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楼中忆春秋

午夜心香

　　春秋楼共有四处，分别位于河南省许昌市、邓州市、社旗县，山西省运城市。但许昌的春秋楼历史最悠久，而且跟关羽有直接的关系。

　　春秋楼位于许昌市中心，实乃一个院落。原先大部分建筑皆毁于兵火，现在所看到的完整的春秋楼，是1995年才修复的，总占地面积二十亩。《三国志·武帝纪》载：建安五年(即公元200年)春正月，曹操东击刘备，下邳之战，关羽成了曹操的俘虏。《三国志》作为史书，所记仅此而已。后面我们所熟悉的故事都是文学作品小说《三国演义》的演译：关羽和他负责保护的刘备的甘、糜二位夫人一同成了俘虏，在张辽的劝说下，关羽以“三约”回应曹操的劝降：一、降汉不降曹；二、要给二位嫂夫人俸禄；三、一旦知道刘备下落，便辞曹归刘。曹操想都没想，全部应允，关羽方降。为了拢络关羽，曹操先拜他为偏将军，后又表封为汉寿亭侯。可别小看这个亭侯。汉承秦制，秦朝军功最高一级叫“彻侯”，汉朝为避讳汉武帝刘彻的讳而改为“列侯”，东汉时列侯根据食邑(即封地)大小分为三个等级：县侯、乡侯、亭侯。《后汉书．百官志五》云：“列侯……功大者食县，小者食乡、亭。”其意为在列侯中食禄于乡、亭者称为乡侯、亭侯。当初大哥刘备在曹操那里也只得封宜城亭侯。可笑的是，自古以来许多人搞不懂，认为关羽受封的是“寿亭侯”，而“汉”字是因为关羽起初不受，曹操另加上去的。《四库全书总目·补后汉书年表》列举全书重要错误时，就有“如‘汉寿亭侯’，世但称‘寿亭侯’，沿习旧讹，未能纠正，此其考核偶疏者也”。正确的解读是：“汉寿”本地名（今属湖南常德市），以地名封“侯”，故称关羽为“汉寿亭侯”。

　　同时，曹操还赐给关羽一处宅院，让他与二位嫂嫂居住。2019年春节，我慕名而至的许昌春秋楼，正是当年这所宅院所在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仿明清单檐歇山式山门，庄重古朴，绿色琉璃瓦覆顶，檐下饰旋子彩绘，门眉匾额题有“关宅”二字。

　　进了山门，甬道两边有数通石碑。其中一通碑额篆书“乾坤正气，日月精忠，满腔义勇，万代英雄”。碑的主体部分有阴刻“关公勒马挺风”画像，相传为唐代著名画师吴道子所画，虽经风霜雪雨侵蚀有些模糊，但仍可感受到关羽所呈的那股勇猛难当之势。

正面一幢重檐歇山建筑，一层正面门楣上镌刻“春秋楼”三字，门两旁楹联为：“志在春秋功在汉，心同日月义同天。”绿色琉璃瓦覆顶，九脊六售，飞檐翘角，赤柱接地，通高约十数米。内塑红脸关公读书坐像，长髯飘逸，聚精会神。据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刻石的《重修武安王庙记》记载，到了元代至元元年(公元1264年），一个叫许敦义者“捐金若干”在关羽读《春秋》的地方重修了一座楼，取名“春秋楼”。可见原来这地方也是有楼的。

许多人会问，关羽本一介武夫，也没多少文化，为何要如此刻苦地读书呢？而且读的是枯燥无味的史书。

答案只有一个：为了避嫌。关羽将曹操所赐住宅一分为二，让二位嫂嫂住内院，自己住外院。据陈寿《三国志·关羽传》裴（松之）注：“羽好《左氏传》，讽诵略皆上口”。可见，即使关羽有过秉烛夜读，也不是读《春秋》原本，乃是读《左氏春秋》，又叫《春秋左氏传》，此书相传为春秋末年鲁国的左丘明为《春秋》做注解的一部书，相对简单。也就是说，关羽读书不是目的，而是为了表明自己在和二位嫂嫂同居一院的日子除了读书什么都没干，毕竟人言可畏呵！

　　其实真正的关羽并不是那种丝毫不恋女色的神人。据《三国志》注引《蜀纪》和《三国志·明帝纪》注引《 魏氏·春秋》载，曹操、刘备联合攻打下邳的吕布，吕布有一个部下叫秦宜禄，其妻杜氏是个绝色美人，不知怎么被关羽惦记上了，他便和曹操商量想要破城之后将此女赐于他。由于关羽多次向曹操提及此事，让曹操对此女产生了隆重兴趣，破城之后他便叫人将其带来给自己看看，没想到一看就舍不得放手了，干脆将其占为己有，气得关羽暴跳如雷，要不是刘备阻止，他几乎要杀了曹操。这样的人要曹操相信他和二位年轻貌美的嫂嫂同居一院不产生点故事很难。而且曹操又送去十多个美女侍奉关羽，恐怕就是想看点笑话。此时此刻就是有再大的色心关羽也不敢妄动，且令美女都去服侍两位夫人，自己从容地燃起蜡烛阅读起《春秋》来。由此我可断定，这完全是做给曹操看的。尽管如此，也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

　　春秋楼后便是高大的关圣殿，殿左右两翼有刀楼、印楼。左翼刀楼中竖着一把青龙偃月刀，传说为关羽的武器，估莫百十斤重。真正的武器如此笨重，只怕无人能拿得动。据史料记载，关羽青龙偃月刀的重量是82斤，汉代一斤大概仅相当于现代的250克左右！故此，青龙偃月刀实际重量应为40斤左右。

　　右翼楼中悬挂一个大铁印，四十厘米见方，上用篆文阳刻“汉寿亭侯印”。不过此印同样大得太过夸张，无处可盖。

　　关圣殿高三层，却比普通的三层楼房要高出许多，绿色的琉璃瓦屋顶，大红色的轩窗，雕梁画栋。一楼内有关羽的坐像，高约十五米，两旁分别站立着关羽的四个得力干将关平、周仓、王甫、廖化，个个形象逼真，俱给人一种气势凛然的感觉。殿内有阶梯可登至二层外回廊，可绕殿一周，鸟瞰许昌，古城景色尽收眼底。

　　穿过关圣殿右侧的拱形门，是刘备的甘、糜二夫人居住的内院。院内茂林修竹，假山水榭，正值墙边两株金黄色的腊梅盛开，幽香暗涌。据说关羽每日晨夕问安二位嫂嫂，内院中有“问安亭”就是关羽请安的地方。在问安亭和甘、糜二夫人居住的小楼之间有座竹林遮掩的假山池塘，名为“雷池”。据说关羽每天请安绝不跨过这座小池。只在问安亭远拜。这也是“不越雷池一步”的来历。

　　按《三国志》记载，同年四月，“关羽之归刘备”。从正月到四月，关羽在曹营也就共待了三个来月时间，然后辞曹而去，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从此留下了一段千秋佳话，任后人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