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集结 喜庆春节话当年

女兵讲历史/王民立

<h3></h3><h3> 2019年这个春节,铁47团三连的群里真是热闹。</h3><h3> 腊月二十七,把二排长傅康绥拉进了群,年初四上海藉五位老兵,张洪礼,秦再红,杜立坤,周月明,董学忠就驱车直驶浙江湖州长兴,给二排老排长拜年。看到老排长精神非常好,几十年前的伤疤也不见了。老排长和家人热情好客,盛情款待连吃带拿!这张照片是在傅排长家合影。</h3><h3> 回到上海,过了五天,47团一营的老兵又聚会了,那叫一个忙碌,真是个个高兴!</h3><h3> 老兵张洪礼在群里转发了我的文章《不了襄渝情之六——请在旬阳的山水间等我》后,上海老兵秦在红看过文章回复:向王民立女士问好!当年对王民宇印象太深了,而通过王民立的文章,又浮现了当年的情景。</h3><h3> 二排长傅康绥说:王民立战友你写的回忆录文章很好,真是动之以情啊!你哥是统计员,每天与我们各排接触,人挺好,真的!我们关系也很好。可惜啰,他已为国捐躯,他才是真真的英雄楷模,敬重他。在此特向你表示敬意,望你保重身体,永远健健康康,新年快乐。</h3><h3> 两位老兵我都不认识,但是他们都认识大哥,那他们也就是我的兄弟了。谢谢各位老兵!</h3> <h3>  群里战友增加了,董学忠老兵要我把《老兵集结》发给大家看,并且介绍:</h3><h3> 正月初十,王民宇的妹妹王民立中校献给新入群的三连战友《老兵集结》系列。《老兵集结》系列讲述了上海藉69年老兵和眉山藉68年老兵回忆襄渝线感人肺俯的动人故事。故事与你们有关噢,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少了成昆线芝麻地隧道可歌可泣,惊天动地的英雄诗篇。有谁把芝麻地隧道战斗事迹用叙事方式或夹叙夹议的形式描写出,我期待着更完整的三连连史,让更多的战友了解三连如何成长,如何涌现出默默无闻的英雄。</h3><h3> 我也很想知道芝麻地隧道的故事。过去我对三连完全不了解,认识了三连老兵,我真的觉得这是个英雄的连队!</h3> <h3>  秦在红老兵很快就写出了一篇精彩的回忆: </h3><h3> 芝麻地隧道历险记</h3><h3>&nbsp;&nbsp;&nbsp;&nbsp; 1970年初,离成昆铁路全线通车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位于德昌县小高乡的芝麻地隧道正处于紧张的施工阶段。</h3><h3> 奋战在该隧道的铁道兵8817部队(47团)3连的指战员们正夜以继日地工作着,加班加点是经常的事,有时甚至36小时不离开工地。困倦了,在隧道中靠墙斜支一根扁担,人倚靠在扁担上就可以打个盹。记得那时力气也特别大,18岁的我竟可以扛两包水泥,指战员们为了抢通成昆铁路也真是拼了。</h3><h3> 当时,该隧道已开始用混凝土浇筑地面,我所在的3连2排5班的任务是:将已经搅拌好的混凝土和部分鹅卵石用铁翻斗车运送至隧道内,然后从上导坑倒下地面,再由下导坑守候的6班战士扒平压实。</h3><h3>&nbsp;&nbsp;&nbsp;&nbsp; 1970年2月十几号这一天下午,施工正常进行着,已服役5年的五班钟和平班长(广东籍兵)、六班长赖维君(攀枝花籍)、七班长黄伯宾(广东籍)、八班长陈守文(攀枝花籍)和黄浦高付班长等五位服役期满五年的老兵已准备转业,今天是他们在隧道施工的最后一天,当时称之为“站好最后一班岗”。 </h3><h3> 阴差阳错的是:班内另一位四川籍老兵去接新兵早几天就离开了,而七班班长(广东籍老兵)因抽烟来到工地上找班长老乡借火,就帮着我们一起推车(正好补足每班12人的编制)。最后二辆满装混凝土和鹅卵石的翻斗车由12人推着一起走向随道内,倒完这两车,几位老兵(包括七班长)就结束5年兵役而光荣复员了。</h3><h3> 当6个人推着第一辆车到达预定倒土点时,有点心急的钟班长让第二辆车也上来,准备一起倒。</h3><h3> 我们6人推的第二辆车刚刚到位,只觉脚下一松,心里马上咯噔一下“完了”!随即双眼紧闭,连人带车沉了下去……。</h3><h3>&nbsp;&nbsp;&nbsp; 当我睁开眼时,上面,支撑着上导坑轨道和木板的木梁(直经约30公分左右)断了9根,两头断裂的上导坑钢轨和木板斜挂着。地面上,战友们躺在各处。</h3><h3> 左边同班的上海奉贤籍战友横躺在水泥地面上昏迷着;</h3><h3> 黄浦高付班长压在地面两根悬空的钢轨下面,而翻斗车卡在两根钢轨之上,尖尖的车角戳穿了他的肚皮,水泥灌了进去!</h3><h3> 7班长的中指被石头砸断,七班68年眉山老兵覃坤友也躺在地上,而我则屁股坐在一根悬空的钢轨上。</h3><h3> 看着看着我顿时觉得腰痛得支撑不住,汗水直流,看到从隧道外冲进来的战友模糊身影,我又痛得晕了过去。</h3><h3>&nbsp;&nbsp;&nbsp; 当我醒来时已平躺在翻斗卡车上,沿着坑洼山路颠簸着驰向沙坝卫生队。</h3><h3>&nbsp;&nbsp;&nbsp; 十来人躺在卫生队一个大房间的病床上,</h3><h3> 此时团长政委来看望大家。</h3><h3> 走到班长床前,首长问:“你怎么样?”,班长说:“我不要紧,同志们怎么样?”,真是好样的,不失班长身份;</h3><h3> 问到山东藉战友(他当时头部砸伤),他回答:“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还挺勇敢;</h3><h3> 问到奉贤藉战友(其实他已经是脑震荡),他口中一味喃喃自语:“姆妈,姆妈,”;</h3><h3> 其实看到前面情况,我也在想,怎么说好呢?前面的话我都说不出口,当首长问我怎么样时,我只是实话实说了:“我就是腰部痛”……。</h3><h3> 第二天,来看望我的战友捎话说,昨晚连长在全连会上说:“上海兵真熊,一个叫爹叫妈,一个说腰疼”。唉,没的说!😄</h3><h3> 在卫生队期间,因限于当时的设备条件,既没有x片,又看不出外伤,每天喝三小瓶淡绿色的部队卫生队自制的中草药剂。在卫生队住了二十多天,当时我躺十分钟腰就痛要坐起来,而坐十分钟又要躺下去,弯腰叠被子都困难的情况下就被通知出院了。</h3><h3> 记得从卫生队走回营房驻地已经是傍晚时分,沿途是高耸的山脉,皎洁的月光泻到地面,弯曲的山路像一条洁白的玉带,沿着冷森的山脉蜿蜒着伸向远方,一个人走在山路上也是浮想联翩。</h3><h3> 六月下旬,成昆铁路终于全线建成。我有幸作为三连派出的代表,坐上没有车厢的平板火车,前往西昌参加成昆铁路通车典礼。沿途穿过隧道,经过桥梁,体验着桥隧相连的还不太平稳的铁路,看着沿途美丽的山景,感慨万分!</h3><h3> 全长1096km的成昆铁路,沿线三分之二的崇山峻岭、沟壑纵横、地势陡峭、地质状况极为复杂,施工难度极高,它的建成创造了世界铁路建筑史上的奇迹。我们铁道兵人,用自己的忠诚、汗水、青春乃至于牺牲,为成昆铁路的全线通车作出了重大的贡献,这是我们每个(活着的和牺牲的)铁道兵人的骄傲。</h3><h3> 那么, 这些战士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呢?</h3><h3> 受伤最严重的黄浦高副班长水泥灌进肚子里,居然伤好出院了,但是人很瘦。他还跟随部队到了陕西修襄渝线,真是不简单。那时候照顾他到炊事班工作,后来身体恢复得还不错。结果在襄渝线他又经过了险情,两次大难不死,真是幸运!</h3><h3> 至今眉山老兵秦坤友的脸上还留有残疾,脸上半边高半边矮。</h3><h3> 第二年秦在红老兵复员回到上海,在邮电医院拍片检查才知道,当时是腰椎压缩性骨折,至今留着疼痛的后遗症。</h3><h3> 我知道,腰椎压缩性骨折是很疼的。由于没有X光机,卫生队没有诊断出来,秦在红老兵只住了二十多天就出院了,可以想象他出院的时候应该还是腰疼的。他走在路上,居然还有心情欣赏风景,还浮想联翩!又想笑又替他疼!</h3><h3> </h3> <h3></h3><h3> 秦在红的同班四个同学一起去当兵的战友崔章山说:</h3><h3> 秦在红的历险听你描述真是危险极了,当初我在你们一营住勤时,我亲自看到的一件事,至今历历在目,我没事做在坑道里与赵德秋讲些话,这时郭付团长打着手电到坑道来视察工作了,我怕影响不好,急忙从坑道内往外走,走到坑道外没几米时有一辆电瓶车从我身过终过,在车头上站着二个人,其实我都不认识,其中一个人和我打了招呼,我知道是共和中学的,但名字叫不错,也不知道是初一几班的,这时只看到装道碴的车子突然起拱了,电瓶车前进的轨道上放了一根很粗大的支撑木,直径超过道碴车的底盘,一下子二个从轨道车上摔下去,一个人在呻吟,另一个无声音,把他们二人救上来时,呻吟的人没事,就受了些伤,而没声首的那个到了卫生所一看,已经七孔出血,当场死亡,从分析来看,人摔出去的同时道碴车也同时压在他的胸口,属当场死亡,这个人就是共和中学的。</h3><h3> 还有一件事,成昆铁路修好以后,部队马上转到陕西安康,在四川的时候,我们都是十师四十七团的,到了安康以后就我们五营划到十一师五十五团十连,但仍属于机械连,工种还是一样的,我记得到了新的地方在开坑道门的时候,很长的钢钎打进岩石里起固定作用,然后坑道门打开爆破,坑道慢慢向前掘进,这是理想且安全常规的做法,但天有不测风云,打进固定的钢钎突然间崩断,洞门的岩石挂不住了,几十方岩石往下掉,大的石块有几个平方大,一下子把整个班压住了,经现场清点发现少了1O人,最后挖出来确实是1O个人,九人当场死亡,一人脚压断截肢,这位截肢人是水文中学入伍的,也是69年的兵,在部队真有点怪怪的,出事的当天没有停工,继续施工,这9个死亡的战士统一运到营部卫生所,然后每个连的理发员到营部结合,为死亡战士理发整容,我看到好多头都压扁了,理发员都不敢理,谁不理当场给于警告处分。<br></h3> <h3></h3><h3> 看完两位老兵的回忆,我在思考:</h3><h3> 秦在红老兵那次事故发生的原因,是不是由于两辆装满了水泥石料的翻斗车同时到达,太重圧垮了支撑轨道的九根木梁?</h3><h3> 秦在红老兵回复:你对这次事故原因的分析很对,折射出当时大干快上的心态。除此第二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成昆线经过多年建设,隧道内潮湿,支撑轨道的大梁因潮湿已经不如原先结实,再加上安全检查不到位,两辆重车加上12人集中一起,压强过大而断裂。</h3><h3> 那个时候为了赶进度,确实存在苦干蛮干的情况。在一些指挥员的思想里,还有过去战争时期的那种思维,以为靠着冲呀杀呀的勇敢劲儿就可以加快施工进度。其实,施工是要讲科学的。不然,欲速则不达,反而会出现无谓的重大牺牲。</h3><h3> 崔章山老兵看见的那次事故,为什么轨道上会放一根粗大的支撑木呢?是谁放的呢?由此造成的事故,事后有没有分析总结找出事故责任人呢?</h3><h3> 文革期间,极左思想对铁道兵部队也是有一定的影响的。比如取消了总工程师的职称;不重视技术,不尊重技术干部的意见;出身不好的老工程师们要去参加学习班,搞得灰溜溜的;参加抗美援朝的老知识份子由于家庭出身问题一直都不能入党;这些都挫伤了技术干部的积极性。尤其是出身不好的技术干部,不是党员的技术干部,自己就觉得说话腰杆不硬,如果指挥员不听也就不坚持算了。</h3><h3> 父亲说过一件事:</h3><h3> 有一次某营发生了重大施工事故,伤亡比较大。</h3><h3> 父亲带队下去做调查,结果发现问题很严重。于是向师党委汇报,要求在所在营召开现场会议,全师连以上干部全部参加。不然类似的事故还是会发生。</h3><h3> 经师党委批准后,在这个营召开了现场会议。父亲亲自给全师连以上干部现场讲解,整整讲了一天,嗓子都讲哑。</h3><h3> 就在施工现场讲,这个施工应该怎么做,实际是怎么做的,发生了什么错误,今后应该怎么做。</h3><h3> 全师的连以上干部都来参加现场会议,而且是师首长亲自讲解分析,对该营领导产生了非常大的压力。因而也有不同意见,觉得有没有这种必要?</h3><h3> 师领导们还是态度坚决的支持了父亲的做法。</h3><h3><br></h3> <h3>  我们工作中应该总结经验教训,以利于今后尽可能的减少牺牲。但是我们的指战员们的勇敢精神还是值得讴歌的。由于他们的坚韧、坚强、坚持的大无畏精神,才使得中国在地质条件那么差,施工难度那么大,施工设备那么不好的情况下,建成了让世界刮目相看的铁路!</h3><h3> 成昆铁路和襄渝铁路是中国铁路建筑史上牺牲最大的铁路,两条铁路都是平均每一公里牺牲一个人。普通火车时速每小时100——120公里,当我们坐在这两条铁路的火车上,可以闭目想象一下,平均火车前进每一分钟就牺牲了一个人,真是踏着烈士的足迹前进!</h3><h3> 还没有包括这些伤残老兵!</h3><h3> 真心的向铁道兵全体指战员致敬!</h3> <h3>  今天(2019年4月18日)在这篇文章发表两个月之后,在刘克超老兵的帮助下我联系上了八班长陈守文。原来他和六班长赖维君都在攀枝花。</h3><h3> 就在那次他们出险受伤后几天,他们包扎好伤口就转业了。那次有一千多铁道兵战友集体转业到了攀枝花4号信箱(后来的攀煤集团)又投入了三线建设的新战场!真是那首歌唱的“擦干净身上的血迹”又出发,真是好样的!</h3><h3> 我要找机会去看看这些老兵,看看这些幸存的英雄!</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