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淹死的鱼

陈海津

给鱼缸换水，小鱼缸，放书桌上那种。

买鱼的时候问卖鱼人：

“什么鱼最好养？”

“红斑马和米奇。”

“好，给我各来五尾。”

可就是最好养的鱼还是活生生给我养死了大半，现在只剩下三尾鱼，这样显得鱼缸挺大的。

我往鱼缸里加水，妹妹在旁全神贯注，冷不丁冒出一句：

“爸爸，够了，水太多会把鱼淹死的。”

“鱼会被淹死？妹妹，你也太搞笑了吧。”

“鱼不会被淹死吗？水很深也不会被淹死吗？”

“不会，鱼喜欢水。”

“那为什么每次你都让我别去深水区？”

“那是因为你不是鱼呀。”

“哦，我好羡慕鱼啊。”

我愣了半会，想起死去的那些鱼，它们是被淹死的吗？鱼会被淹死吗？应该是不会的，鱼只能被旱死。《庄子》有个故事，说有两尾鱼，生活在大海里，某日被冲上浅水滩，只能相互把自己嘴里的泡沫喂到对方的嘴里借以生存。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相濡以沫”。很多人认为这是说爱情的，可我觉得它说的是一个自然现象：只要水里有氧气，鱼是不会被淹死的。

但我的鱼确实是在水里死去的，那它算不算被淹死呢？一般如此思考下去的话，这个问题就会上升成一个哲学的问题。而“被淹死的鱼”也确实可以作为存在主义哲学的一个现象学来加以研究。我此刻确实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按此思维做了些研究。首先，什么叫“淹死”？得给它下个定义：在水中窒息而死。换句容易理解的话就是：被水闷死了。然后，我们再来研究研究鱼，鱼用鳃呼吸，所以鱼不会被淹死。但如果水里的含氧率很低时，鱼会不会被闷死？答案是：不会。因为鱼会浮出水面呼吸。

研究到这的时候我很好奇，那我们如果想淹死一条鱼，有什么办法？作为一个优秀的理科男，我还真想到了办法，分三步走，第一步，把水烧开后放凉，然后倒入鱼缸。第二步，把一条鱼放入鱼缸。第三步，在水面上盖一层保鲜膜。嗯，这样就会出现第一条被淹死的鱼了。

到这里我彻底被自己吓到了，看来，好奇不仅会害死猫，好奇还会害死鱼。人，其实是个爱思考的可怕物种。细思极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