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護父親的十八天

少华

<h3>2016年6月</h3> <h3><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font color="#ed2308">6月1日 星期三</font></span></h3><h3><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飛機盤旋着,</span><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穿過重重雲層,降低高度,徐徐的降落在永強機場…這已是晚上十點了。來接我的徐哲(大姐的兒子)已在等機的人群中向我揮手。</span></h3><h3><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前天,妹妹來電話,哽咽的告訴我,父親住院了,中風,腦血管梗塞,左手左腳麻木…父親怎麼就病了?前天和我說電話不是好好的嗎?妹妹還說,父親說想你,你能回來嗎?我說,我馬上回!</span></h3><h3> 放下電話,我感到無邊的恐懼。女兒在一邊重復着安慰我,媽媽不要慌亂,要冷靜,按部就班的來,外公一定沒事的……</h3><h3> 當下我就訂好機票。</h3><h3> 去醫院四十分鐘的車程,徐哲講述了父親的病因病情及治療。而我腦海裡浮現的都是父親的往事,每次與父親相遇的那一瞬間,父親臉上的喜悅,臉上的欣慰,滿足……</h3><h3> 夜,十一点多了,附二醫住院部一片寂靜,濃濃的消毒藥水味道嗆鼻而來。</h3><h3> 父親看到我,緊緊的攥住我的手,“孩子,你回來了!”父親聲音微弱,神情疲惫,蒼白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內容。忽然,我的心徒然一沉,心痛,着急,擔擾,種種滋味在心頭翻涌,泪水充满了我的眼眶…</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2日 星期四 多雲 &nbsp;</font></h3><h3> 父親等到我回來後,就睡了。护工阿姨说,父親每天晚上七點睡覺,今天,他說一定要等我,所以,一直處於睡睡醒醒的狀態。是的,父親累了。</h3><h3> 我坐在父親病床旁的小板凳上,毫無睡意,思緒萬千……</h3><h3> 父親老了,往日咚咚的腳步已踏不出声音來了,慈祥的臉孔,显的那么的苍老憔悴,眼窩深陷,聲音虛弱無力,耄耋之年的父親,我忍不住淚流滿面……我真希望老了的是我,不是父親。<br></h3><h3> 早上五點多,父親睡醒,看到我枕着胳膊,趴在他身邊睡着,他摸着我的頭說,孩子你回家睡吧,你累了。這時,母親來電話,說已為我準備好早餐了。</h3><h3><br></h3><h3><br></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3日 星期五 小雨 &nbsp;</font></h3><h3> 昨天睡了一整天,早上七点就到医院,父親已吃好早餐,坐在輪椅上,正在做手部運動,他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按壓左手拇指的兩側,幾秒,又兩手叉插,右手慢慢的托着左手往上拉,他反復的練習着……</h3><h3> 我站在他面前,許久許久,他居然沒有察觉。父親是個非常敏捷機智的人,要是以前,不管他在看報紙,打麻將,或者精神集中在做某一件事情,只要我們輕輕從他身邊經過,他馬上知道,而且能分辨出來是誰。</h3><h3> 九點,醫生和他的學生們來例行檢查,詢問情況,父親回答的幹練清楚。醫生說:下星期一父親要全身檢查,更需要的是復查腦CT,看是否有新的中風發生,或者病情演變超出常規規律。</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4日 星期六 多雲</font></h3><h3> 早上,在病房的走廊里,遇到了治療父親的張主任,他是位認真細心,又敬業的好醫生。我說,我能了解一下我父親的病情及治療方案?</h3><h3> 好!張醫生慷慨答應:“目前是要控制好你父親的血壓,軟化血管,改善微循環,預防血栓,再補充一些營養…現在你父親的病情還是穩定的,只要保持良好的心態,清淡飲食,適當運動,站起來走路是沒問題的”。 (其間,張醫生用了很多醫學術語,我不明白含義)&nbsp;</h3><h3> 張醫生不厭其煩的觧釋,我心裡踏實了許多。</h3><h3> 其實,疾病都有其自身的規律,既要有正確的治療方法,還需有耐心細致的解釋。<br></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5日 星期天 陣雨</font></h3><h3> 早上五點,被手機的鈴聲吵醒,是蘇珊娜,她說星期天要在微信視頻里看看外公,問外公什麼時候聽電話合適,給她約個時間。</h3><h3> 我說好!就明天早上十點吧,中國下午四點,外公剛睡好一定可以。</h3><h3> 父親聽說蘇珊娜要和他微信視頻,他笑得很開懷!我們只知道安慰病人,不知道病人也在安慰我們。</h3><h3> 蘇珊娜和外公聊了二十分鐘,從父親聊天的表情和語氣里,我隱約的感覺到,父親比我剛來看到他時,無論精神和體質上都好了很多。我默默地祈求上天,期盼着父親平安無事。</h3><h3> 蘇珊娜告訴了外公,下個月28日,和爸爸媽媽索菲都訂好機票了,回來看望外婆外公。父親說,蘇珊娜小时候回來,就特別的懂事,她參加工作第一個月的工資,送給外公外婆二千元,那二千元不是人民幣,是歐元呀!</h3><h3> 老人家就是這樣,儘管他不缺錢,對於孫輩的孝敬,他會格外的怡然自得。</h3><h3> 父親對蘇珊娜贊不絕口!</h3><h3><br></h3><h3><br></h3><h3><br></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6日 星期一 陰 &nbsp;</font></h3><h3> 我和哥哥早早就來醫院,我有點緊張和擔心,不知道父親的病情到底如何。因為要做CT,父親只能空腹,上午八點,護工阿姨,哥哥和我,推着坐在輪椅上的父親去CT室,CT室門口的椅子上已經有好幾位人等在哪裡。</h3><h3> 大約二十分鐘左右,門推開,出來一位男醫生,念到了父親的名字,我搶步走到門口問,醫生,我可以進來嗎?男醫生說,裡面多少有點輻射,可以進來一個人,為了陪父親,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當然哥哥和阿姨都說要進去)</h3><h3> 拍CT,父親很配合醫生,儘管時間有點長,吸氣呼氣,他都做的很好。</h3><h3> 做完CT是九點,父親餓的有點吃不消了,這時,妹妹已經買好麵包,泡好奶粉在病房里等候着父親。父親一邊吃着,一邊稱贊妺妹細心周到。看着父親神情自如,聲音響亮,我的擔心暫時擱了下來。</h3><h3> 下午,父親睡覺,哥哥有事回去。我和妹妹一整天在醫院。<br></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7日 星期二 多雲 &nbsp;</font></h3><h3> 剛進病房時,就見父親旁邊病床陪着女兒的老人,正在整理着行李,今天她女兒要出院了。這幾天,在陪父親時,跟老人也聊的很好。</h3><h3> 她說:十年前她老公腦溢血辭世,她就一個女兒,四十二歲,跟一個江西男人結婚七年,沒有孩子,前年離婚,上個月突發腦梗,送進了醫院。</h3><h3> 她捨不得花錢請陪護。老人很要強,無論買藥買飯打水,從不求別人幫忙。她滿頭發白的頭髮一絲不亂,衣着整整潔潔,既使晚上睡覺,她的被子也是乾乾淨淨。</h3><h3> 她女兒最終結果是植物人。我父親問她將來什麼打算,畢竟這病拖下去遙遙無期。老人說:以前女兒買的房子,現在用不上了,賣掉,將來就給她找個好陪護吧,錢總歸是要花到照顧她的人身上。</h3><h3> 老人推着女兒的輪椅走出房門,轉過身向我們揮手道再見,我們連忙點頭致意。<br></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8日 星期三 陣雨 &nbsp;</font></h3><h3> 住院的心情就像過山車,為等待結果提心吊膽,一顆心臟上上下下,沒經歷過的一定不會懂。</h3><h3> 前天拍的CT,今天有結果了,父親的病情沒有變化,而且肝腎心藏都正常,醫生說:“藥物是控制了父親腦血管的出血,但對於一個八十八歲的老人,中風可能還會發生,所以不可掉以輕心”。</h3><h3> 醫生的提示,我感到恐懼和不安。</h3><h3><font color="#333333"> 父親看到我手上拿的一疊片子,問:我的病怎麼了?有變化嗎?我把昨晚在百度和知乎上,看到的關於他病情的知識,挑一些樂觀好聽的講給他聽,他聽了,笑了。</font></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9日 星期四 陣雨 &nbsp;</font></h3><h3> 因為昨晚沒休息好,早上10點才起床。妹妹打電話說,父親早上一直在問你,说你怎麼不來了……</h3><h3> 我來不及吃早餐,匆匆到醫院。父親看到我說,孩子,早上沒有看到你,以為你回去了,心裡就堵得慌……父親說着說着,眼神里泛着淚水。</h3><h3> 瞬間,父親在我心裡坚实不可摧的形象,突然变得孱弱单薄。</h3><h3> 我潸然淚下…緊緊的握着父親的手,久久不想松開。爸:“我們都會來陪您,您知道的,您不是说您的子女都很孝順嗎?麗華十八日回來,大姐二姐巳買好機票,下月初回來,哥哥和小妹每天在您身邊,爸,不要害怕,醫生都說您恢復的很好。”</h3><h3> 父親點點頭,然後說,“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爸爸特別想你們。”<br></h3><h3> 是的,父親的心理是脆弱的,平時的權威尊嚴,在病床上,面對無情的病情,未知的命運,只有忍耐,唯一的安慰就是子女們給他的愛和關懷。</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10日 星期五 陣雨</font></h3><h3> 早上九點到醫院,带着嫂子給父親做的薄餅,和妹妹燒的茄子,父親正在打點滴,看到我過來,臉上露出笑容。護工阿姨湊上來說,醫生剛查好房,說父親恢復的很好,明天就可以轉到康復中心治療訓練。</h3><h3> 那是好事呀!</h3><h3> 可父親躊躇了一會兒說,這兩天藥用少了,點滴也少了,感覺全身都有勁了,我們還是回家吧,在家鍛練也是一樣的。我說爸,不行!我們不能在家盲目的鍛練,您的腳還是屬於麻木的症狀,在康復中心,有康復師指導,有肢體功能康復訓練設備,麻木一定會緩解,而且醫生還會為您制定康復方案,為您按摩,針炙,不到二星期,您一定可以自己走回家!</h3><h3> 父親將信將疑,而又無可奈何,只好同意了!</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 <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font color="#ed2308">6月11日 星期六 陣雨</font></h3><h3> 早上父親轉到了康復中心,這里的病房,沒有神經內科病房的那樣吵雜和擁擠,相比之下寬敞了許多。</h3><h3> 病房三張床,3號床的阿姨,是退休老師,一位非常慈祥有教養的老人,她女兒陪她,她是受自律神經失衡所引起的左手麻木,正在康復中。</h3><h3> 2號床的陳伯,七十八歲,是位很健談的老人,他跟父親一樣,中風引發的左手左腳麻木,在康復中心住了二星期,現在拄着拐杖可以走路。</h3><h3> 陳伯沒有陪護,只是每天早上五點多,他老婆或兒子一定會來,帶上早餐,一直陪他到晚上上床,他們才離開。</h3><h3> 在病房內,生活是刻板的,每天定時醫生來檢查,定時量體溫,量血糖,定時吃藥打吊針,定時吃飯休息…</h3><h3> 這種情況下,父親和剛認識的陳伯就自然而然聊起來,他們的話題是圍繞着家庭和子女……</h3><h3> 望着父親和陳伯一來一往的對話,他們的神情如此愉悅自然,完全不像是兩個病人。</h3><h3> 事實上,父親的身體已逐漸好起來,整體狀態都可以。</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12日 星期日 大雨</font></h3><h3> 昨晚,是我第一次陪父親睡病房,哥哥買了簡易椅,剛好填放父親和陳伯病床間的剩余空間。</h3><h3> 一整夜,我靜靜的躺着,幾乎沒有合過眼。三床阿姨每晚十二點要打時間針,吊針嘀,滴,滴單調的聲線,護士們輕手輕腳來回巡視,走廊里凌亂的腳步,和人們刻意放輕的談話聲,消毒藥水味道洋溢在空氣里,說真的,醫院是個讓人很不舒服的地方。</h3><h3> 凌晨三點多,父親睡醒,上了側所,再睡。</h3><h3> 六點,醫院常規開始,量體溫,量血糖,做衛生。</h3><h3> 父親說早餐要吃鱼圆面,我去買。</h3><h3> 父親剛吃好,妹妹就來了。</h3><h3> 父親跟妹妹說:“昨天你不在,我在病房的走廊里,走了十分鐘,並且不用拐杖,不扶扶欄,感覺很好”。</h3><h3> 妹妹很驚訝的望着父親,爸是真的嗎?父親即幽默又風趣地說,你問少華,我諾諾…,护工阿姨抢着说,這是你父親昨天夜裡做的夢呀,我們都笑了。</h3><h3> 我累了,回家吃母親煮的早餐,然後好好睡覺,下午去逛街,買一些蘇珊娜和索菲喜歡的東西。</h3><h3> 父親再三叮囑我,今晚不要再來。</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13日 星期一 多雲</font></h3><h3> 在康復中心,父親每天早上九點半到十點半,要去康復訓練室,主要是作屈伸膝,屈伸肘,彎伸手指,這些活動是防止父親大小關節的僵硬,還要坐在凳椅上做提腿,伸膝和扶動站立,按摩,穩坐踏車……等等運動。</h3><h3> 每天下午三點半,醫生來針灸。</h3><h3> 對康復訓練,父親態度是積極的,他從不會忘記去訓練室的時間,及訓練的項目。而且每天晚餐後,他一定會在病房的走廊裡,扶着扶欄,一小步一小步向前挪動,儘管行進艱難,步履蹣跚,但康復治療的確給父親帶來很好的效果,父親也有着充足的信心。</h3><h3> 我都希望我慈愛的父親平復如故,否極泰來!</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14日 星期二 中雨</font></h3><h3> 中飯,哥哥給父親煎了豆腐,和紅燒魚,到醫院時,父親還在睡覺,我習慣性的問了阿姨,昨晚父親怎麼样?阿姨說,睡的還可以,中間上側所二次,四點鐘就起床,他洗臉刷牙后,說要坐在輪椅上,等到累了再睡。</h3><h3> 我轉頭看看父親,他一臉的慈祥,睡的很香很沉。</h3><h3> 九點三十,父親不是要去康復訓練室嗎?我不解的問。</h3><h3> 早上護士來通知,今天訓練室關閉,因為設備故障,正在修復。三床阿姨告訴着我。</h3><h3> 午餐時間到了,護士來量血壓,我趁機喚醒父親,爸,吃中飯了!他迷迷糊糊的看着我,哦……</h3><h3> 午餐,父親吃了豆腐,吃了魚,吃了白飯,說好吃。二點多,我給父親泡了一杯奶,他喝完。三點半,醫生來針灸,他很有禮貌的問:醫生針灸對我的手腳有什麼好處?刺激穴位,疏通經絡,對你的手腳會有很大的幫助。父親笑了!發自內心的笑!<br></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15日 星期三 中雨</font></h3><h3> 陪父親從康復訓練室回來,經過隔壁的病房,隱約聽到一個女人的哭聲。</h3><h3> 後來,護工阿姨告訴我,病房裡的女人叫娟娟,剛從日本回來,她父親在醫院住了三年,能吃飯,但沒有意識,這幾天病情惡化,一直昏迷。</h3><h3> 娟娟的父親是某市的教育局局長,她八歲時,父母離異,母親離開她,從此杳無音信,父親為了她,從此就沒再婚,她大學畢業,去日本留學,結婚在日本,現在一家日本企業擔任設計工程師。</h3><h3> 13年她父親突然病倒,她回來照顧半年。由於,家庭孩子事業都在日本,孝經起序的同時,她只能以高薪雇請陪護照顧父親,自己來回跑。</h3><h3> 她還說,本希望等父親退休,來日本一起住,可命運就是這麼無情的跟她開起了玩笑。</h3><h3> 我能體會到娟娟的很多無奈,更感受到,在医院里,所有的财富、地位、权势都似乎变得微不足道,所有的希望都来自于嗞嗞作响的打印机,打出的一张张检查单,生命就随着打印纸的移动,延续或停止。<br></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16日 星期四 小雨</font></h3><h3> 剛起床,就接到順豐快遞的一個電話,說我六月三日在上海的某個地方,寄了一個郵包到澳門,裡面有十八份假身份證和三本護照,現在被澳門海關扣留。我懵了,這怎麼可能呢?</h3><h3> 對方解釋说,我的身份證號碼可能被盜用了,而且要我馬上報案。我說我要好好想想,到底問題出在哪裡。</h3><h3> 這時,一個電話打到我手機,說是上海松江派出所警官于皓,順豐快遞幫我報案了,他現在要做筆錄,如果有問到我隱私問題,也要如實的回答,這是辦案成功與否的關鍵。可笑的是,這個電話是從突尼斯打過來的。</h3><h3> 在網上看到很多很多的騙局,今天領教了,真是不可思議!</h3><h3> 到醫院我滴水不漏的把這事講給父親,父親耐心傾聽,最後說,中國到處都有這樣的騙局,你善良誠實,以後處處都要小心。</h3><h3> 父親的話深刻透徹。真的,我的腦袋就是不靈光,傻傻忽忽的,勝達就是這麼說我,要不是手機屏幕上顯示出突尼斯,真的成了一個傻瓜被騙的笑話了。<br></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17日 星期五 陣雨</font></h3><h3> 今早,父親抽了血,四管滿滿的血,護士要抽第五管,血出不來了,他納悶,說自己身體裡的血,怎麼會被抽沒了呢?</h3><h3> 我說爸,我剛上網查詢過了,一個人相對于4000ml的血量,一管血大約是3一5ml,您剛才抽了4管,才是20ml,對身體不會造成影響的。</h3><h3> 網上說的准嗎?父親一肚子的疑惑。</h3><h3> 我明天就要回巴黎了。父親還在醫院,我深感愧疚和不安。</h3><h3> 父親明白了我的心思,他說,孩子,不要擔心爸爸,爸爸自己的病自己知道,醫生說了,他們的藥物結合我的康復鍛練,已經起了很好的作用,今天走路感覺有力量了,你下個月28日回來,爸爸可以去機場接你了!</h3><h3> 我默然無語!</h3><h3> 因為父親知道,在以後的日子里,他離不開拐杖,離不開陪護,更離不開無情的病情,帶給他的種種苦難。</h3><h3> 而父親卻以那麼輕鬆又自然的表情,以玩笑的語氣,編制了如此善良的謊言,盡力的讓我安心落意,讓我感覺他一切正常,霍然而愈。</h3><h3> 我深深的明白,什麼才是真實的愛,什麼是父愛如山的真正含義!</h3><h3> </h3><h3><br></h3><h3><br></h3> <h3><font color="#ed2308">6月18日 星期六 陰</font></h3><h3> 早早就起床,陪母親去鄰居建華夫婦的面店吃餛飩。餛飩,是我和母親的至愛,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上面飘着嫰綠的菠菜,金黄的蛋丝,还有黒黒的紫菜。總让人垂涎欲滴。每次回來,一定會陪母親吃上七八次。</h3><h3> 午餐, 哥哥在菜市場買了我喜歡吃的菜,還有他最拿手的紅燒羊肉……</h3><h3> 我顧不及慢慢的,細細的品嘗,只是匆匆忙忙的扒上幾口。</h3><h3> 母親遞給我一碗參湯說:“孩子,喝完它,晚飯在飛機裡吃了。父親的事不必擔心,你哥哥妹妹都在身邊,麗華今晚也回來了,還有阿霜,照顧他的人多着呢,等會兒去醫院,問候父親好就回來,早點去機場!”</h3><h3> 我的心情七上八下,如激蕩的湖水,怎麼也不能平靜。</h3><h3> 一進病房,孩子,你怎麼還來呢?行李都準備好了嗎?</h3><h3> 爸,都好了。</h3><h3> 給蘇珊娜和索菲的禮物都準備好了? &nbsp;</h3><h3> 爸,準備好了。</h3><h3> 阿霜給你做餅了嗎?你喜歡吃的。 </h3><h3> 爸,霜在家裡做了。</h3><h3> 早點去機場,路上會有堵車,飛機可不能趕不上。</h3><h3> 爸,我知道。</h3><h3> 路上要小心,到巴黎記得給我電話。</h3><h3> 爸,我會的。</h3><h3> 我和父親一問一答的對話,已重復了三十多年,每次離開他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叮囑着我。</h3><h3> 父親還跟我說:“爸爸想下星期出院,今早你哥哥說了,把我房間裡,客廳裡的牆壁上,都做上扶欄,爸可以在家裡鍛練走路,你說好嗎?”</h3><h3> 爸,好!回家吧,家裡舒服!</h3><h3> 尽管此時的父親,聲音清晰,語氣和藹,慈祥的臉上洋溢着喜悅和笑容! &nbsp; 而我,很難過,一種無法言說的難過!</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