县长切志路政之所赐也。土人德之,无以图报,因易桥名曰:‘冯公桥’。……</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冯公桥至今依然坚固,只是前几年修公路时,桥被掩埋在路基下。</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中间及左边石碑均立于民国十二年(1923),记述了创修五龙山重修陡碣岭道路的前后经过及捐 款人的姓名。中间石碑首题“建修五龙山重修陡碣岭碑记”,碑文:“平东十余里曰陡碣岭,东通豫鲁,西达秦晋,实行旅往来必由之路。虽屡经修理,总属崎岖鸟道,行人浩叹。折东虎石沟,夏则水阻,冬则冰隔,尤属天然障碍,非特车马难通,即行旅往来步履实属维艰,有寺头村绅民申根富,秉性刚直,品端行正,热心 公益,慷慨乐 施,……该绅首捐 大钱叁十串,其子文化继捐大洋五元,以为之倡,并协同申文光、陈承尧……等奔走跋涉,不辞劳瘁,苦口劝道,沿村募 化,相度地势,督率工匠,按段修理。……高凿低垫,溃陷不虑,变崎岖而为平坦,改鸟道而成九达,向之步履维艰者,今之车马可以驰驱矣。自寺头村西起,至县东小桥西止,接连二十余里,均属荡平而巩固。行旅出途,咸称便利。故工兴于癸亥年春,落成于孟冬后。……”</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左边石碑首题“谨将布 施人姓名列之于左”,布 施人有个人和村社,如东五马、南五马、苗庄……</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古人热心公益的举动,是值得我们学习和提倡的。只要你付出,别人一定会铭记在心。</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span></h3> <h3>  自崇岩村至秋房店,古道已不见踪影,我们走的是新修的公路。从秋房店开始,我们才踏上千年古道。</h3> <h3>  听父辈们讲,这条路是他们常走的一条路,路上困了渴了,常在秋房店歇脚,讨一碗水喝。善良的秋房店人热情好客,若是家里没有开水,他们会马上生火,为过往行人烧水。</h3> <h3> 如今,这里的人大多搬迁到城市或者较大的村庄,房门落锁。</h3> <h3> 这里还住着一户人家,全家人勤劳朴实,尽管人少了,还是清理了路上的积雪,把道路打扫的干干净净。</h3> <h3>  过了秋房店村,是一个三岔路口,沿右边平走是去向陡碣岭方向,沿左边上坡,便是去向黑龙辿的路。</h3> <h3>  我们来到半山坡的一个小村庄——后头沟,这里大概有五六户人家,已是人去房空,房门没有锁,从碾子、猪圈、鸡窝、石槽等来看,这里的人搬走的时间不长,也就是三年五载。</h3> <h3>  过了后头沟,我们迷路了。我们散了一坡,建芳指着山头的一个鞍部说,我们要从那个豁处翻过去。只要有目标,就一定能办到。我们脚踩茅草,手抓灌木,手脚并用,奋力向上攀爬,人人累的气喘吁吁,但个个乐此不疲。</h3> <h3>  过了一会儿,建芳说:“以前走的时候不进村子。”看来我们走的偏东,应向西边走,于是,边向上攀爬,边向西边移动。有人说:“找到路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这条路模糊不清,确实是很少有人走了,也许只有上山采药的人走走罢了。</h3><h3> “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反过来,地上本来有路,走的人少了,也就没了路。</h3> <h3>  11点左右,我们成功爬上山岭,回眸远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油然而生。</h3><h3> 这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山脉,将寺头河谷与百里滩分割开来,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使寺头河谷成为历来兵家必争之地。</h3> <h3>  放眼向东往前,视野极其开阔,重岩叠嶂,或隐或现。</h3><h3> 身下是王家岭——老马岭旅游公路。我们找了坡度较缓的地方,翻越公路护栏,继续前行。</h3> <h3>  我们沿山坡上迂回而下,脚下是厚厚的枯草,踩上去有点滑,个个都小心翼翼。</h3> <h3>  已是大寒时节,野果依然挂满枝头,说明这里的生态环境很好,不知道这种果实的学名叫什么,只知道当地人称之为“灰溜溜”或“酸溜溜”,是可以吃的。我们上前欲品尝这纯天然的美食,谁知手指轻轻一捏,果汁四溅,根本无法摘下来,只好用嘴直接去咬。味道很不错,就是有点酸。</h3> <h3>  野果林中的一个鸟巢映入眼帘,大家都兴奋的围过来拍照,众口称赞这个玲珑的小鸟窝。宝刚说:“这是绝对框架结构,抗八级地震。”这个鸟主人应该是高级工程师吧,不,鸟儿个个都是高级工程师。</h3> <h3>  在岩石水村,我们没有见到一个人,这里的人也都迁移走了。欣慰的是耕地没有完全荒芜,<span style="line-height: 1.8;">还有人劳作的足迹,勤</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快的人早已把地收拾的平平整整,为来年耕作做准备,相信明年定是好收成</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 <h3>  建芳凭记忆带领我们继续前进,昔日的小路已被树木占据。我们在树木丛中绕来绕去,有时需用手推开树枝,甚至须从树枝下钻过。</h3> <h3>  泉水从岩石下流出,冬夏不停,像乳汁一般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h3> <h3>  太平老师从石岩下掰下一根冰凌,边吃边说:“这是天然冰糕,无任何添加剂,绝对安全。”一根冰棒勾起了我儿时的记忆,我们叫“锥锥把”,冬天下雪后,房檐下会排一长溜。为了吃“锥锥把”,孩子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稍大一点的用搬梯子,小一点的用木棍打,再小一些的就只能央求别人帮忙了。一群孩子在一起,手里拿着“锥锥把”,时不时的吃上一口,玩着闹着,快乐无比。</h3> <h3> 这里是建芳和太平老师的故乡——桥碣村,来到村口,建芳便坐在和小伙伴经常玩耍的大石头上,回忆起儿时的快乐。</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桥碣村下原有一孔石桥,村名的由来是否与石桥有关,现在不得而知。村中有三大姓,十几户人家阶梯般的住着,杨姓在上面一排,冯姓在中间,申姓在下面。</span><br></h3><h3> 改革开放后,勤劳的桥碣人陆续迁往城市,谋求更大发展。</h3> <p class="ql-block">  人们在迁走时,拆下梁檩卖掉,破釜沉舟,足见他们迁出大山的决心。  面对残垣断壁,顿生凄凉之感。土坯墙在屋檐的遮护下顽强地直立着,屋檐在土坯墙的支撑下摇摇欲坠,土坯墙和屋檐在风雨中相互依存,奋力前行,诉说着村庄历史……</p><p class="ql-block"> 此情此景,建芳问大家:“我的故乡和鲁迅的‘故乡’是不是有点相似?”没有人回答。我想起了毛主席的诗“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千里来寻故地,旧貌换新颜……”</p> <h3>  下午2点左右到了后庄村,受到冯福红老师一家人的热情款待,眉豆大米,人人吃两碗,珍藏老酒,个个喝三杯。酒足饭饱,继续赶路。</h3> <h3>  在前庄村,一户人家正在杀年猪,看上去有点血腥,或者说残忍,但让我们感觉到了久违的年味儿。</h3> <h3>  站在前庄村外的山梁上,向远处望去,那个最高的山峰是“瞌睡垴”,位于谷恋铺村的北面。西汉末年,刘秀被王莽追杀,逃到此地,在山峰的石岩里睡了一晚,故叫“瞌睡垴”。据当地人讲,石岩里有石床,床头有一双鞋印,是刘秀放鞋留下的,墙上有一个手印,是刘秀起床时手托墙的印痕。</h3> <h3>  <span style="line-height: 1.8;">山梁上长满了山桃树、松树及各种灌木丛,我们沿山间小路走到尽头,是百丈悬崖,无路可走。有人提议,</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这里太危险,还</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是</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原</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路</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返</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回</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前</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庄</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再作计议</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 <h3>  建芳接通了姑姑的电话,在姑姑的指点下,我们找到了下山之路。大家松了一口气,顿生“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h3><h3> 这是一条“之”字型道路,路边石头垒砌整齐,足见古人修路之辛劳。</h3> <h3>  下到谷底,眼前便是黑龙辿古道。</h3> <h3>  在黑龙辿古道边有一通石碑,额题“百世流芳”,首题“重修黑龙辿碑记”。碑文记述重修黑龙辿的原因和经过。“尝思前人创造,必望后人继述,此古今相需之常礼也。今平邑之黑龙辿东通西达,为齐鲁道路,秦晋之咽喉也。但创于旧年,未免崩颓。迄今沟浍隔绝,往来奚便,不特车马不<span style="line-height: 1.8;">□,即徒步亦难行矣。但见鸟兽成群,不闻人马之声矣。呜呼!人生斯世,俱是向利之徒,果孰是好名而思义者哉?幸也,有陈九畴、申文光等平素好善,不忍坐视崩颓,于是倡起善念,与各村老共议,捐布施以为重修之资,招工匠以为补葺之期。不敢照旧了事,别从南崖创修,彼唱此和,不一载工匠告成。恐历代久远,姓名淹没,邀余为文以记之。余观道路一修,商旅往来,未受病涉,今有勒诸贞珉,可以慰前人之意,并示后人有所考云。潞城县平顺乡寺头村邑庠生陈宪章恭撰,郡庠生王文明敬书。……大清光绪三拾四年七月初五立石。”</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石碑立于1908年,当时寺头属于潞城县平顺乡,这和平顺县几经裁复有关。明嘉靖八年(1529),陈卿起义的烈火被扑灭,明王朝为加强对这片土地的统治,取“平顺百世之泽”之意,设立平顺县,清乾隆二十九年(1764)裁县为乡,民国元年(1912)恢复县治,民国四年(1915)又裁,民国六年(1917)恢复。</span></h3> <h3>  沿古道向上走500米左右,道旁有一座小庙,墙壁、神龛、屋顶等建筑材料全部是石头,现在庙顶已坍塌。不知道这是一座什么庙,也许是山神庙,也许是龙王庙,不管是山神还是龙王,千百年来守护着行旅客商。</h3><h3> 神龛前的香案是一块长方形的大石头,现在移至庙前道路外。相传,这块石头还有一段不同寻常的来历。很久以前,一头大黑牛常在夜晚到林县(林州)吃麦子,天一亮就跑走了,当地百姓深受其害,于是请了三位道士看守。三位道士一路尾随大黑牛来到黑龙辿,看见牛进了小庙后变成了大石头,便把铁钉钉在石头里,这样,石头再也变不回牛了。</h3><h3> 有人说,在石头上可以找到生锈的铁钉。我找来找去,始终没有找到,也许是肉眼凡胎的缘故罢。</h3> <h3> 黑龙辿古道之上的山头是千年古寨——马武寨。相传为东汉刘秀驾前大将马武构筑,因而取名“马武寨”。明代陈卿起义曾依托马武寨,兵败后也曾退守马武寨。陈卿起义平息后,官兵将马武寨寨围和营垒拆毁</h3> <h3>  申河寨,是一座四周为悬崖峭壁的孤山头,寺头河与七子沟河环绕整个山寨。山寨面积有数万平方米,可屯垦驻守,汉代以来常为兵家利用。陈卿起义之初,曾依托申河寨啸聚屯兵,兵败后又溃退至申河寨坚守。要攀爬上申河寨十分困难,只有当地极少数人携带绳索攀岩方可入寨。山寨营垒遗址尚存,据说,山寨还有箭头、矛、大刀等兵器。</h3><h3> 申河寨<span style="line-height: 1.8;">脚下,寺头河几乎弯成了一个圆圈,形似“箩圈”,寺头人也把这里叫作“箩圈河”。</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 我们本来计划要到申河寨脚下看看,可夕阳</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西</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斜</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只能在远处眺</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望,拍几张照片了</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h3> <h3> 为促进当地经济发展,申河寨一带正在开发旅游,用蓝色铁皮围挡起来。由于地处峡谷深处,人迹罕至,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人觉察。看,“巡山人”(看工地的)过来了,盘问我们。</h3><h3> 我们问: “是否可以进去看看?”巡山人说,可以让你们进去,建成旅游区后,恐怕就不行了。</h3> <h3>  天色已晚,我们暂不能去申河寨了,于是加快了脚步,要在天黑前赶到寺头村。</h3> <h3>  徒步是一项特别有意义的活动,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而且充实了我们的生活。脚下的路很长,我们要在徒步中走出我们的故事,走出我们的快乐……</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