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远去的年味

往事如烟

<h3> 常听人说现在的年味儿越来越淡了,最怀念的,还是小时候过的年。是啊,小时候过年,早早地就想着盼着,过年时大人孩子那种高兴劲儿,好像空气里都弥漫着浓浓的年的气息。</h3> <h3>  我的老家在农村。一进腊月,村里就有年的气氛了。先是杀年猪。有句话叫“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过了腊八,天气冷了,猪肉放在外面能冻住了,村民们陆续开始杀猪。某天清晨醒来,听见父亲母亲躺在炕上商量:过年杀头猪吧,孩子们盼了一年了,自己杀猪也吃个全乎。再过几天,就见母亲晚上喂猪的时候,在猪食里多加了些饲料,一边喂猪一边叨咕,多吃点吧,明天就要被杀吃肉了。第二天,早早地,我们被母亲轰起来,“快点起来,今天杀猪了。”</h3><h3> 听说要杀猪,我们姐弟几个动作出奇的麻利,扫地,擦桌子,喂鸡,喂鸭。待收拾停当,请来杀猪师傅,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有几个女邻居。一会儿,听见猪圈里“嗷嗷”的几声猪叫,然后,那头已经断了气的隔年的三、四百斤重的肥猪,被捆绑着抬出来,放在那口水已烧的滚开的大锅边,舀了开水烫。再把猪吹的鼓鼓的,师傅开始褪猪毛。母亲则和女邻居们切酸菜。酸菜要切很多很多,放在大锅里,和卸下的一大块一大块的猪肉,一起煮上满满一锅。</h3><h3> 杀猪要请戚(qie,3声)。要把村里的亲戚和一些有人情过往的乡邻请来吃猪肉。父亲已经被很多人家请去吃过猪肉了。待肉下锅了,母亲便遣我们去请张家三叔李家二大爷,那些辈份高的,父亲则亲自去请。一般的乡邻只请成年男性,本家大爷叔叔姑姑的,则要男女老幼的全家都请来。一会儿,三三两两的,家里就来了很多戚,那热闹劲儿就像是办喜事儿。</h3><h3> 请戚剩下的猪肉,母亲挑出那些肥的焅油。焅出的猪油,是一家人来年全部的油腥。母亲把肥肉切成薄片放进大锅里,添上水,灶坑里架上木绊儿,小火煮上两三个小时,肉煮的烂烂的,油也从肉里煮到汤里。然后大火收汤。水一点点焅干,再从上面一点点把油撇出来,剩下的便是油滋啦了。那油滋啦,真是香啊,是我所有能想到的好吃的里,最香的了。母亲为了给我们解馋,便在焅油时切些瘦肉放里面。现在我偶尔也买点儿油滋啦,或是买点肉自己焅,可总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儿。</h3><h3> 再剩下的猪肉,父亲先把它们放到外面,待那肉冻实了,再往上浇冷水,肉的表面马上会结一层冰,这叫“挂蜡”,这样肉就不会风干。然后,父亲从村前的河里刨回些冰块,在院子里找块空地,用冰块把肉盖上,再浇上水,冰块就都冻在一起,成了一个密实的盖子,肉也就储存好了。待过了小年,父亲再把猪肉刨出来些,煮了过年吃。煮肉的汤,叫做“老汤” ,用来包饺子或做菜。</h3> <h3>  杀完年猪,紧接着就是备年货。村里有个供销社,进入腊月,供销社变得热闹起来,附近南北村屯来供销社办置年货的人络绎不绝。年货主要是冻梨、冻柿子和年画之类。我最关心的是年画,一天跑去好几趟,给母亲打探消息,见进了新的年画,马上喊母亲去挑。那时候,还没有电视,花花绿绿的年画,让我对小村以外的世界,生出无限的向往。</h3><h3> 后来,过年时父亲也去县城办年货。我便吵着要去。父亲拗不过,就带上我。来到县城,我的眼睛就不够用了。这城里真好啊,道路又平整又干净,一点儿土也看不到。城里的女人也好看,有的头发烫着大波浪,美的就像年画里的人。尤其是那两座牌楼,楼顶就像鸟展开的翅膀,感觉要飞一样。楼腰画着龙和鱼,栩栩如生,活龙活现。楼顶飞檐上悬挂着风铃,微风吹拂,叮当作响。后来知道,县城巴彦镇是座古城,先秦、两汉时期即有少数民族在此游牧,系女真人发祥地。去过县城,我的心变得不安分了,心心念念着长大以后也要当城里人,这可能就是我之后努力学习的最直接动力吧!</h3> <h3>  到了腊月二十五、六,家里该糊墙了。父亲说,过年,就是要亮亮堂堂的,宁可少买点吃的,用的,也要省下钱把墙糊一糊。糊墙起初用旧书纸、报纸,后来,买那种专门的糊墙纸,上面印着很好看的图案。糊墙那天,母亲用面粉做成一大盆浆糊,我们姐妹几个,有的负责往纸上刷浆糊,有的负责传递刷好浆糊的纸,父亲则负责糊,那纸必需要糊得横平竖直,规规整整。墙糊好,再贴上早就买回来的年画,家里便有了热烈的年的气氛。我们姐弟几个,躺在被窝里还在评论着哪张年画更好看。</h3> <h3>  到年三十,激动得几乎一夜没睡好的我们,早早地爬起来。母亲把我们每个人的新衣服、新袜子拿出来,叮嘱我们洗干净头发,再把脚也洗干净,穿好新衣服,新袜子。母亲说年三十这天的种种,预示着一年的运气,叮嘱我们不能说病啊,死啊之类的不吉利的话,拿东西要小心,不能碰碎了,不舒服也要忍一忍,不能吃药。</h3><h3> 吃过早饭不久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说是年夜饭,大家都是中午前后吃。村里有个风俗,年夜饭要抢先,谁家吃的最早,谁家这一年的日子就过得最好。上午十点多,就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有的人家开始吃年夜饭了。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那一盆白白的大米饭。那时候细粮少,得家里来客人才能吃上一顿,但这时大米里也得兑些小米。年三十这天就不一样了,什么也不兑,母亲用纯纯的大米,捞上整整一大盆,让我们可劲儿吃。那饭真香啊,嚼起来也肉头儿,一点儿也不揦嗓子,光吃饭也能吃上两碗。</h3><h3> 吃过饭,先睡上一觉儿,醒来,天便擦黑儿了,大年夜就到了。要化上冻梨冻柿子,炒瓜子,要把饭锅、水缸放上硬币,要把屋里院子里挂的红灯彩灯点上,还要包饺子。饺子馅儿要用芹菜做,孩子们吃完了会勤快。饺子要一趟一趟的摆,这样来年的日子就会过得顺溜儿。包饺子如果剩面,预示着来年有衣服穿,若剩馅儿,则预示着来年有钱花。<br></h3><h3> 大人包饺子,我们则拎着灯笼,或者在路上跑闹一会儿,或者去街坊四邻家串串。进到谁家,大人们都会抓上一把瓜子儿,递给几块糖块儿,只一会儿,我们又高兴地跑走了。村里有个风俗,大年夜偷来外姓人家的饺子,母鸡会愿意抱窝,母猪会多下猪仔儿。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是父亲的本家兄弟或叔伯兄弟,都姓商。于是,我们这些堂兄堂弟堂妹们,就去姑姑家偷饺子,害得表姐一听门响,就得赶紧看着饺子。</h3><h3> 过年的高潮是大年夜的发纸,一般是在子时,也就是二十三点到凌晨一点。传说那时候南天门会打开,天上的神仙会鱼贯地下到人间,所以各家有供奉神灵的,都要出去“请”。后来,供不供神灵的,都在这时放鞭炮,吃饺子。十点左右,村子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火光将小村都照亮了。</h3><h3> 父亲领着弟弟到外面放鞭炮,我们则帮着母亲在屋里煮饺子。若是有谁睡着了,也一定要喊起来吃饺子,母亲说,谁不吃饺子谁就不能长一岁。那饺子中有一个还会在里面放一枚硬币,谁要是吃到就预示着一年将有好运相伴。我们常常吃饱了也要再吃上几个,就为了吃到那个带有硬币的饺子。<br></h3><div><br></div><div> 吃过饺子之后,母亲给我们每人“压兜儿”钱。开始是几毛,后来涨到几块。收到“压兜儿”钱的我们,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因为那可代表着自己心仪已久的物件呢。大年夜有“守岁”之说,据说要是能一夜不睡的话,一年之中头脑都清醒。信誓旦旦要守岁的我们,不一会儿,就东倒西歪地睡着了。</div><div><br></div><div> 初一早晨一醒来,村里就响起了锣鼓声,原来是大秧歌开始拜年了。整个村子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div> <h3>  都已经过去几十年,可小时候过年的情景还清晰的留在记忆里,好像就是昨天一样。</h3><h3><br></h3><h3> 注:图片来自网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