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店

毛歌

街口有个旧书店。

受着一点光影尘灰的影响，从窗框里幽灵般摇晃着走进来的阳光，会落在某一排书架上，书脊有了一层黯淡的光彩，这种引诱和在暗黑灯影里来回恍惚勾引路人的妓女眼神差不多，天花板上剥落的油漆好像马上要掉下来一样，每一次去，你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这会鼓励你的神经，在旧书店，除开掌管霉味的时间之神以外，就是隐藏在角落里偶尔轻轻咳嗽一两声的老板。

他的位置在底楼的角落里，绕过老旧的柜台，有一个楼梯，往上走，就会听见脚后跟的声音。这种声音沉闷而忧郁，从楼梯间的缝隙里坠入楼下。两侧的木板墙上，贴着一些旧的相片，大头钉固定着，你走过去的时候，这些相片蜷缩的角会突然间晃动一下，这种存在感十分奇妙。楼上的窗户很小，阳光就从那里再一次探进来一只脚，尘影之间，把左右的书架分别开来，不过这种分别却有了一种神秘感，我每次看见另外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时候，就想起来自己的轮廓，伸手去拿书，整个书架就会叽叽呀呀地响起来，不安迅速消逝，复归于平静，楼下的咳嗽声就会变得明晰起来。

楼上的空气因为阳光从自私的窗口里进来，就有了一种缓慢的局促感。好在有一本旧书，否则，这种局促会变成窒息。再一次从楼梯上往下走的时候，刚才尾随自己的声音就会从下面传上来，和推开旧书店的门，不小心碰落龟缩的暗红色油漆的声音一模一样。发出咳嗽声的老板会抬起头来，老花眼镜几乎命悬一线地挂在他的鼻梁上，他翻开眼皮，眼珠子和木偶玩具一样地只看你一眼。他很少说话，给了钱，就可以出去。推开门的时候，依然可以听见他的咳嗽声，不过，此时街边阳光将屋檐的阴影放大起来，要走出去五米的距离，空气里才有远处漂浮过来的新鲜的茉莉花香……

（图文原唱，毛歌微信号：maoge19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