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回忆录 第六章 不甘平庸求上进,踏实人生有机缘

萧毅

<h1><b>第六章 不甘平庸求上进,踏实人生有机缘</b></h1> <h3>和友人谈起下乡,常常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生活富足,太多诱惑,不思进取。很多人一天到晚玩手机,不少人大学毕业了也不努力找工作,宅在家里啃老,就是离不开手机。有人调侃说,如果当年我们下乡也有手机玩,是不是也会这样呢? </h3><h3>我回味人生,静思细想,若当年真有手机,孤独寂寞也许会被冲淡,但是手机里面展现的精彩世界一定会使人更加不甘现状,难以安心农村。 </h3><h3>半个世纪前我们随社会大流而动,下乡插队,虽然城乡生活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因为普遍贫困,个人没有什么奋斗的希望,所以开头很容易让人安于现状。就像当地的农民们一样,已经世世代代习惯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对于将来,是难以有什么期望和抱负的。 </h3><h3>然而作为知青,虽然被要求扎根,但时间久了就总是不甘心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正因为萌发了这种心有不甘的念头,即使无法摆脱现状,也会在时光流逝中做事比较认真踏实,也会对自己努力的成果感到欣喜。这就是上进心,虽然不自觉,但人一旦有了上进心,不管你多么平凡,你终究会在日积月累的努力中得到机缘,改变你自己的人生。</h3> <h3>记得我们刚下乡不久,大队通知基干民兵开会,没通知到我,事后我得知很多同学都去了,很是疑惑,就去找民兵营长问为什么。他回应我说,你不符合条件,你爸有什么问题吧?</h3><h3>我说要去公社知青办问问。他见我固执,就说还是我去问吧,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没参加。</h3><h3>后来公社回应说,所有的知青都可以参加基干民兵。这次我赢了,对我信心鼓舞很大,起码没有在心理上觉得低人一等。也让民兵营长没拿我当外人看待,后来信任到居然把子弹上膛的冲锋枪丢在我床上,差点让我毙了他。</h3><h3>这事真有点玄乎,那是我下乡三年后,学会了烤烟后的事。烤烟就是把种的生烟叶摘下来串绑在竹竿上,搁到两层楼高的烤烟炉中,像北方烧炕一样靠烧煤来烘干烟叶。</h3><h3>烟叶的质量好坏在于控制温度湿度,在七天的烘烤期,至少有五天要有人时刻值班烧火调控。那一晚是我值班,烤烟人的床就在米机房里烟炉口旁边。</h3><h3>民兵营长武装押送犯人去县城半夜回来,因大便急了,到了晒场就把单车一搁,走进米机房看也不看就把冲锋枪往我的床上一扔,跑到仓库后的厕所方便去了。</h3><h3>其实当时我在外面查温度,没看到有人进来。过了一会等我走回来一看,发现床上有一支56式冲锋枪,知道是民兵营长的枪,因为他经常半夜出任务,这时候回来也不奇怪。他本来是可以佩带手枪的,可是他爱招摇,带手枪人家看不见,所以他就要了这支56式冲锋枪,全大队就他有。</h3> <h3>我拿起枪来把玩,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枪里面会有子弹,因为农村的武装民兵枪支平常是没有配子弹的,所以看到枪就随意把玩是男知青们的共同爱好,特别是冲锋枪,平常想玩都摸不到呢。冲锋枪的枪机比步枪的好拉,打空枪的声音很大,把枪机一拉,扳机一扣,“嗒”地响是很过瘾的。像平常一样,我把枪拿起来,把那枪机一拉哗啦的一声响,里面的子弹就上膛了,可是我浑然不知。刚好看到民兵营长方便完走进来,我就自然而然的把枪对准了他,口里说着“不许动,举起手来”,在手指就要扣扳机的一霎那,我看到他两眼死白,满脸惊慌,双手向前像是要挡住什么,口张大而说不出话来。 </h3><h3>反而吓了我一跳就没扣扳机,把枪放下了问他,你怎么啦?他一大步跨过来把枪拿到手,厉声地说“你找死啊!”,说着把子弹匣啪一下拿下来,一拉枪机哗啦响,一颗子弹蹦了出来。瞪着我说你差点把我打死你知道吗? </h3><h3>我真的给他吓了一跳,我说,哎呀,我不知道你枪里有子弹呀!他说你一扣扳机这20颗子弹就把我打成筛子了,你也非死不可,以后枪口不能对人! </h3><h3>后来在一次民兵集会上,他不点名的批评了我,讲了事情经过,说明枪口对人的危险性。 </h3><h3>那时候中国跟苏联的关系很差,全国都很注重战备工作。民兵也经常集中训练。 </h3><h3>农村的民兵分三种,青年人基本上都是基干民兵,基干民兵到了45岁以上就归入普通民兵,不用再参加民兵会议和集训了。基干民兵和普通民兵都没有枪,每个村只有少数两三个民兵有枪,叫做武装民兵。大队设一个干部管理民兵,就是民兵营长。只有民兵营长可以到公社武装部去领取子弹。 </h3><h3>每一次基干民兵集训都有实弹射击,一般都是每人打3发子弹,我除了第一次实弹射击打了十几环不及格以外,后来每一次我都能打到平均九环以上。后来招工进入氮肥厂,参加反空降民兵连,经过部队派军人训练三个月后,用高射机枪打平射实弹考核,十三发子弹打两个连发三个点射,我打了八十五环。军人教练告诉我们说,在部队打五十五环就算优秀了。我这都是在农村训练时打的基础。 </h3><h3>这是后话不提。</h3> <h3>还有一件刺激我的事,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那是第一次秋收后的送公粮工作,我已是保管监督员,和六叔婆一起为送公购粮的队伍装谷,明明安排好了那一堆粮食是给送公购粮的,临到装谷时,六叔婆却吩咐我每个箩筐底部先装大半簸箕的泥谷,然后上面再装好谷。 </h3><h3>这泥谷原是河滩地产的,由于成熟后让洪水泡过,谷壳上就沾上一层泥,严重的有两倍正常谷子的重量,不但是有泥,而且加工脱壳时米粒易碎,平常主要是留给生产队喂猪的。 </h3><h3>所以我就质疑地问六叔婆道,这泥谷当公粮送,不是欺骗国家吗?谁知让旁边的七叔听见了就对我破口大骂,说我是吃里扒外,问我是想吃公家粮还是生产队的粮?还讽刺我说,你笠帽穿窿想出头,这辈子难了!还威胁说,你敢出去乱说就一扁担打死你!而六叔婆则圆滑地说,粮库的粮食都是先磨去谷壳才把糙米加工成粮库标米的,谷壳有点泥不要紧,让我闭口。我当然只能顺从,但这件事给我的影响就是增强了我的好胜心,你七叔说我没有出头之日吗,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h3><h3>后来对于泥谷的关注,更让我了解到我们队不缺粮的原因。刚插队时被介绍说这个生产队有150多亩地,人口一百五十人,平均每人一亩田。原来这150亩是土改时的统计数字。因为解放前土地多是地主的,田与田之间,有很多边角草地并未耕种,特别是河滩有大片的草地也没有耕种。都留作为放牛的草地。 </h3><h3>后来人口增多,再加上成立人民公社,又农业学大寨,就把几乎所有的荒坡河滩地都开垦了,硬是增加了七十多亩田地。 </h3><h3>由于农业学大寨开荒后多出来的田地必须上报,队里就把河边产量最低的河滩地上报了二十亩,因为上报的土地多就要多交公粮,所以就隐瞒了五十多亩地。又因为这报上去的二十亩是低产沙地,旱涝不保收,所以大队也同意不算熟地,免了多交公粮。</h3> <h3>这就是本村不缺粮食的原因。又因为我们村后的河道不深,每年夏季都有洪水泛滥到田里,河滩地的稻子基本上年年都全部淹没,虽然淹的时间不长,不会淹死水稻,但由于基本上都是将要收割时才淹,所以必定会在谷壳上沾上一层泥,这就是泥谷的来由。 </h3><h3>其实农民们也是有良心的,后来村里开了米粉房,部份泥谷也用来加工成米粉,剩余的留给喂猪,送公粮就不掺泥谷了。 而且办起了大米加工厂后,我们的泥谷也是先磨去有泥的谷壳,才把糙米加工成标米的,所以对米粉质量没影响。</h3> <h3>在我当上会计时,已是我们下乡的第3年,在这一年当中机会和诱惑不断出现。 </h3><h3>这时候我们大队已经有好几个同学走掉了。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门路走的,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h3><h3>但这个时候我们大多数同学对于扎根农村的心思已开始动摇了,都期望着不久的某一天就会离开这里。 </h3><h3>首先出现的机会是招兵,男知青们听说后都很激动,纷纷跑到公社武装部去参加招兵目测。 </h3><h3>邻村的治强同学约了我也一起去参加目测了,大概是长得矮小,那时候还没有长个子。目测过后就直接被筛了下来,记得好像我们大队的同学都没有人能当上兵。 </h3><h3>过了不久, 生产建设兵团海南岛生产师又来我们公社招兵了,我又去报名参加,竟然被录取了。不过这次没听说其他的同学有报名的。 </h3><h3>当生产队知道这件事以后,指导员和九叔就来找我谈话,他们一同力劝我不要去生产师,说你刚刚接任了生产队会计,如果你走了,目前没有合适的人接手。开头我很固执地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h3><h3>为了说服我,指导员告诉了我他曾经是海南岛生产师的逃兵。他说他十年前就去了生产师,虽然是部队建制,但是没有军服发放的,只有军鞋而已。在海南岛种橡胶树,半夜两点钟就要起来割胶,非常辛苦的,他是受不了才跑回村里的。 </h3><h3>我原以为去生产师是穿军装的,那时候的年轻人都向往着能穿上军装,我也一样。听指导员说没有军装穿,我心里就动摇了。指导员进一步地跟我许诺说,等到村里面的年轻人高中毕业,有人能够接你会计的班以后,有机会一定会让你走的。 </h3><h3>就这样我放弃了去生产师的机会,但在心里就留下了要离开这里的决心。</h3> <h3>在我当上会计后,还不到19岁,但好像是通过了成人礼一样,不久村里就开始有女孩子来接近我了。开头是我们村的记分员,她比我大一岁,他爸爸是新桥供销社的干部,据说是会计。她爸不像是农民,她平常也认为她自己像个知青。 </h3><h3>当时的知青气质上真的与农民青年不同,很容易区别出来。不是歧视农村人,而是当时的农业还停留在原始耕作的时代,城里人的精神面貌肯定会比农村超越很多。你回头看看清朝人的面貌就会明白,文化的落后是会体现在人类整体面貌上的。不管你信不信,连狗都能辨别知青或农村人。我的朋友治强同学曾养有一只狗,以前从来没去过他家的知青,第一次上门这狗都趴在门口理都不理,可是凡是同村熟悉的农民,不管是谁走近他家门口,这狗就作状要扑过去,凶狠地吠个不停。真的很奇妙!</h3> <h3>不过我并不认为记分员像知青,但确实也不太像农民。她在我刚下乡的时候就是记分员了,后来村里管现金的出纳不干了,她又接手兼任出纳。 </h3><h3>人比较聪明活泼,也有点气质。皮肤还算白,但满脸痘痘。她的胸很大,当时农村人还不习惯用文胸吧,丰满的女子看起来就是胸大,是没有现代人的那种曲线的。她开始主动来找我,借口就是要我帮她核帐。 </h3><h3>那时候我已经学会打算盘了,她经常晚上来找我,我住在仓库楼上,上楼用的是一把很陡的木梯子,楼门口的平台也没有扶手,她爬上来我都要用手扶她进门。 </h3><h3>起初我真的以为是帮她核帐而已,她读账单我打算盘,每次都是核两遍。核完现金收支又核工分。后来发现她态度很暧昧,核账时她的手臂有意无意的老是碰到我,核完账又不马上走,总是找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来说。 </h3><h3>我很怕看她的大胸,好像觉得很危险。再加上晚上仓库周围没人,总是害怕有人看到会说三道四。有一段时间估计她会来的晚上,就跑到邻村同学家去玩,很晚才敢回来。有时候躲不掉就很冷淡地对她。她终于明白我的用意,就不来纠缠了。 </h3><h3>她还算是聪明人,后来嫁得也不错。我当时已有心等待离开的机会,所以心理的拒绝是很自然的。</h3> <h3>后来村里的一个女高中生在放暑假参加劳动的时候,也经常主动跟我打闹。我都是在打闹过后就躲开了,不去主动发展什么关系。 </h3><h3>最有诱惑性的是一个邻村的女孩,她也是一个高中生,长得很清秀,身材很苗条,不像是个农村人。开头是她经常在上课的时候,顺路挑五六十斤谷子来,放到我的米机房让我帮她加工,我帮她加工好扇干净,等她下课回来就挑走。 </h3><h3>开头她很腼腆,不多说话,也不看我一眼。后来熟了以后话就多了一些,告诉了我她是哪村的,叫什么名字。我对她很有好感,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h3> <h3>这是在发生了放弃生产师机会后的事,我心里面老惦记着指导员的诺言,不会轻易地主动交女朋友的了。 </h3><h3>但是有一天,这女孩又挑谷子来,放下谷子后,从书包里拿出来一包花生递给我,说是送给我吃的。我意识到这代表什么意思,就慌乱地回绝说,我是管油坊的,花生多的是,我都吃腻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h3><h3>我想应该是严重地伤害到了她的自尊心吧,看着她低头离去的背影,也许是在流着泪水呢,我的心里非常地过意不去。她回来挑米的时候我正在帮别人加工,她没有跟我打招呼就把米挑走了。后来再也没见她前来加工大米,也许是她哥哥代替了她,也许是她走岔路挑到其他村加工去了,谁知道呢? </h3><h3>后来知道她跟本村的知青好了,我还替她高兴。这知青也是我们班的同学,遗憾的是在他们俩还没有发展到结婚,这同学就招工进城了,而后就中断了和她的关系。据说她的两个哥哥气不过,曾经跑到城里要打他一顿,幸好这同学躲掉了。这是后话不提。</h3> <h3>很快又一年多过去了,离开的机会并没有再出现。反而是知青办发了好几个文件,要求知识青年要巩固扎根农村一辈子的思想。着急也没有用,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 </h3><h3>那时候我爸已经早已从五七干校出来了,重新分配到生产资料公司工作。我偶然也回城去看看他,给他运一点好吃的米或米粉,那时候城里人吃的粮库三号米难吃得要命。我爸每次都很高兴我运米回去给他。</h3><h3>当时我因在米机房加工大米,长期呼吸米糠污染的空气,得了很严重的慢性鼻炎,鼻塞得很厉害。开始用滴鼻净滴鼻,一两滴就通,而且能通几个小时。到后来滴一瓶药水也不通了。我爸知道后,就先带我去看西医,无效后又去看中医,针灸,再无效又釆用中医最新技术,在鼻子两边的穴位埋下药线。花了几个月时间跑来跑去都通通无效,我失望极了。我父亲就跟我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带口罩,如果你听我的,有恒心长时间坚持,用这个方法你肯定能治好。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就答应试试。为了让我解除疑虑,我父亲还详细跟我解释了戴口罩的作用。他说戴口罩不但是防止再呼吸到米糠粉尘,更重要的是让鼻窦持续保暖,慢慢恢复机体功能。所以不但要白天戴口罩,晚上睡觉也要戴。这是很难作到的呀! 可是我知道我父亲懂医理,他以前长期订阅大众医学杂誌,我也常拿来看。何况我已经尝过了日夜鼻子全塞的痛苦,所以我就按我父亲的要求,日夜地戴起口罩来。村里人看到我戴口罩也不奇怪,因为其它米机房的工作人员也有戴口罩的。就这样,我坚持戴了半年口罩,鼻炎竟然逐渐好了。 </h3><h3>在这期间,有一次跟父亲闲聊,问他的生产资料公司是管什么的,他说管很多,跟我们有关系的就是农药,化肥,种子,农机具什么的。我就调侃地问,既然你管农药化肥,那么能不能帮我们村买一些呢?那时候农药和化肥都是由公社供销社配给的,想多要化肥只能在黑市上买,农药在黑市上都买不到。</h3><h3>我爸说化肥不行,剧毒农药也不行。也许能帮你买一点毒杀芬和六六粉,这些生资公司是有富余的。我想到生产队种四季豆正好要用这两种农药,就自作主张,让我爸帮我队里买了两大包六六粉和五瓶毒杀芬回去。队长知道后很高兴,马上跟我说今天算你出工,以后出去能买到农药回来都给你记十分工。我也很高兴,后来去看医生就不用旷工了,每次都托父亲帮买些农药回来。</h3><h3> </h3><h3><br></h3> <h3>当时县里建起来了罐头厂,大量收购四季豆,县里号召附近公社大量种植。四季豆很招虫害,但上面拨下来的农药又很少,还规定不能用剧毒农药来喷洒。毒杀芬毒性不大,又能杀死四季豆的害虫。而六六粉是种豆子和花生时最好的农药,以防老鼠和鸟儿把种子吃掉。</h3> <h3> </h3><h3>那时候农村推广用农药没多久,农民文化低,使用剧毒农药很容易出事,一经出事,农民们又很害怕使用。所以剧毒农药使用控制很严,都是在农科所预报的特定虫害爆发期前发放,平时是没有卖的。 </h3><h3>其中我记得的有两种,1605,和1059. 其中1605最毒,有多可怕呢?我差点就给毒死! </h3><h3>喷洒时农民们都不愿意碰那瓶子,而在我当监督时,每次喷药我都跟着前去,所以这倒药就成我的专利了。 </h3><h3>那次用1605喷药,我给他们每个喷雾器倒一瓶盖药,过程都很小心。完成后我在水渠边洗了手就去自留地摘菜,回去作饭烧菜,吃完饭没多久就头晕腿软,站都站不稳。幸亏有人经过晒场,听到我求救就告诉了队长,把我车到了大队卫生所,一说情况就确诊是典型的1605中毒,说是轻微中毒而已,经过催吐和灌肠再催吐,我才没事。后来再用1605, 我就用橡胶手套来倒药了。</h3> <h3>我下乡的第四年春耕后,队长又让我去向我爸要农药。这次我爸见到我很高兴,跟我说正愁着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原来他刚去广东参加了一个绿肥推广会议回来,要在广西推广田菁绿肥的种植工作,我们县已安排了小平山公社作为试点。 </h3><h3>但他留有半斤种子给我,说这田菁绿肥容易种,肥效高,以后肯定会推广到你们那里,现在正是播种期,让我先在队里试种,并给了我一个关于田菁种植的小册子。 </h3><h3>那时候农村已提倡科学种田,大队要求各村要成立科研小组。我们队长是大老粗,对此不感兴趣,为了应付上面,他就口头吩咐我说,以后科研小组就是你了,上面要搞什么你就搞吧。 </h3><h3>所以每次公社安排什么我都配合找人干了,比如培育植物生长刺激素,喷洒后确有一定效果。 </h3><h3>搞土化肥,无非是把氨水或碳酸氢铵搞成混合肥,不伤庄稼而已。搞土农药,用废烟叶和辣椒泡水杀虫,效果不大,我也通过我爸到卷烟厂走后门拿垃圾烟丝。也曾经去学习培育赤眼蜂杀虫,效果都不大。所以我以为回去种田菁队长应该不会反对。 </h3><h3>谁知道回来跟队长一说,他一点也不感兴趣,说人家上面还没让你种,你种它干吗?现在也没有空地播种了,我们秋天有种绿肥,不需要种新的,根本没耐心听我说,我很沮丧。 </h3><h3>后来跟九叔说了,九叔说你那自留地不是有一半没种吗?你先播种,等苗长出来我帮你问队长要块稻田来试种。有了九叔的支持,我就把种子播在我的自留地上了。 </h3><h3>等苗长起来后,九叔果然要到了一块两亩的大水田来给我试种田菁,并叫来了指导员,我们把田菁按行距种满了水稻田,还剩下很多的田菁苗,舍不得扔掉,就间种满了我种菜的那一半自留地,再把余下的苗全部拿到晒场上,在周边凡是能种的地方都插上了田菁苗。</h3> <h3>后来所有这些种在旱地上的田菁都收割了种子,有四十几斤多,卖给供销社收入40块钱和20斤奖励化肥尿素。这尿素是最吃香的化肥,黑市上要两块钱一斤呢。因为种了田菁后我的自留地再也不能种菜,田菁开花以后枝叶既高又浓,已经把我先前间种的菜都挤死光了。所以农民们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这40块钱和化肥应该归我了,就纷纷地向我讨要尿素,并许诺以后会给我什么什么菜吃。谁知我早把化肥入了生产队仓库了,现金也入了生产队的账。 </h3><h3>其实这田菁种子大部份都是在晒场周围收到的,这里阳光好,周边的田菁都长得像棵树一样,虽然农民认为也是我种的,但我不想占生产队的便宜,所以就连带自留地收的一起都归了公。 </h3><h3>这在当时40块钱可是一大笔钱呢,干一天才六毛钱呀。这就是为什么后来村民们那么相信我的原因。</h3> <h3>到禾稻灌浆的时候,田里的田菁就长到了一人高,但看起来细细的,弱不禁风,也没有多少叶子。队长和社员们看到都嘲笑说,这也算绿肥? 还不如捡两泡牛屎放田里呢! </h3><h3>我回去跟父亲说起这事,我父亲说这正是田菁的好处,当稻苗需要阳光的时候田菁不妨碍稻苗,而它的根部膨大,有很多根瘤菌固氮,帮助禾苗成长。 </h3><h3>原来如此。我回去后就跟九叔去验证,想拔了一根田菁出来看看根部。谁知费了好大力气才拔得起来,它的根又多又长又粗,白白的像海绵一样,如果沤烂了肯定有肥效,海绵状里面有很多小球体,看来就是根瘤菌了。我和九叔都很高兴,证明田菁有肥效,没有白种。 </h3><h3>本来以为这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等到半月后的一天下午,大队长和大队支书跟着我们队长来到米机房找我,要我带着去看田菁。 </h3><h3>原来是这样,公社书记到县里开了扩大绿肥田菁种植会议,要公社组织所有生产队派人集中到小平山公社去参加田菁种植现场会议。公社书记回来后马上召集各大队书记和大队长来公社传达县里会议精神。 </h3><h3>然后大队又召集各生产队队长来大队开会,要安排参加田菁现场会议事宜。不想我们队长说,去那么远看田菁干嘛?我们村就有! 书记说别开玩笑,这是县里统一安排的。我们队长说真的,是我那知青种的,有两亩多呢,都高过人了,不信你们去看看。所以支书和大队长就赶着来验看了。 </h3><h3>我和他们到田里看了,大队长怀疑地问这真是田菁吗? 我就把我父亲在生资公司,嘱咐我试种田菁的经过说了,又拔了一颗给他们看,解释了我知道的一切关于田菁的知识。支书和大队长看完很兴奋,对我说你干了一件好事,说不定现场会议要来这里开了,你要把种植过程和要点写一写,别到时候问你答不上来。 </h3><h3>他们回去后就马上打电话向公社报告了这事,公社也很兴奋,马上派人和大队长再来看我们的田菁田,都傍晚了我还要带他们去看,不过这次他们看得很快,只在田边看了看就走了。 </h3><h3>第二天大队就通知我和队长去开会,原来是有个公社文书约我们前来,首先告诉我们队长,公社已经决定安排本公社生产队干部三天后到我们生产队开现场会议,到时候大概有三百人左右去看我们的田菁田。</h3> <h3>然后安排我写报告,必须三天后就要写好,看完现场后回到公社礼堂,要我上台讲解种植过程。文书给我讲述了要如何写,突出什么重点等等。 </h3><h3>幸好我得益于小学的作文底子,写个种植过程还不太难。我小学的语文老师是卢锦文,有解放前的广西大学文科文凭,只因家庭出身地主,屈身于小学教五六年级语文。 </h3><h3>若不是有他的启蒙和率心引导,像我这种初中一年级后就荒废了作文学业六七年的年轻人,哪里还能写什么报告呢? </h3><h3>田头现场会议的热闹自不必说,我第一次上舞台面对几百人作报告,竟然没有胆怯,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更意外的是后续的好事接踵而来。 </h3><h3>由于公社省去了组织两百多个生产队几百人去外地会议的麻烦,上报县里又给公社增添了荣耀,所以我们大队受到了表扬。因我是知青,公社知青领导小组也通知大队管知青的团支部要给予表扬。 </h3><h3>推广田菁种植归于科学种田范围,而科研小组也归团支部管,因此这功劳双重划到了大队的团支部名下,我就给突击入了团,介绍人是六叔婆的二女儿。 </h3><h3>这事还没完,不久到了夏收之后,有趁圩回来的人告诉我,你要去读大学了,公社出了红榜呢。我一听说就赶快骑上单车到圩镇上去,公社的告示经常贴在新桥圩桥头的一面墙上。那里果然有一个红色的告示高高贴在墙上,约有三十多个人的名字,里面果然有我在内。 </h3><h3>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并没有十分的高兴,而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焦虑心情。再进校门当然是我最高的期望,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h3><h3>只因为我有个二哥插队在邻近的福绵公社,去年广西艺术学院来人物色有才艺的知青入学,发现我二哥画画,书法,雕刻和乐器都有些水平,就明言要录取他,让他等候入学通知书,准备入学。他乐坏了,把所有的钱全部拿来请客,知青好友和农民干部们都请了。 </h3><h3>不料等到开学时间已过,也没有等到入学通知书。他就买车票亲自去艺术学院询问,才知道是政审不过关, 他回去后心灰意冷,无法面对熟人,就报名参加当时的三线建设,修铁路去了。 </h3><h3>他的政审不过,我的证审能过吗?我和他是同根同源啊! </h3><h3>这都怪我父亲,他的历史连累了我们家所有人的命运。他的问题不是出身地主那么简单,他1938年就入党,39年就是广西大学地下党的支部副书记,直至42年被叛徒出卖,关了一年国民党监狱,与组织失去联系,后又在44年参加桂东南起义,失败后遭通缉,只好隐匿形迹,再次与组织核心脱离。但其后仍断续参加党的外围组织活动,比如参加进步诗社,发表抗日刊物等。后来虽然去了广州教书,解放战争时期又参加“争取桂东南土绅”的统战工作等等。 </h3><h3>直到49年底,广西解放后在广州参加了南下工作团接收广西,被任命为容县地区专员公署秘书。本来他的履历都已交代清楚,并有众多证人,但多数为南下军人的上级干部们明哲保身,对他的问题采取不作为态度,没有恢复他的组织关系。到57年反右派时期,反而把他打成右派集团首脑,送去劳教三年。 </h3><h3>这就是我爸一直拖累我们全家的根源。 首先使得我妈和我们兄妹四人还有外婆一起被下放到桂平供销社,我妈36元工资要养活六人,生活之艰难非笔墨可描,只告诉你我们兄妹们饿得晚上抓蟑螂用煤油灯烧了吃,你就可以想象我们有多么穷困。我妈为了我们不饿死,她自己含辛茹苦,忍气吞声,以至她39岁就早逝了。</h3> <h3>因此我对这次公社推荐上大学一事期望值很低,在去大队团支部了解后,知道确实只是公社提名,还要县里审批以后,就没有进一步声张,只是暗中留意此事的后续发展。后来果然如我所料,没能通过政审。失望之余只能是自我安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h3><h3>如果当年真是去上了大学,也是三年制的工农兵学员,到如今就是马尾提豆腐,提不起来了。 </h3><h3> </h3><h3><br></h3> <h3>秋收以后,大队团支部就整起我的材料来了。原来是县里要召开表彰先进知青代表大会,要下面客观评价知青表现,上报知青代表候选人的材料。团支部没忘记我,让六叔婆的二女儿整理上报我的事迹。她不但把我当会计,管副业,种田菁,搞科研写了,还夸张地说我把自己的自留地也献出来搞科研,这样就是想不入选都不可能了。我的朋友治强同学也上选了,后来我们就一起到县里参加了三天的知青先代会。</h3> <h3>到了下乡的第五年,越发不见有回城的机会,倒反是一批又一批的新知青分配到了我们公社,我们大队也新来了好几个。我们虽然依然该干什么干什么,但年龄大了点,思想也成熟多了,对将来人生的不确定性未免多了许多忧愁,而这种心思却不能对人诉说。唯有写些诗词来抒发我的感受。还改编了一个歌的歌词,自我吟唱:“眼望着北方的天,星空灿烂…啊!…盼呀盼……”,县城坐落在公社的北面,故晚上北方的天空特别亮。现代人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自己离开,因为那个年代每个人都受户口限制,我们下乡户口就转移到了乡下。离开了农村没有户口就没有粮食供应,不饿死也要被人抓“盲流”送回来。 </h3><h3>回去看望父亲时,他注意到我情绪不高,就鼓励我该利用年轻人的旺盛精力来多学习,多看书,用音乐和文学来陶冶性情。我告诉他我在学习写诗,他就让我下次回来把写过的诗拿给他看看。 </h3><h3>不久我回去就把整本日记本的诗拿给他看了,原以为会得到几句夸赞,不料他越看越皱眉头,没看完就不看了,用手指敲着笔记本说,你看你写的是什么东西?长吁短叹,自命不凡,不求上进,无病呻吟,没有一点青年人该有的胸怀和气概,诗以言志,你写这种东西是要人知道你心胸狭窄吗? 要让人知道你颓废吗?作人要有点抱负,处在逆境更要有长远的胸怀,时局不会一成不变,如果真有机会让你选择,以你现在的知识你能干什么呢?人生很短暂,你不努力就是自我毁灭,没有人能救你。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准备好了去等机会,否则机会来了也轮不到你。任何人左右不了时局,但你可以左右你的人生,你只要踏踏实实地工作和学习,机缘总是会有的。</h3> <h3>听完我父亲的教诲和鼓励,我惭愧万分,回去后就把诗集撕掉了。不久后参加了大队的文艺宣传队,除了参加排练和演出,还试着写演出剧本,甚至还模仿民间曲调编写歌词和配乐。 </h3><h3>精神又阳光起来,不再主动去构想空虚与寂寞。</h3> <h3>此时六叔婆的二女儿要出嫁了,对象是圩队的拖拉机手,他俩是自由恋爱。她在临走前把她的56式半自动步枪交给了我保管。我们参加民兵训练和打靶用的都是这种枪。她原来是武装民兵,枪是发给她的,差不多像是私有的了,不过名额是归村里的,所以她嫁出去枪就不能带走,村里又没有合适的基干民兵被提为武装民兵,经民兵营长同意就先让我暂时保管,这说明民兵营长再也不把我当成阶级敌人了。(笑)</h3> <h3>她临走前还劝我写入党申请书,她说以后可以当我的入党介绍人,我才知道原来她早已入了党了。在她的鼓励下我不久就真的向大队党支部递交了我的入党申请书,不过就像石牛入海,毫无声息。 </h3><h3>她走了以后撩下了两份生产队干部工作,村里又要开会选记分员和现金出纳员了。最后选了一个高中刚毕业的男孩接任记分员,但出纳员就是选不出来。那时候农村是真穷,生产队的钱放自己的兜里不挪用的很少有,所以有人不敢干,想干的村民们又信不过。最后有人提议让我兼任,居然马上有大半数人举手,我赶紧站起来说不行,因为上面规定会计和出纳不能同一家的人干,同一个人兼任就更不行了,容易监守自盗。最后真是选不出来,就全部人同意让我暂时兼管,不管我同不同意,第二天就把所有的钱和发票交给了我。 </h3><h3>我原来住的仓库楼是没锁的,第二天队长就安排人给我装了门扣,挂了把大铜锁给我。以后生产队除了叫出工,几乎什么事都找我了,就有人戏称我为“总管”。我到大队反映了这事,大队长向我们队长和指导员了解情况后,也无奈地劝我先兼管着吧。谁知这一兼就是两年,直到我离开,还差点因为身兼多职脱不开身呢! </h3><h3>很快又到评选先进知青代表的时候了,我又给上了榜,不过这次遇了点麻烦。 </h3><h3>那是一天中午,有两个人来晒场找我,他们手里拿来几本书,自我介绍说,他们是县知青办的,这次要安排我在先代会上“讲用”。(这是当时的惯用语,意思是介绍活学活用马列著作的意思)。 </h3><h3>他们是专程来辅导我写讲用稿的。他们问我平常读什么书,我如实讲了,没提到毛主席著作,他们就问你不读毛主席的书?我赶紧说以前都读过了。 </h3><h3>其实那时候对毛主席是很崇拜的,我原有一本大画册,是解放军报专刊,里面全是毛泽东画像,大概有三十多页。后来我们大队来了个新插青,是个未来的艺术家,名字也很艺术,叫卢考基,他来我这里串门,看到我的这本画册就两眼发光,终于让他借了去。当然了,那是刘备借的荆州,哪有还的道理嘛!他后来读了艺术院校,成了艺术家,当年谋我的画册也是因为有缘。</h3><h3>他们又问我还读过什么其它马列主义的书没有?我说没有。</h3><h3>心想我初中都没读完,那有能力读马列著作啊? </h3><h3>他们就安慰我说,不要紧,我们带来了几本马列主义的小册子,你起码要选三本来读,都不厚,你可以边读边写讲稿,一个月以后才开先代会。我把几本书拿来随便翻了翻,头越来越大,对里面的内容一点也不感兴趣。就跟他们说,你们能不能找其他人去讲用,我看不懂这些书,而且我很忙,没空临时读这么多书。为了打发他们走,我就夸张地把我日常必须的工作罗列给他们听,听得他们也头大,我还说不信你们问我村里谁都行。看到他们犹豫,我又更进一步说,其实我只有初中一年纪的文化水平,根本没写过文章,没办法写讲用稿。 </h3><h3>这样他们才无奈地放弃了要我讲用的目的。 </h3><h3>后来我和治强再次到县里参加先代会,看到代表我们公社上去讲用的,是来我们大队插队刚半年的军分区首长的儿子。</h3> <h3>在我们下乡的第六个年头,大地颤动了!关于生产建设的文件一个接着一个,外面关于招工的消息也一个接着一个。我们的心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同学们但逢见面,聊的都是招工。我回去见父亲打探消息,他告诉我说,时局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邓小平重新出来主持中央工作了,要大力抓经济发展,以后要建新工厂,老工厂也要扩大生产,都需要新工人,就业形势对你们很有利,知青的机会很快就会来了,回去再踏实地干好每一天的工作,千万不要闯祸,以后前途会很光明的。</h3><h3>有了父亲的明示,我的心踏实了,不再去作那些无聊的打听。到了夏天,一个雷炸了下来,县氮肥厂来我们公社大量招工,我们都坐不住了,纷纷出动,各显神通。在大队团支书给我打包票的情况下,我回去静等招工通知,谁知招工名单下来,没有我的名字,而好朋友治强同学已在其中了。</h3> <h3>我又坐不住了,去问了团支书,她说又是你的政审问题,还有海外关系。我懵了!我说我家没有海外关系呀? 她建议我去公社问问招工人员,也许有误会。她告诉我招工的负责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叫李十二,女的姓林。有了团支书的支持,我气壮如牛地去公社找到了林李二人,问我为什么招工没份,开头二人均说名额有限,没办法。<br></h3><h3>在我提起什么海外关系的时候,林女士问我,你认识唐绍增吗?他今年从美国回来,你爸跟他有关系你知道吗?原来如此,我说他只是我妈的远房宗亲,我妈早过世了,过世前也没有来往。跟我爸算不上什么海外关系,不信你们去调查。改革开放后唐叔叔回南宁和玉林捐过十几次款,成为权贵们的座上客,有海外关系的人都雨露均沾了,真是世事难料! </h3><h3>我又跟他们提起我出席过两次县里的先代会,目前兼任生产队会计和出纳,还管着全部的生产队副业,如果表现不好,贫下中农能信任我吗?看到我这么强势,李十二就安慰我说,我们这次只是第一次招工,很快就有第二次,因为这次名额已通知下去,不好改了。这样吧,我现在就确定你进第二批名单,好不好?我还怕他骗我,他说如果下次没有你,你来氮肥厂找我行了吧?我才半信半疑地离开了。</h3> <h3><br></h3><h3>这次已有三份之一的同学们走掉了,我们留下来的好像度日如年,天天盼着招工的人再次出现。好不容易捱过了三个多月,果然李十二们又来了,这次他没有食言,把我招进了第二批。在名单确定后,团支书找了我去,说你知道吗,党支部已经把你当成入党培养对象,你是否考虑迟些再离开农村。我回答说,在哪里都可以干革命,到了工厂也可以向党组织靠拢嘛。其实我都申请了一年多了,心想你们干嘛不让我早点入党呢?后来在工厂我真的又申请过,可是没让我靠拢,所以最终我跟党擦肩而过。 </h3><h3>最难说再见的是我们村的社员们,在将要离去的社员大会上,我撩下了一大堆责任给他们,心里很过意不去。这个会议很压抑,有不少社员是铁青着脸,好像是怪我叛变了似的。 </h3><h3>我也知道我走后他们必须至少要找五个人来分担我的工作,因为他们互相是左手不信右手的。会计和出纳要两人分干是肯定的了,米机房操作要一个人管,监督以后就纯粹是监督,副业油坊和米粉坊的买卖可以由一个人兼任。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一个大难题。 </h3><h3>队长不说话,他原来要去大队要求不让我走,指导员没有支持他。所以他把难题推给指导员了。 </h3><h3>指导员说话了,他首先安慰我说,早知道你会走的,到你能走我们不会拖累你,我们还要感谢你这几年为我们村担负了这么多的责任等等。 </h3><h3>我注意到六叔婆坐在一个角落里擦眼泪。想起当年如果不是她硬要收留一个男知青,我也不会来到这里,真是令人唏嘘。 </h3><h3>最后只剩下会计工作没办法交割,就跟他们约定,在年终算分值的时候再通知我回来参加核算和交割。结果是十一月底,我才又回村去,办完了会计工作的交接。 </h3><h3>就这样我离开了农村,进了氮肥厂当学徒工,后来成了造气车间的操作工,再后来又主动要求进了工厂的七二一工人大学脱产学习,一年多后遇上邓小平的力主恢复高考,使我们这些无知的知青有了寻知的途径,77年考上了华南工学院,终于踏入了真正的大学之门,从此开始了完全不同的人生之路。</h3><h3>一年后我的妹妹和大哥也相继地考上了大学,我妹妹也是知青,而我大哥更是知青的先驱,64年就响应党的号召上山下乡去了林场。我家一门考上了三个大学生,我爸高兴得笑颜逐开, 好久无诗意的他又挥笔写起诗来,二哥把其中两句写成条幅裱起来送给了我:“古笛已迷空多怨,今梅初绽渐生香”。</h3> <h3>回忆录全篇结束。</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编后语</b></h1> <h3>下乡回忆录到此就写完了。细细想想还有很多内容都没有写到,又不好再穿插补进前面章节中去。更有好多内容丰富的题材,比如修南流江:全公社劳动力每年冬季去疏通河道,挑泥放炮,场面震撼。 </h3><h3>后来广州军区为了展现民兵的伟大,要派直升机来航拍修河的照片,但季节已过,竟然让全公社基干民兵在春季出动假装修河,到处插遍红旗,排着队挑泥,成为趣事一件。</h3> <h3>民兵训练的细节也没有写,故事还是挺多的,特别是有一次几个公社联合进行的二十公里拉练,我当我们村民兵的火头军,煮焦了饭尴尬死了! </h3><h3>又比如大队买了中型拖拉机,轮流为各村耕田,生产队推广使用插秧机,意味着农业机械化的起步,我和记分员最先学习使用,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h3><h3>还有很多我知道的同学们在外村的趣事,以及有人谈恋爱的趣闻等等都没有写。六年的所见所闻,回忆起来会越写越多,但就会脱离了我写回忆录的初衷。 </h3><h3>反映旧农村的风土民情,以及知青下乡后的融入过程才是本文的目的。 </h3><h3><br></h3> <h3>这个回忆录得以完成还要感谢陈宝南同学,如果不是他的建议和鼓励还有催促,是不可能完成的。虽然我早有把下乡生活点滴记录下来的打算,但都由于心懒,一拖再拖,始终没有动笔。</h3><h3>是在我们下乡五十周年纪念日前两三个月左右,同学群里陈宝南同学作为群主,号召大家为下乡五十周年写点回忆故事,最后可以编在一起,用以纪念我们青春年代的下乡插队生活,特别鼓励我带头写作,我头脑一发热就上了他的道。写完第一章发给大家看,发现大家都没有动笔,很有点上当的感觉。是陈宝南同学大力赞赏和鼓励,才让我坚定了写下去的决心。此后在每一集完成后,陈宝南同学都是第一时间读完,在表示赞赏之余,同时对下一章表示殷切的期待。并估计我的回忆录能写够十五章。可惜没有其他同学的参与讨论,没办法收罗其他同学们的故事内容,光靠自己的经历毕竟内容有限,头脑里的记忆逐渐枯竭,写到第五章就已经感到江郎才尽了,只好以第六章结束这个回忆录。</h3><h3><br></h3><h3>最后再次感谢陈宝南同学的倡议和支持,感谢各位读者的点赞鼓励和赞赏,特别感谢焦急等待每一章的忠诚读者们,最后在此祝你们身体健康,事业顺利,生活快乐!</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