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糸列之三 赶年集

颜廷栋

逢二排七是临朐西南嵩山脚下的暖水河集。进入腊月不久，山里人就准备着忙年置办年货。现在各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俩钱了，再说什么都有卖的，不用像以前那样忙天火地不停歇的忙年，所以，赶年集成了置办年货的主项。

腊月二十二，二十七，这两集上人格外多，货格外全，吃穿用的一概俱有，不愁买不到东西。

一大早，四邻八乡的人就往集上赶去。大车小车在集外的路两旁排的密密麻麻。而最多的是这种山里人常用的"三蹦子"——汽油摩托三辆车。

　　早年的集设在暖水河村的街上，稍后又挪到供销社前的路上。都是地场狭小，每逢腊月集`真正是人挤人转不动身，硬从里面掙出来也得放一身汗。就因这，俺都是早早地上集，不问贵贱不砸价，办齐了就往回跑。直到这也不愿赶集。

　　前几年，旅游区管委会开辟了这片农贸小区，地场宽敞了许多。可有些常赶四集的摊贩却贱性难改，非要在路中间摆摊子。

因为愁赶集，不是有非要我去办不可的事，是轻易不到集上去的。以至于有些老同学老熟人见面先说"干啥去啦？轻易见不上你″？ "没干啥，在老山圹里修练泼皮仙功″。

不知从何时起，集市上不见了那些制服不灰也不蓝歪戴帽子斜楞眼嘴角下咧常叼烟右手抓笔左掐单三毛五毛都不嫌的市场管理员。

据传说，大前年小偷协会出台些新杠杠，有些基层仙手觉得干不着，纷纷改行做电信网络诈骗去了。两年了，腊月集上没听说有谁给掏了兜。

　　集，也成了上年纪人碰头聊天的好去处。轻易不见面的老兄弟们一碰面，就七短八长的扯个没完。东庄里谁家的闺女跟了西庄里谁的孩子，是谁的媒人；北村里杨木匠让电刨子伤着手了，伤的不轻，拉着上了潍坊……南沟里李老四肺癌也没扎鼓过来，十九那天出的殡。谈到这事，各人不免唏嘘感叹一番。好多信息也就传播开来。

　　集上的水产品不少，但品种单一，只限干鲜魚类。

像这种有鳞的小冻鱼，是每家都必挑的，为的是"有林″这个谐音。这里把祖莹地都称"林地″。以前的老林地都松柏蔽日一大片，一看就知道祖上是户大族旺的人家，且都占着土厚地肥的风水地。那些屋无一片瓦、好地无一垅的穷人家死后，只能葬在山岭薄地，成了东一个西一个的孤坟。用有鳞的魚祭祖，也是为了祈求祖上保佑后世人丁兴旺。

　　像这种水果摊，集集都摆，而且不止一两家。

　　您看，这里又摆了一摊。

　　每个赶四集摆摊的人一般只经营一个品类的货物，偶尔也会破例。像这位摊主，虽然品种不少，但都在"食品″范畴内。品种之所以多，就为着"总有一款适合您！″

卖食品的摊子多着呢，人太挤，咱不就不去受那个罪，领着您在外围随便看看怎样？

　　粗略估计，整个集上食品蔬菜干鲜果等能λ肚的占将近一半。古人说的"民以食为天″一点儿不错。

　　青菜市在大里边，要挤进去还得费把子力气。等您再挤出来，您吶，先找个地儿歇爿子吧，今晌午多吃俩馍馍淨现成！

临朐土话又冒出来了！

嘿嘿，这还算是二半吊子土话。真要全说出来，你也听不懂；真要全写了出来，您更看不懂。

以后还是少说山话好处多，要不让二大爷知道了，还不一耳刮把我扇到崖根下，再抻着葛芽爬上去就出落罗了。

累了，你自个看吧！

　　地摊上的糖块包装五颜六色，绚丽多彩，但高档的极少见，多数为低档品，好多出自个人小作坊。"小孩们对糖块已不大感兴趣，糖块的销量逐年下滑″。卖糖块的摊主如是说。这话是实话。，有主子买的那小袋糖块可以佐证。

在周围邻近的集市上，每进腊月就出现这东西——桲椤叶。麦收前后采来扎把阴干。用它铺在笼笹上蒸饽饽蒸年糕，别有一番清香，是年货中不可或缺的一样。

　　卖铁器农具的也不甘落后，趁临年各人手松时节捞摸一个是一个。

　　转着转着，就来到买卖对联、塑料贴花、灯笼、罗门钱、灶王爷和农家历的这一片，里面也掺杂些卖烧纸、线香及过年祭祀文疏一类的。

有民间人士托大，把这里称作"文化产业区″。

　　卖观赏魚的也赶来凑热闹。您还别说，还真有买的。反正我对花鸟虫魚不感兴趣，栽株仙人掌都让它旱死，养魚能有那个耐心？话不能说绝是不？其实我对值当下锅的鱼也挺感兴趣的。

　　天交正午，集上的人不见少，仍是熙熙攘攘、接踵擦背。陆续有回的，还有刚来的。腊月底的集，不到日头快接西山不收集。

　　这个场面，让人想象的空间太大了。

你想到了什么？

　　"走吧走吧，别看了，再买就拿不了啦！″

　　看看还有什么沒办全，反正自家有车。

　　天已过午，肚子饿了，年货也买的差不多。鞋帽成衣市、家具木器市，家电杂物市不用去，上一集办了些，不去遭罪啦。

回家！

前年也是这时候赶年集。唰，一年过去了。

去年也是这时候赶年集，一年唰的过去了。

我，你，还有他，就是这样变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