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寻春去

文瑜

　　雨下的缠绵，到处湿湿的，很冷，空气里满是清冽。但春天的模样还是渐显出来了。风不一样了，雨不一样了，鸟鸣声也不一样了。鸟儿是天使是精灵，春的到来它们是最先知道的。叽叽喳喳的声浪里像是含着青翠欲滴的丝线，正给春赶织着换季的新衣呢！清晨尚在沉睡中，唧唧啾啾的鸟鸣声便已敲着你的窗。仿佛有成千上万只的鸟埋伏在窗外，突地一起欢唱，只为将你唤醒。

阳台上冬日里寂寂落下的绣球叶，知枝的眷恋已重生到下一个轮回，与枝再续前缘。嫩叶簇拥成一团立于枝上，如玉兰花般在雨中渐次绽开，绿意婆娑回眸浅笑嫣然。边上的海棠，秃秃的褐黑色枝杆笔直的伸向阳台外。枝上蓄满了绿色的小花苞，如一个个音符般在雨中等着春风的手来弹奏。那两三个一组，五六个一群，我见犹怜的绿苞苞 ，都是人生初相见的模样呢！纯洁，羞涩，懵懂。

　　城里的早春是局限性的，局限于阳台上的几盆花，公园内池塘边的几排柳。郊外的田野里就不一样了，藏着许多许多的美，等着我们去发现。所以在二月里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寻春去。去寻那各种各样的绿，去听花开的声音，去吹细软的春风。

走在春日暖阳高照的天空下，心情也不一样了，走着走着就眉眼上扬了。很想大声问候一下春天，你好啊！走着走着就热起来了。脱去厚重的外套，如释重负般顿觉轻松。似乎踮起脚尖就能和鸟儿一起飞翔了。这时如若给外婆看到她定会说:“外套不能脱，春要捂，春要捂的。这样不知不觉就会着凉了”。

　　在竹林边上走着，几棵樟树熟透了的浆果往下掉落于地上。踩上去像小孩子们新年玩的甩炮一样噼啪作响。起了童心，便在树底下来来回回地踩着。脚底下的噼啪声，浆果擦过树叶往下掉的沙沙声，和着竹林里欢快的鸟鸣声，就是一曲无任何乐器演奏的田园交响曲。

穿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草地上的草看上去仍是枯黄的，但蹲下身去细瞧，会发现草根处已长出了新绿。要不了几天那绿就会茁壮起来，绿意盎然。小路边上有种田间地头常见的草，叫作婆婆纳。开着蓝色的花，花清秀细小。都仰着粉蓝粉蓝的小脸儿在阳光底下甜甜地笑着。像乖巧的小女儿般纯纯的，美的让人心疼。是谁給这小精灵儿取的名字呢？这般的不相称，哪能有婆婆两字，它分明就是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儿呀！

池塘边上金黄色一小朵一小朵相偎在一起成一大朵的白菜花，伴着粉紫的萝卜花，在水边明媚着。小蜜蜂围着它们嗡嗡。它们这朵瞧瞧，那朵看看。回头又这朵看看，那朵瞧瞧，不在一朵花上停留。手机镜头跟着它们跑，好不容易才拍下了蜜蜂采蜜的美好瞬间。

　　山坡下一畦畦绿油油的蚕豆，碧绿的叶子像是无瑕的翡翠，挤挤挨挨着蓊郁茂盛。长在叶下栉杆上，如芝麻开花节节高一样节节开的蚕豆花。像一个个明眸皓齿，涉世未深的姑娘。眨着水汪汪的黑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正拨开叶子看那绿色天空下无数的小眼睛。有声音隐约传来。抬头看，一对老夫妻一个挎着篮子，一个掖下夹着一捆干树枝，从坡上下来。他们走过我身边好奇地看着我，没有停下脚步。一个问:“这是谁家媳妇，在蚕豆垄里干什么呢”。一个回:“不知是谁家媳妇，是在看花吧”。一个说:“蚕豆花有什么好看的”。那婆婆笑回:“许是没看过就觉的好看了”。“嗯，也是”那公公回。“不知我们家的碗豆开花了没”婆婆问。“有没开花也要把树枝插好，让它们攀上……”他们的声音渐渐融入春风里，融入鸟鸣声中，直至无痕。

我喜欢这样的一问一答，不落空。生活就是一粥一饭，一问一答。有人愿意听你说些可有可无的话，然后一一回答。这是最凡俗，也是最幸福的事。即便是最平常的事，对于不曾拥有过它的人来说，它是奢侈的。

打小喜欢吃豆类食物，小时候会偷偷摘下还未饱壳的蚕豆，扯几根母亲刷锅用的竹锅刷，把蚕豆串成串，等母亲生火做饭时放进饭蒸里去蒸。然后乖乖地坐在灶前添柴加火，等饭熟就有豆子吃了。有时会向外婆要来针线，把蚕豆用线串成环，蒸熟后挂在脖子上一颗颗摘下来吃。母亲发现它的竹锅刷变的瘦小了许多，就会笑着说:“看你们这群小馋猫，把我的竹刷也給吃了”。弟弟妹妹指着我说:“姐姐是只带头的大馋猫”。我急着回:“才不是，你们才是大馋猫呢”。然后笑声就在那栋山间小屋里荡漾开来。

　　蚕豆地边上，大片的碗豆苗已攀上了枯枝。清新的绿嫩的能冒出水来。素白清雅的碗豆花儿，似蝴蝶般停在枝枝蔓蔓的绿叶间。瞬间柔软了心房的嫩白，嫩绿，喂养了眼睛美好了心灵。小家碧玉般的贞静，是最入心来的风景。刚才路过的那对老夫妇还在对面山坡上忙着，他们地里的碗豆开花了吗？若是开了，是不是也是惹人怜爱的素白呢？

这山谷里藏着的美。无论卑微与否，无论有无人观赏，都认真的绿着，开着花。不辜负春天，不辜负来这天地间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