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三十年后。

墨凡

<h3>1 “你说今天会有人来吗?”我问瑞尔。 “没有人对你不感兴趣的。”瑞尔拍拍我说。 果然,我看到了一个人,确切地说,它还是个孩子。 这是我第一次,接待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我心里冒出了各种好奇的想法,他想干嘛呢? “你想去哪?”我问他。 “我想见见,三十年后的我。”他说完,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储钱罐。 “这些是我所有的储蓄。”他当着我和瑞尔的面,把储钱罐里所有的铜板倒了出来,我抬眼一瞄,只有十几个,还不够瑞尔的一餐饭。 瑞尔皱起眉头看着我,我在他眼神里看到了“太少”两个字。我的心里闪过一丝丝犹豫,可也只是那么一小会,马上我就做了一个决定。 “进来吧。”我刚一说完,只见瑞尔睁大眼睛瞪着我,而且气得直跺脚。 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早就猜到他会这样,毕竟这次,我确实在做亏本生意。但是我没理会他,这是我第一次打破规矩,接待一个只有十几个铜板的孩子。 我向瑞尔抛去了一个寻求原谅的眼神,我想告诉他,这只是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刚刚说,他把所有的储蓄都给了我,于情于理,我不该心软吗? 哪怕是一次。<br></h3> <h3>孩子为什么要去三十年后的世界呢?我即便是好奇,也没有权利去窥探别人的隐私,我的任务,是送他们到达某一个时间段的目的地,并呆上24个小时,仅此而已。 也许这个孩子,只是想看看自己未来生活的样子。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瑞尔,有谁能不对自己的未来感兴趣呢?如果能提前看到自己学业有成,爱情事业双丰收,那换了谁,做梦都会偷笑的。 这24个小时,对一个普通的人来说,那是最特别的一天一夜,而于我而言,却是一眨眼的功夫。 当我看到孩子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挂着与他年龄不太相称的表情,像是看清了某一个真相,又或者是见到了某一个重要之人。 孩子的眼眶里闪烁着诚挚的泪光,他对我说:“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三十年后的我,原来父亲说得没错,我决定原谅他。” 孩子走了,留下了一个储钱罐和十几个铜板,瑞尔重新数了那些铜板,不多不少,刚好十五个。 十五,这个数字似乎代表着一种特别的意义。 “你说,这孩子,应该也是十五岁吧。”我对瑞尔说。 瑞尔耸耸肩,表示同意。<br></h3> <h3>2 几天后。 一个中年男人来到我面前,我的心里不由地开始猜测,这次是十年后,二十年后,还是三十年后? “我想回到三十年前。”他一开口我就懵了,旁边的瑞尔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来到这里的人,大部份的人都会选择穿越到未来,很少有人会选择回到过去。 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气息,所以我总是忍不住想多看他几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和相貌,藏着某个人的影子,我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他给了瑞尔一块黄金,瑞尔端详了一下,对我点点头,这代表,生意又达成了。 这一次,同样是24个小时,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一次比平时过得久一些。 当中年男子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呈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猜,或许他在过去的岁月里,看到另一个自我了。 “你说,十五岁的孩子,是幼稚多一点,还是懂事多一点?”他突然这么一问,让我感到奇怪,但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先生,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瑞尔实在是太了解我了,他帮我回的这句话,正是我想对这位先生说的。 “谢谢你,我的确看到了十五岁的自己,原来我儿子说得没错,我应该理解他。” 这句话,听起来也很耳熟。 男人走了,瑞尔把那块黄金放进储钱罐里,黄金就这样躺在了十五个铜板旁边。 我发呆地盯着那块黄金,和十五个铜板,脑海里浮现出男人和孩子的模样。 这个黄金,那些铜板…这个男人,那个孩子… 哦,对了,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h3> <h3>3 儿子跟父亲,冷战了许多天。 父亲是个画家,儿子也想当画家。 父亲对儿子说:“做画家太难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恐怕会后悔。” 儿子对父亲说:“我不后悔,你当年不也是这样想,才走上画家这条路吗?” 双方各持己见,一阵吵闹过后,开始冷战。 后来,儿子打听到了一个地方时光屋。 他决定走进这个屋子,去验证三十年后的自己,是否真的会因为画画而后悔不已。 儿子靠着十五个铜板,最终打动了时光屋,他走进了三十年后的世界,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三十年后的儿子,果真成了一个声名大噪的画家,他的名画几乎遍布世界各地,他变得异常忙碌,忙着参加各种绘画培训,忙着筹备自己的最新画展。 正当他为自己的名气欣喜若狂之时,他看到了三十年后的自己,坐在一张白纸面前发呆,他的背影,既孤独又落寞。 三十年后,做为知名画家的儿子,他的名画越来越多,却始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忧愁和悲伤,他看得出来,未来的自己过得并不快乐,就如父亲所讲的,画家这条路,走起来异常艰辛。<br></h3> <h3>继儿子之后,父亲也去了时光屋,他见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三十年前的父亲,刚好十五岁。 十五岁的父亲对绘画的痴狂,远远超过了现在的儿子,甚至他还立下志愿,无论多么艰难,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个画家。 这三十年来,父亲奋发图强,努力绘画,终于实现了儿时的梦想,成为一个万众瞩目的画家。 但这些年他忙忙碌碌,大起大落,早已忘记自己年轻时的执着和干劲,甚至对儿子的梦想和追求不屑一顾。 真被儿子说中了,当年他就是这么想的,才走上了画家的这条路。 父亲和儿子最终结束了冷战。<br></h3> <h3>4 继父亲和儿子来过之后,我的生意冷淡了许多,看来想穿越时空的人,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多。 无人光顾的时候,我最喜欢和瑞尔聊天。 我:“嘿,瑞尔。” 瑞尔:“怎么?” 我:“三十年前,你在干嘛?” 瑞尔:“我不告诉你。” 我:“我自己进去看看。” 瑞尔:“你看不到的。” 我:“为什么?” 瑞尔:“三十年前…你,只是一块瓦砖。” 我:…… 也就是说,三十年来,瑞尔从一块瓦砖开始,日积月累,终于创造了如今赫赫有名的我。 三十年后,我是一间时光屋。<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