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 文（原创）/ 西瓜芒果爷爷</b></h1><h1><b> 图片提供 /刘含蓉 刘强 刘星翰</b></h1><h1><b> 2019-02-23</b></h1><h3><b><br></b></h3><h1> 那天中午，母亲突然来电话，“平儿，快回来吧，你细顺（大舅乳名）舅舅走掉啰！”母亲声音呜咽从电话那头传来，显然哭过。我心头一颤，怀疑耳朵出了问题，茫然呆神，悲切寒凉入骨地四处浸漫过来……</h1><h3><br></h3><h1> 舅，您怎能说走就走了呢？！全然不顾我们的感受，永不回头！前几天你还来看我，说刚从南京出差回来，顺便去了中山堎，瞻仰了民主先驱中山先生。我说舅有事？你说没有，就是来看看。闲聊中，你问我生意如何？我说刚刚才上轨道，跑着盼头和希望，你一脸欣慰的样子，嘴角漾起笑意。茶没顾上一口，你起身离去，眼神中似乎有许多想说的话要说……难道這就是冥冥中的辞行？！</h1> <h1> 谁曾想，三天后传来你的噩耗，脑血管意外，睡梦中来不及说声道別，悄无声息地抛下妻子，儿女、亲人和朋友，在工作岗位旅途中溘然辞世。舅！你是不是太狠心，把我们都扔在残酷里？！从此，相見只能在梦里，思念只能与愁苦相随……真是生死茫茫两重天，阴阳隔阻人与仙！</h1><h3><br></h3><h1> 舅妈告我说，這是你退休前最后一次工作出行，本可待在机关办公楼里养神，你却说做人做事善始有终，交班且能像蛇尾。一对孙儿、孙女左右绕膝，缠着爷爷不让挪步，你哄说乖爷爷明儿就回，给宝宝带好多喜欢吃的东西。</h1><h3><br></h3><h1> 当灵车载着你从鹰潭出现在我们眼帘的时候，天空淅淅沥沥漂落下小雨。舅，回家了！昨日离时人间烟火亲情在，今晚归期天上仙境永别离。我和强弟等一干小辈素衣跪地，一脸水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舅，我们迎您回家！暮色昏暗里，满满的是你鲜活过往的身影……</h1> <h1> 舅，我怎能忘记？！打小在心目中你就是主心骨，每每我们家碰难事遇困惑，父亲太远（广西）鞭长莫及，总是你匆匆来回奔波，忙碌劳累。那年我读小学一年级，母亲为讨生计，无奈女身强揽男人活，卸煤装车，苦累自不必说，更无暇顾及亲生稚子。铁路通讯段的人都知道，逢周二、周五下午，领工区里你身边多了个小跟屁虫。工作台上你收捡出一片方寸，让我读书写字；地板上你趴着和我对打弹珠，弹珠来回滚动，划出道道欢快的留痕。</h1><h3><br></h3><h1> 舅，可记得家屋门口那棵大苦楝树？！上面高高支矗起一杆无线电天线，那天看你攀上悠悠晃晃的树梢，我把心提到了嗓口上，呼吸摒住不敢出气，生怕吹歪了你站立的树枝。好容易等你下来，一头湿发的汗水。屋里响起了半导体收音机的声音，惊动了左邻右舍，瞪眼奇怪這木匣子咯个会蹦出歌声？！母亲说太破费，花了你半月薪水！你说姐，值！电波带来了空中的神奇，我和《小喇叭》形影不离，孙敬修爷爷的故事天天让我出神好奇；《小说连续广播》让我用耳朵经历了《红岩》的血雨腥风，《林海雪原》的斗智斗勇，《保尔-柯察金》的成长路程……</h1><h3><br></h3><h3> </h3> <h1> 舅，你可知道？！你一直是我心中的篮球王子，尽管那时尙不知NBA是啥东西。一到暑假，就是我领略你篮球风采魅力的节日！炎夏的落日，迟迟不肯归去，天边依旧余辉彩艳，急待看球的我，巴巴地催着夜幕降临。今晚的球赛，你是出场主力，哨声一响，满场是你飞奔的身影：拦截、抢断、转身、运球、突破、上篮，每个动作都牵扯着我崩紧的神经。一次次你投篮得分，兴奋得我高声喝彩，一脸通红！喜悦和沮丧让我的小心脏伴着赛程跌荡起伏……整个暑假，只要有你的场次，丁点儿大的比赛细节我会和小伙伴们争个喋喋不休，谁也不能轻慢我引以为荣的你-舅！</h1><h3><br></h3><h1> 舅，我还记得！那年外公突然仙逝，一早你来家也不落坐，淡淡的问了声，“姐（母亲）在屋里麽？”见我摇头，你反复叮咛了几句，“平儿，好好读书！”语气沉重忧伤。那一整天我在学校里忐忑不安，傍晚回家见母亲红肿的眼泡，才知大事不好。我不知道舅你是藏了多大的丧父悲痛，仍然顾念外甥-我的功课学习。让我抱憾不已是没能最后見見外公的遗容，第二天同母亲去祭奠外公，他老人家已安棂盖棺，只能对着遗像燃香拜哭，徒留愧疚于心。</h1> <h1> 舅，最难从记忆中抹去的，是我七七年冬天那场传奇高考经历。这是文革（指从1966年至1976年的文化大革命）中断高校十年招生后的首次高考，从报纸上看到通知到十二月三日开考应试，前后也就二个半月的功夫。起初我也犹豫，小学六年加一年半初中，想起来就发虚。是你一番理性分析和励志鼓劲，铆足了我的勇气！出考场第一时间我就告诉你感觉有点戏，自信爆棚，尽管人家都半吞半吐慎言少语。</h1><h3><br></h3><h1> 命运有时就是把戏。放榜那天，身边几个熟悉的考友都接到了体检通知（这是录取前的必要程序），独独我坐等煎熬，不见音讯。眼瞅录取渐至收尾，我信心开始崩塌，一时失了主意，厚道的父母亲无以安慰，劝我明年重来。</h1><h3><br></h3><h1> 舅，又是你！丢下工作陪我一次次跑招办：等侯、申述、碰鼻子、被踢皮球甚至受官腔呵斥，也沒放弃气馁。多方打探，拜门托人，方知我英语考卷被某阅题老师相中，凭筆迹（未作科学技术检测）主观臆断有舞弊行为。由于缺乏现场证据，仅是改卷人的质疑，招办竟奇葩采取不公开不追究不录取的坑人处理方式！当时我眼泪就流了下来，这冤屈若不查清足以毁我一辈子前程。自小就让我痛恨和不屑的弄虚作假，做梦都想不到会摊上了自己！</h1><h3><br></h3><h1> 見我急，你拉住我堵门身体，厉声劝我冷静。“录不录取不敢奢求，不还清白往后他如何做人？！”你毅然从身后冲上前，面对面与招办主任交涉。剧情反转还是我违心妥协，答应了招办重考的要求！事后回头，你说我完全在拿命运与冤枉博赌，公道何求？！在两个武警的保护下，我第二次挑战考场，临进门回头对你说，舅！我决不给你丢脸！一月后，我接到了一张补录通知书。</h1> <h1> 舅，你知道平日里我不太信鬼神，与你最后一次同行发生的事，却让我疑惑颇深？！父亲驾鹤西行，我俩一早出门，为他老人家寻找风水寝地。上得山来，眼前苍松翠柏一片宽阔，一方小水库珍珠般嵌在其中，远处有列车隆隆驶过。</h1><h3><br></h3><h1> 手把罗盘端量了好半天，你对我说，這儿不错，前有照（指有水的地方）后有靠（指背靠山），枕山面水阳光充足，福地！我不懂全由你作主。回来的路上，忽然你自言自语，“日后我也来这里！”诧异间见你仍陷在沉思里，一𢇁不祥游上心头。舅，难道你不知道忌讳吗？！世事无常，人生难料。谁又曾想，一年后这句忌言竟成了你的遗言和魔咒……</h1><h3><br></h3><h1> 舅，送别了你，父亲身边多了座新坟，原本就是一家人，西天路上好照应！照习俗，强弟宴酬了所有前来送行的亲朋，啜泪斟酒，一口闷下，躬身代你谢幕人生！</h1><h3><br></h3><h1> 舅，这条路你常走，在岁月时光里从你那头到我这头，留下了数不清的足痕，连着你父辈般的爱和情。今天我伴母亲沿路往家那头走，却是不能再回头，那头你已远去西行！泪水裹携着哀伤喷涌而出，一路号啕，路人停下脚步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们那能知道，泪眼朦胧中，满满地我看到的都是您的身影……</h1><h3><br></h3><h3> </h3><h3><br></h3><h3><br></h3><h3> </h3> <h1><b>中学时期的大舅（前排右二）</b></h1> <h1><b>大舅工作照（后排左四）</b></h1> <h1><b>（写在您谢世廿一年的春天。谨以此文深深怀念大舅！）</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