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爷爷

舒馨

<p class="ql-block">爷爷驾鹤西去了。100天前的那个清晨,爷爷安详地离开了他的亲人们。</p><p class="ql-block">老人家生于1914年玉溪市新平县城,历经96个春秋,再按民间“四年一闰”的计算,应该是99岁了,也算是九九归一、善始善终了。然而,追忆爷爷的一生,其一生的戎马生涯、戎马倥偬和教书育人以及后来贻养天年的生活,却不禁让我这个做孙女的叹为观止、感慨万千。</p><p class="ql-block">我的爷爷,1934年从新平一中毕业,那年月,正是我们的国家处于山河破碎和民族危亡的急需用人之际。我的爷爷面对着在战争中处于水深火热和即将穷困潦倒而难以安居谋生的人民,毅然决然投笔从戎,并邀约了他的几个同乡同学,一起跑到了当时的省城昆明而加入了滇军,开始了18年的从军之旅。</p> <p class="ql-block">1936年爷爷报考黄埔陆军军官学校昆明分校,被黄埔陆军军官五分校十六期步兵科录取。1938年底毕业立即分派到五十八军随军到湖南、湖北、江西崇阳一带抗日,当时五十八军各部转战湘鄂赣战场,浴血奋战,横扫千里;一路奏凯打出了云南将士的军魂,被赞誉为“抗日劲旅”。国民党爱国元老于右任先生曾题词赠五十八军:“壮志千秋”。</p><p class="ql-block">1940年爷爷在湖南浏阳整编到新三军(以滇军为主,归属卢汉第一集团军)十二师三十四团二营任少尉排长。</p><p class="ql-block">1941年9月,日寇投入陆海空军15万余人,向湘北前线发起进攻,第二次长沙战役开始,爷爷随部队参加了著名的第二次“长沙会战”,在战役中出生入死,被子弹击中腰部右腿髋部。</p><p class="ql-block">1942年4、5月间,日军大举进犯缅甸,并从缅甸进入滇西,滇西大片国土沦陷,滇西抗战全面开始。</p><p class="ql-block">1942年年末,奉令调回云南,任九十三军(龙云所属滇军一部)二十二师一团任中尉连长,在今红河州金平至江城一带抵抗日军从越南方向的进攻,沿中越边境一带设防,与进犯越南的日军相对峙,在1943年至1945年期间先后七次击退日军的进攻,“御敌人于国门之外”的铜墙铁壁,使日寇无法侵入我滇南境内,是抗日战场上的一个奇迹,目前已成为史学界的热门课题。</p> <p class="ql-block">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爷爷作为战胜国军人中的一员,经历和见证了这个伟大而光荣的时刻,随部队进入越南,经河内、海防抵达砚港接收日军武器装备,那时爷爷已经是国军的一名营长了。之后爷爷从越南随部队调往东北,陷入内战……。面对是非抉择问题,黄埔陆军学校毕业的学生多数不愿违背当初从军校毕业时和同学立下“不参与打内战”的诺言。1948年6月在辽宁省锦州全团起义投入了解放军部队,在锦州朝阳地区进行整编,整编后担任连长职务,前后随部队参加过辽沈战役(1948年9月12日开始,同年11月2日结束)平津战役(1948年11月29日 至 1949年1月31日),11年抗战里,爷爷曾两次负伤,左耳在一次惨烈的炮战中被震聋而失聪,右腿髋部被枪击伤因伤残1949年初调东北军区铁路公安部队二十二师四团军训部任参谋长。</p> <p class="ql-block">新中国建立后,爷爷在东北铁路公安部队工作了五年,由于家里还有奶奶,于是,1954年10月爷爷持国家公安部部长罗瑞卿的签章,转业回新平,申请担任教师,他要用他的知识教书育人。那年,他40岁,想过平静的日子,也的确过上了一段安稳的日子,教书读书,游山绘画。然而,“文革”期间,曾因加入过国民党组织和在国民党部队任过职,多次被打击批斗,一段时间被停职改造,在龙泉寺(前称龙潭)放牛,1979年爷爷正式调县林业局工作,1982年离休。尽管过去因“历史原因”他的人生有些坎坷,但是他始终没有丝毫的抱怨,总认为那只是一个时代的印记。在文革结束时,上级要给予他一个官职作为补偿,被他拒绝。</p><p class="ql-block">最深刻的印象,爷爷常常用他微薄的工资捐公德,献爱心,扶穷人,在大坝多教书期间曾自费资助过多名学生,总说国家给予他的已经很多了,而自已贡献却很少。他最大的爱好是画画、篆刻和书法,他的绘画造诣很高,也有许多作品在各种展出中获奖,曾被县博物馆收藏,我只要看看那些慕名而来到我家里向他求画的人,就再清楚明白不过了。他常说这是修身养性最好的途径,常常在书房里一呆就是5、6个小时。</p> <p class="ql-block">有时候他脾气不好,有时会骂奶奶,但就在15年前奶奶去世的那天,他流泪了,这是我们一家人见过的唯一一次。</p><p class="ql-block">爷爷喜欢喝酒,每顿饭都要喝点。但是从儿时的记忆,以及母亲的讲述中,爷爷从来没有喝醉过酒。</p><p class="ql-block">而,后辈的我们有太多的醉。</p> <p class="ql-block">今天回想,那种安定淡然,时间放在时间里,就像水滴落入大海中,无声无息,愿岁月赠予他一笺温柔,让他在晚年时光里,如闲云般自在飘荡,似野鹤般无拘徜徉。</p> <p class="ql-block">九十多岁高龄的他,在他生病住院的一段时间里,凡是他能自己做的,绝不给我们帮他,他很艰难地举着手要自己舀饭吃。一次打完针,我弟弟准备背他出去看看风景,他推开了,说要自己走,而他很难很难站稳了,但是……</p> <p class="ql-block">他曾经随自己的部队去改变世界,直至晚年的今天,他,依然保留一种军人的刚强,路,要自己走。如今,病痛折断了他行走的力量,可那些刻进骨子里的刚强,从未被打倒,病床前,他倔强地拒绝搀扶,“路,得自己走”。颤抖的双手支撑着试图起身的身躯,失败又重来,那是与命运无声的较劲,是军人刻进骨子里的倔强,是刻在灵魂深处的军人气节。</p> <p class="ql-block">作为他的孙女的我,将永远记住爷爷的姓名叫周良元,字:云山,号:美轩,以及他教我敬礼时要指尖贴紧太阳穴,说军人的腰板要比白杨树还挺拔,我会永远记住:只要脊梁不弯,就没有扛不起的风雨,每当困境压得人喘不过气,耳畔就会响起爷爷的话,人生路上风雨再大,只要脊梁挺直,就能把苦难踩在脚下。谨以此直白的叙述,记录一些烙过的片段,我希望他老人家在天国里一路走好,玩得开心、玩得快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