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流的女人

盼月

（二）

2012年8月✘日，下着雨，有几分寒凉。我简单收拾了些洗漱用品与几件衣服，拖着简单的行李箱，继续流浪。头靠在汽车高高的靠椅上，什么也不想，眼睛似看非看着前排靠椅上套着的广告套子：✘✘✘男子医院、电话✘✘✘✘✘✘✘✘、男人健康自测表、医院核心技术。现在许多医药广告做得医林圣手灵丹妙药似的，让患者心动，行动，恨不能立即以身相试。可以打包票地讲，如果我是男士，看到这个《男科疾病自测表》，肯定会默默地在心里一项一项地去对比自查下：有多性伴侣吗？有尿频尿急吗？有腰酸背痛性冷淡吗……呵呵，七个小时的路程，神仙自查到半路，一定是不急也急了——暗示疗法好功效哟。再坐四小时，一定去✘✘✘医院专家门诊咨询去了……

近在咫尺的医疗广告，霸道地挡着视野，我心里想着：那个即将流浪的地方，将是怎样的一方水土呢？

    看腻了广告。睡了，醒；醒了，睡。旁边坐着位与我一样沉默拘谨的男士，至始至终，连大幅度的更换体位，也觉得不自在。我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正襟危坐模范了他，还是他严肃了我，反正，七个小时，彼此目不斜视。

阴雨绵绵的天气，沉闷的长长旅途。

车在下午近四点，进了一个市区。从路旁边的一些标牌、店面的名称上来判断，目的地的市区是到了。雨还在不停地下，车上的乘客抖落满身旅途的疲惫，陆陆续续地下车，不知是归家团聚，还是如我一样的盲流。我旁边的那位男士用我听不懂的方言给谁打了个电话，也起身离开了座位。我越来越紧张与窘迫：我不知道自己应到哪个站口下车！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到本地的哪个具体地点。原本，曾经在本地工作的一位朋友是要来接站的。可她却在怀化起点站候车时坐错了候车室，错过了该坐的车，反倒要比我晚四个小时到这里。因为她又得换车转车，一定很烦的，所以，我没有打她的电话。我想，到了汽车的终点站后，我再下车，再问询该去的地方。可是，车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而车上的乘客又下了两个，只剩下五人了，而且，大巴似乎渐渐出了繁华热闹的市区中心。车到底要到哪里去呢？抬头看看正前方的车窗，赫然写着鲜红的行车路线：凤凰——永州（冷水滩）。

我猛然醒悟：“去冷水滩！”我蓦地从座位上窜起来，扶着前排套着男科医院广告的椅背，大声对着前面的司机喊道：“师傅，我去永州市区，不到冷水滩！”都云集在前面的乘客，包括司机齐刷刷一并转过头来，看着我，眼里不约而同聚焦出完全一模一样的神色：惊异不已！是自己的声音太大，吓着他们了吗?终于，司机搭了腔，笑问：“你不是永州人？”“不是！”“第一次来永州吗？”“是！”“告诉你，美女，永州市与冷水滩是妈妈和女儿的关系。你到底要到哪里去？”“我不去冷水滩，只去永州市区！也不知道到哪个位置下。”我自己都将自己说糊涂了，我真的不知道该到哪里下，朋友没有告诉我该到哪个具体位置下车。“男朋友不来接你吗？”司机笑吟吟的。漠然，不理。“要不，你看看这车里面谁最帅，你就跟着帅哥下车，好吗？”我从车座下费力地抽出自己那只朱红色的拉杆皮箱，不答言，顺着车走廊，径直向车头走去：“我就到这里下吧！”这时，我才看到与自己一路同座的那位先生也坐在第一排，七个小时不苟言笑的他此时竟然偷偷地混在人堆里面轻笑。他一定想：“今天我怎么碰到这样一个笨女人？坐同排简直是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