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漆水河

徐锋

　　我的家在武功镇二水村，门前就是有名的漆水河，漆水河的名头来自于武功八景之一的“二水塔影两河湾”，其中东河我们叫漠峪河，西河就是这条漆水河。漆水河的源头是北面乾县的羊毛湾水库。千百年来，漆水河像一条生命力亢奋的巨蟒，由西北向东南蜿蜒奔流，把武功古镇分成了东西两半。古镇人民在漆水河的滋养下，世代繁衍，生生不息。

         漆水河的过去一直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它是我童年的乐园。

　　最开心的是盛夏时节。正午，烈日当空，无一丝风，热浪滚滚，恶毒的阳光炙烤着滚烫的大地。这样的天，大人们除了土窑可以纳凉，再无别的去处。

午饭后，我常常与伙伴们偷偷相约去漆水河游泳解暑。大家心照不宣，一拍即合。大家顺着乡间小路，穿过一片葱绿的玉米地，很快就来到了河边。

河岸绿树成荫，青草浓密。树枝浓密处小鸟云集，时而站在枝头高兴地叫着，时而在树枝间欢快地飞来飞去，叽叽喳喳，你追我赶，好不热闹。知了不知道隐藏在树上的什么地方，扯开嗓子一声接一声没命地叫着。草丛里，几只蝴蝶围绕着数朵红的、黄的、白的花，欢快地飞舞着。河岸边，青蛙、蟾蜍，或者跳入水中，或者跃出水面，在草丛里发出“呱呱”不息地叫声。盛夏的漆水河岸简直成了音乐的殿堂。

一群妇女编着袖子，挽起裤腿，坐在河边浅水区的石头上洗衣服，潺潺的河水翻卷着浪花缓缓地流淌着。她们有说有笑，河边树枝上晾晒着花花绿绿洗净的衣服。我们几个来到她们下游的深水区。说是深水区，其实平均深度也只能淹没到七八岁孩子的脖子位置。

河水平展展，蓝莹莹，亮晶晶，倒映着蓝天白云的影子，波光粼粼，清澈见底。细胳膊细腿像蜘蛛一样的水黾，迈着轻快的步子在水面上尽兴地玩着“凌波微步”，身后荡起一串串细小的涟漪。五颜六色的蜻蜓振动着如纱的双翅轻盈地水面上空飞动着，常常在草叶上停上几秒钟就又飞走了。水中的鱼儿与水草清晰可见。

我们顾不得欣赏漆水河优美的景色，很快找到一大块较为平整的地方，麻利地脱掉短衣短裤，由胆大的带头来到河岸高处，赤条条前后“一”字排开，一个接一个纵身扎猛子跳进水里，“扑通”“扑通”水面上溅起了无数的浪花，瞬间打破了漆水河夏日的宁静。河底铺满圆石细沙，踩上去滑滑的，软软的，酥酥的，这样的天钻进温凉的河水中别提有多爽快了。大家由着性子开心地玩着，一个个尽力地炫耀着自己的泳技，有的仰泳，有的狗刨，有的也叫不上什么名的手脚乱刨着，有的沉入水底和别人比谁憋得时间最长，真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最有意思的就是打水仗，大家分成两派面对面站着，用手掌向正前方快速地击打水面，溅起的大小水柱不断地射向对方。霎时，漆水河里就像硝烟弥漫的战场，水溅声，喊叫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就在大家玩得正尽兴的时候，突然有个伙伴紧张地惊叫了一声：“蛇！”大伙顿时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顺着他目光的方向定睛一看——天！没错，确有一条蛇样的东西漂浮在水面上。年龄稍大点的惊恐万分地说：“就是蛇，蛇会游泳！”于是乎，大伙像得到军令一样，争先恐后地爬出水面，飞身上岸，抓起草丛中的衣服向妇女们洗衣服的地方跑去，似乎忘记了男女有别的羞耻之心。妇女们看到男孩子光溜溜的狼狈样笑得前仰后合，原来是有人故意想拿孩子们开心，把绿色的葱叶扔进河里，葱叶顺水漂游到了我们的游泳区，被大家误认为是蛇，一时间搞得大家哭笑不得。

夏夜，漆水河又是成人与女孩子们解暑洗澡的场所。晚饭过后，月上梢头，男男女女不约而同来到这里。男人们在一块，妇女和孩子们在另外一个较远的地方，大家泡在水里消暑洗澡，有说有笑，伴随着蛙鸣与蛐蛐地叫声，别有一番趣味。

大概从九十年代起，夏季去漆水河游泳的孩子越来越少了，大人们更是没人敢去河里了。河水一年四季颜色黄中有红，水中浮着泡沫，泛着恶臭味。听说上游几家造纸厂把污水排进了漆水河，使景色迷人的漆水河真变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脏河、害河。

如今，门前的漆水河经开发商改造，变河为湖，碧水蓝天，成了姜嫄水乡的水上娱乐场，成了古镇的一个重要的游乐中心。

虽然说社会在不断进步，环境在不断地朝好的方向发展，但是我还是很留恋记忆中的漆水河，因为它是我童年的乐园，承载着我童年许多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