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未及见面的画坛前辈

小饮

<h3>前不久接到上海朋友传来的消息:连环画家高适谢世了。本来还想去看他的,却没料及他走了。高适2019年2月2日17点45分仙逝,享年88岁。他是三一年生的,可称高寿。</h3> <h3>虽然他因为画《唐诗三百首诗书画》等重大题材已“家喻户晓”。但孤陋寡闻的我,还是近几年通过好友黄克俭才知晓连环画画家高适的名字,并蒙他厚爱获得雅赠墨宝。小报记者甘坐板凳十年冷,有书画界的朋友相惠的“半张秀才人情”,仿佛有了点继续坐下去的能量支撑,感恩于他们对于编辑这个职业的敬畏与尊重。也许是同病相怜,著书立说与画画写写,其本身不就是一项寂寞的事业?言归正传,说说高老的书画,风格细腻,尽管惜墨如金,也冷不防有用勿完的细节支撑,要啥咯就有啥咯,绝不会犯粗浅直白的毛病,你看这幅青绿的山水,仅用一种花青就画得这么丰富,这么富有夏天的幽静。这幅小品荷花,他称为翠盖美人,多么形象生动的比喻!依偎在一块刚直壁立的石头傍,周围是穿插有致的芦苇,一刚一柔,可以用气韵生动四个字来形容。至于那幅“冷虚斋”,我原本是想请他写“冷茶斋”,高老给我开了个玩笑,变成了“冷虚斋”,我想将错就错也妙,冷静而虚心,正是我们这些编辑做事体必须要的一种职业操守,时时抬头望之,告诫自己凡事特别是编稿这种"千秋功业“,当有“冷虚”两字警策自已。一位文友的解读是:"冷茶,浊世之冷;冷虚,出世之寒。"果真若此,原来高老对人世的感悟还要比我高明得多!浊世之冷毕竟还是一介凡夫的矫情,未脱一个小文人寒酸的底板。而出世之寒才是真寒高寒大寒,是哲学意义上的解脱,空虚,唯若此方能真正看穿看淡,彻底冰冷过,方能涅槃重生,冰清玉洁,蒲团莲花,如此想来未免一身冷汗,惦惦分量有几斤几两,叶公好龙,并不好玩。苏东坡尚且怕"高处不胜寒",更况何我们?当然我对高老是绝对敬佩的,高适高适,在高处安适,在高处坦荡,这种境界,可谓虚怀若谷,大道无垠。</h3><h3>高老的画上,印章很有意思,一枚为“常人”,他是常州籍的,另外告诉大家自己不过是一个平常的人,没有什么特殊,以平常心处世容易心安理得。另一印“无贝楼”,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而是一位“常人”的谦虚,学问还浅,不可倚老卖老,肚皮里没有多少货色,活到老学到老,另外也告诉别人,绘画就是一个手艺活,不值得让别人当作什么宝贝似的,按质论价,让人看到了一种无形的精神力量,那就是坦然,但凡坦然的人,也就活得轻松洒脱了。另外现在还坚持画连环画的画家已经很少,大多转行了,说明画连环画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体,与画漫画一样,这种行当式微了,因此自嘲“无贝”,倒也合理。看来他是一个达观的人,无宝贝,很好,省得贼惦记,子女争讼不睦,坦然面对清宁的人生,岂不快哉!本来约好,要与他见面的,我还准备了好几本连环画想请他签名。那天说他身体欠佳没能来锡,遂失去了一次机会,变成永远的遗憾。不过话要说回来,倘如是一位真正要好的朋友,又为何要见面呢?通过他的画,我们不是可以天天见面吗?钱钟书曾对去采访他的记者说,要想了解我,看我的作品就是了,作家写书如老母鸡下蛋,作为读者吃蛋就是了,何必要看母鸡生蛋呢,更何况母鸡生蛋你看得到吗?不少画家创作是一个人安静地完成的,笔会上很难画出好作品,大多是应酬之作。所以我得到了画家的作品,又很欣赏,等于和他本人已见过面了。如果见面了,却不能通心,和没有见面又有什么区别呢?图为高适画于去年夏日的一件赠作。</h3> <h3>图为高适手书于阳山,为本人题写斋名。我写此文也是还债。</h3> <h3>这件作品是他前年赠送的。</h3> <h3>网上链接:</h3><h3>高适,1931年生,江苏常州人。他自幼好诗文,喜绘画。曾受学于颜文梁、张充仁大师,为其入室弟子。早年曾创办过《上海书坛》,借以谋生。旋即投身连环画事业,悠悠数十载,硕果累累。作品达百数十种之多。曾与刘旦宅、华三川、汪观清等共誉为沪上“连坛”(连环画界)名家,成为全国家喻户晓的连环画家。他的作品曾被国内诸多出版社和美术馆收藏。</h3><h3>高适曾任职于人民美术出版社、兴业幻灯制片厂等单位,现任上海湾海上书画会常务顾问。上海美术家协会会员。辞条辑入《中国当代美术家人名录》、《中国现代美术家人名大辞典》、《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等。1949年开始涉足连环画领域,1951年起先后在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外创作小组、人民美术出版社从事连环画创作。1965年-1980年任上海兴业幻灯制片厂总编辑直至退休,擅长连环画、中国画等。连环画主要作品: 《不朽的人》 《秋瑾》 《鹰儿和红花花》 《绿原红旗》 《喧啸的柴林》 《飞刀华》 《丫丫兵站》 《家庭问题》 《槐树庄》 《黄英姑》 (上、下) 《跟踪追击》 《大禹治水》 《李白》等。嗜书画,好诗文。圃弱冠,即赴上海办报作画,为《上海书坛》创办人。嗣后, 先生早年致力于连环画创作,硕果累累,有《离骚》、《唐诗宋词》等一百五六十部画册问世,其中《离骚》画册更荣获国际金熊奖。后攻中国画,积十数年之心力,先后完成《唐诗三百首全诗诗画》、《宋词三百诗画-长卷200公尺》、《中华山河图-长卷100公尺》、《唐诗图历》等力作,蜚声海内外;又曾于“朵云轩”、“金雁坊”等处举办画展,名噪一时。</h3><h3>画如其人,先生作画,适性挥洒,天籁自成。不囿于师承而博采众长,故能纵横自如、左右逢源。其作品多为古诗词画意,古代骚人墨客,寄兴赋比之间,底蕴深厚,意境邃远,故佳句既得,即成千古绝唱。是故先生在构思腹稿时,必是“寂然疑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总要置身于时空观的角度去把诗意、诗境、诗情融会贯通,浑然一体,然后豁然运笔,一气呵成,为古人言志立意。而在具体落笔时则又画风严谨、一丝不苟,稍不合意,即弃之重作,如《唐诗三百首诗画》,弃稿竟达九百余幅之多!先生兼擅人物,山水,窥其画作,既见线条之遒劲功力,又得写意之飞逸神采。揣摩其画,清丽脱俗,见画会意,画中见诗。先生讳适,可谓素无适俗韵,性本厌名利;其率性自然冲虚,恰好能表达其宁静致远、淡泊明志的秉性行状。他自号常人,不仅因是常州人士,更是自况为一介布衣,不为盛名所累,不为荣华动容。</h3><h3>生性豁达,喜交画友,与华三川、颜梅华、汪观清、顾炳鑫、刘旦宅、郑家声、韩伍等画家交往甚密。绘画与做文章一样,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画幅,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先生的古诗词画图已为我国艺术宝库增添了一笔珍贵的“财富”,正如唐朝诗人高适吟唱的那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h3> <h3>《礼记·中庸》有云“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我从小就崇拜连环画家,和做学问一样,每创一稿,均要花去他们的不少精神。从他送我的字画中,可以窥探到其中一点消息,推敲的痕迹还是隐约可见的。和写文吟诗一样,"推敲"同样是生命线。</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