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渠宝笈》著录《赵孟頫书法册页》伪讹考

小竞山房

鉴品信息：《赵孟頫书法册页》行书，共2页，《石渠宝笈》著录，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无年款，落款：子昂。

钤印：“石渠宝笈”，“乾隆御览之宝”，“三希堂”，“宝笈重编”，“石渠定鉴”，“神品”，“嘉庆御览之宝”，“赵氏子昂”，“鉴古”等。

《石渠宝笈》在编排上与其它著录最大的不同点是，它是按“贮藏地点”分卷，作品往往也有相关钤印，此册即钤：“三希堂”，为收藏地点。同时注有此册的等级钤印：“神品”。因本册钤有：“宝笈重编”；“石渠定鉴”，说明它是在乾隆57年时编入《石渠宝笈续编》。

赵孟頫的书论主张：

（一）用笔千古不易

        赵孟頫是一位有理论建树又有践行的书家。他善于汲取先贤书法的精髓，并提出自己的书论主张。赵孟頫在《兰亭十三跋》中提出的“用笔千古不易”是他的书论主张的核心，也是他书法践行的真谛。他提出了“遵循古法、崇尚二王”的主张，尤其强调学习晋唐先贤的用笔。早在元二十六年（1289年），他在书信中就提出了“令子弟辈自小便习二王楷法，如《黄庭》《画赞》《洛神》《保母》，不令一毫俗态先入为主”的主张。他称赞王羲之的书法“圆转如珠，瘦不露筋”，是“尽善尽美者”；王献之的书法也是“字画神逸，墨彩飞动”，体现了他所崇尚的虚和婉朗、灵动秀逸的中和之美。

（二）崇尚古意

        在强调用笔的同时，赵孟頫又非常注重“意”的作用。赵孟頫认为“尚意”只求无意，不讲传统，便会误入歧途，破坏艺术发展的自身规律。他肯定了王羲之在书法史上的创新，认为王羲之书法是最佳的学习范本。在赵孟頫的倡导之下，众多书家师晋学唐，取法二王成为时代风气。赵孟頫这种以回归魏晋而图书法变革的思想，应源于宋高宗。他是宋室后裔，书法也是由宋高宗入手，无论在理论还是实践上，都受其很深的影响。当然，赵孟頫所指出的古意，并不是一味地模仿古人，而是在学习古人的基础上结合自己本身的书法理论、实践经验，并与当时朝代的风格相结合来探索当时新的时代发展方向，对后世影响很大。

（三）书画同源

        “书画同源”这四个字简单地概括了书法和绘画之间的相互关系。书法是研究线条书写的多样性，中国画如果失去了线，也就没有艺术可言。赵孟頫提出著名书论主张“需知书画本来同”，影响很大。他主张以书法用笔入画，书画同源，他认为书法与绘画存在相似和相通之处，绘画的用笔有赖于书法的基本功，享有共同的笔墨精神。

赵孟頫书风的形成：

         赵孟頫的书法以四十五岁为界，分前后两个阶段，四十五岁之前的作品最能体现他的师承关系。他早年的书法受南宋高宗影响较大，风格纤秀。大字行书《秋兴八首》是他二十八岁时的作品，书风似高宗，亦有智永书风的痕迹。《草书千字文》写于至元二十三年（1286年）十二月，时年三十三岁，用笔精致而遒劲，结体严谨而有变化，今草、章草相间，骨强筋健而内敛，初步展示了蕴藉典雅的追求。与此前相后的小楷书《曹娥碑》、草书《保母碑跋卷》和《跋大道贴卷》，从钟繇的笔端获得结体方正雄阔、笔法古拙而灵秀的韵律，又从智永的书法中汲取了用笔的圆厚劲健。

四十岁至四十五岁之间，赵孟頫又留下了许多作品，如《趵突泉诗》、《归去来辞》、《洛神赋》、《雪赋》等。无论是他的小楷，还是行草书，都全面步入了艺术的初熟阶段。最能代表这一时期风格特点的是《洛神赋》，遒劲利落，结体有度，摒弃了师法古人的刻露之痕，初具了清劲遒媚的个人书风。

        四十五岁后，赵孟頫在书法上用力更多，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书法的兴趣也日与俱增。越至晚年，佳作越多，完全确立了他的个人书风，即用笔清劲、结体舒展、风格委婉冲和、姿媚遒逸，在严谨与活脱、内敛与潇洒中达到了统一。

赵孟頫擅长小楷，书与大德八年（1304年）的小楷《题子建<洛神图>》风格典雅，通篇仅五行七十八字，然字字珠玑、行行生彩，用笔清健，点画精到，既刚劲，又婀娜，既多变化，又极统一和谐。这幅作品不仅当时得到称赞，而且成为后世学习小楷的范本。

赵孟頫在六十岁左右，书写了更多的法书名作，如《帝师丹巴碑》《老子道德经》等，表现了其旺盛的创造力。至晚年，赵孟頫书风愈趋沉稳老到，神骨兼得，苍秀兼备，将李邕、二王等先贤属意浑融无迹地融成属于自己的“赵体”。晚年的赵孟頫还为后人留下了很多幅佳作，其中《与山巨源绝交书》是他在六十六岁时书写的。这位“被誉为五朝官登一品”的书家数次书写此文，借此寄托其“长林丰草我所爱，羁靮未脱无由缘”的感慨。赵孟頫的一生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书写这篇前人名文，字里行间很能抒发自己的感慨。前半部分还是行楷书，随着文章激愤不平的情感起伏，赵孟頫的笔下也能纵放跌宕起来，既变化多端，起伏跌宕，又顾盼呼应。无论是前半部的慢慢叙事，还是后半部的纵放跌宕，赵孟頫的笔法总是讲究的。即便是振笔如飞，纵而不狂，仍不失其姿媚遒逸的本来面目。

参照赵孟頫不同年龄阶段的传世真迹，品评该鉴品之伪劣：

（一），赵孟頫二十八岁行书：

赵孟頫《行书秋兴诗》，录杜甫《秋兴八首》之四首（上海博物院藏），成书于元初至元十九年(1282)前后，作者时年二十八岁左右，为赵孟頫传世最早书作。款署：“此诗是吾四十年前所书，今人观之未必以为吾书也。子昂重题。至治二年(1322)正月十七日。”此行书用笔姿媚，结体端庄秀逸，笔圆墨润，筋丰骨健，给人以气定神闲，舒朗婉约之美感。（如下图：）

（二），赵孟頫三十三岁草书：

《草书千字文》成书于至元二十三年（1286）十二月，时年三十三岁，该书用笔精致而遒劲，结体严谨而有变化，今草、章草相间，骨强筋健而内敛，初步显示了蕴藉典雅的追求。（如下图：）

（三），赵孟頫三十六岁行楷：

《跋钱选八花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款署：至元二十六年（1289）九月四日，同郡赵孟頫。（如下图：）

（四），赵孟頫四十四岁行书：

《归去来辞》行书长卷（上海博物馆藏），成书于大德元年（1297），该帖为赵孟頫中期作品，以行书为主，间以草法，用笔珠圆玉润，宛转流美，神气充足。（如下图：）

（五），赵孟頫五十一岁楷书：

《题子建<洛神图>》楷书，成书于大德八年（1304）。风格典雅，通篇仅五行七十八字，然字字珠玑、行行生彩。

（六），赵孟頫六十五岁行书：

跋怀素《论书贴》（辽宁省博物馆藏），成书于延祐五年（1318）。（如下图：）

鉴语：赵孟頫亦善篆、隶、真、行、草书，尤以楷、行书著称于世。其书风遒媚、秀逸，结体严整、笔法圆熟，创"赵体"书。本鉴品书写虽有出自二王书风的意味，但行笔圆熟油腻，笔墨迟疑、软沓，结字极不严整，与“赵体”书法形、神皆差异甚远。目测，该鉴品书写用纸有拒墨的特点，类似笺纸。这与赵孟頫时代书法用纸材料不符，该鉴品应是清人造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