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北张村

君临

<h3>  在美丽的长安西南部,有一座千年古镇—秦渡镇,现称秦镇。沣河从镇旁淙淙流过,沿着两岸绿草黄花,留下一路悦耳的欢歌,那是故乡永不停息的脉搏。相传当年秦始皇御驾西行时,因沣河阻隔,勒令当地县令限期架桥,从此就有了秦渡桥,因桥就有了秦渡镇。如今“秦镇米皮”享誉中外,成了人们喜闻乐见的一种美食。</h3> <h3>  秦渡镇的那座古石板桥,连接了长安和户县(现称鄠邑区),是两岸通衢的枢纽,千百年来人来车往,在厚重的石板上留下了坑坑洼洼岁月的痕迹。</h3><h3> 记忆中那座古桥桥面不宽,约1.5米左右,赶集时相对而行的两辆架子车都无法错开,需要几个壮汉抬起而过。发洪水时,湍急的河水带着漂浮的杂物呼啸而过,幼小的我常常两眼发晕不敢上桥,八十年代政府在古桥的上游修建了新桥,就在新桥即将竣工时,石板桥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轰然倒塌,空留一地碎片。</h3> <h3>  母亲出生在秦镇东岸的北张村,小时候我常随母亲去北张村看望姥姥姥爷,因此北张村也成了我人生中的一个美丽驿站。</h3><h3> 北张村原名御纸房,为传统造纸作坊集中地,所产“长安宣纸”历史悠久。“仓颉字,雷公瓦,沣出纸,水漂帘”这首千古流传的民谣也见证了北张村造纸业的兴盛。据说北张村曾是唐代贡纸产地,现古法造纸几乎失传。2002年,造纸艺人张逢学被邀请到美国国家博物馆表演古法造纸绝技,一时“北张纸贵”,一张纸竞卖到了10美元。</h3><h3> </h3> <h3>  关于北张村村名来历,主要有两种说法,一是唐代李靖驻扎军队的驻地说,有该村出土的唐代石碑“北张里”可以佐证;二是汉武帝狩猎网开一面说,在相邻的南张村出土的唐永徽年间的村志碑予以佐证。</h3><h3> 明清两代,北张村(原称北张镇)与子午镇、杜曲古镇、王曲古镇、灞桥古镇、三桥古镇、郭杜古镇、斗门古镇合称“长安八镇”。</h3><h3> </h3> <h3>  北张村的史料、传说众多,这些就留给史学家去探究吧,随着该村拆迁,那些史料、传说也将烟消云散,而北张村美丽古朴的身影却在我的心头愈加清晰起来</h3> <h3>  外婆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每日朝暮课诵从不间断,外婆熟记了好多佛经,不识字的外婆全靠舅爷教经。舅爷上过私塾,粗通文墨,是清末民初“关中禁烟”、“二虎守长安”、“西安事变”等一些关中往事的见证者。“西安事变”发生时,舅爷正在城中探亲,事变发生后全城戒严,半个月后的一个黄昏,在亲人焦急的期盼中,舅爷背着褡裢回到了村里。舅爷还是一个造纸高手,自产的“蔡侯纸”要经常背到玉祥门一带售卖,七十年代舅爷作为公社的造纸先进,在秦镇接受了表彰并吃了公社书记宴请的“四菜一汤”,一时传为佳话。</h3><h3> </h3> <h3>  北张村以前有许多涝池,那是造纸业必不可少浸泡构树皮的场地,记得以前那些四川挑夫成群结队挑着百十斤重的构树皮,一路风尘来到北张村,然后按照约定挑进各家作坊,稍事休息后再踏上归程,他们大多身材矮小粗壮,因为常年跋涉在崇山峻岭间,双腿青筋暴露,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坚韧的力量。</h3> <h3>  北张村也是一个文化大村,历代名人辈出。这里的人们牢记着“耕读传家”的古训。当你行走在村里,可以经常看到一些戴着花镜的老人在悠然地看书或吟诵诗词,似乎世事的更迭变迁于己无关,他们坚守着内心的清明,他们也是“关中文化”的继承者和传播者。</h3> <h3>  早年间,北张村的剪纸、窗花、皮影戏都是远近闻名的,还有正月里的社火,大秦腔唱的那叫震天响......</h3> <h3>  “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狰狞”,沣河依旧在汩汩流淌,不见了秦朝的军队和唐朝的兵马;硝烟散尽,“二虎守长安”和“西安事变”的枪炮声归于平寂;岁月静好物是人非,不见了造纸坊捣浆的咚咚声,不见了村妇晾晒麻纸的婀娜身影......</h3><h3> </h3> <h3>  如今,在拆迁机械的轰鸣声中,“东门外稻花香岸柳成行,西门外沣河水源远流长,南门外学校里书声琅琅,北门外眼睛潭鲤鱼翻浪”的北张村即将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其实,最让我痛心的还是北张村拆迁造成文化上的遗失或断代,尽管拆迁后每家每户都获得了一笔丰厚的拆迁款,然而那种文明的传承或许就此终结,那种炊烟袅袅的乡村街景也就变成了记忆,不管怎样,北张村已经成了我生命中一个美丽的驿站,我不会忘记你。 </h3><h3> </h3> <h3> 再见了,我的大北张!</h3><h3> 2019年2月于西安 <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