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年俗杂忆

Yongningzi

故乡年俗杂忆

· Yongningzi 文/图 ·

　　年，越走越近。

　　当大街小巷挂起大红灯笼，千门万户喜贴迎春对联的时候，年的气氛就热烈起来！年的味儿就浓烈起来！

喜贴春联辞旧岁 Yongningzi 摄影

张灯结彩迎新年 Yongningzi 摄影

张灯结彩迎新年 Yongningzi 摄影

张灯结彩迎新年 Yongningzi 摄影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不由得想起，儿时故乡春节时的场景，回味那时过年的味道。

题图：古城叙永元宵之夜 Yongningzi 摄制

　　小时候的我们，盼望着过年，不仅有一种渴望和喜悦，更主要的是过年时的民间习俗，带给我儿时的那种心情！

儿时过年的那种心情，其实就是今天我们所说的年味儿。

　　我的故乡叙永，地处川、滇、黔三省交界，是四川的一个古城。儿时记忆中的腊月，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碌起来……

伴随着腊八、扫尘、除夕、春节、元宵节，整个年节期间，传统民风民俗的喜庆气息，包裹着故乡的老街古巷、城镇乡村，年味儿也就变得更加浓郁。

杀年猪与“全猪汤”

当年，杀年猪，对一个家庭来说，这是一件十分不容易，而又令人十分高兴的大事情。

那时国家的生猪收购“交一留一，购留各半”政策，对每一个要杀200多斤到300斤大肥猪过年的人家，需要一年多甚至两年时间，才能出槽两头猪，一头猪交给国家后，自己才具备杀一头猪的资格。因此，哪家要杀年猪，在当地都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清晨，杀年猪的人家，早早地就忙起来了。一边派人去请事前已联系的“刀儿匠”（“刀儿匠”即杀猪匠，我们家乡的人一般都称“刀儿匠”），一边在自家敞坝（院坝）边上，砌上或开挖出一个灶台，烧上一大铁锅热水等待。

这时，被主人家邀请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和相帮者，陆陆续续地到来。

大人们分别与主人家打招呼，表示祝贺。然后在敞坝里、屋檐下，或站或坐，喝着茶，摆着龙门阵；小孩子则在敞坝里，跑来跑去地玩耍。

杀猪人家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时辰到了，这时“刀儿匠”口含锋利的杀猪刀，手拖着猪的一只耳朵，另外几个相帮者，则分别抓住猪的另一只耳朵和猪尾巴，拖着拼命挣扎、嚎叫，不肯就范的这头大肥猪，侧翻摁在一张大条凳上。只见手握锋利杀猪刀的“刀儿匠”，手起刀落，迅速将刀刺进肥猪的脖子。随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股鲜血射向一个大木盆中。

顿时，肥猪那响彻在敞坝、回荡在山间的尖利嚎叫声，立刻就消失了，只剩下肥猪没有进气、只有出气的喘息声。

　　很快，一头打整干净的大肥猪，就在敞坝的中间挂了起来，让人十分眼馋。

　　接下来就进入了杀年猪的正题——吃“全猪汤”。被主人家热情邀请来的客人和相帮者，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在敞坝里安放桌子、板凳，摆上碗筷。

这时的敞坝，人们兴高采烈，欢声笑语，呈现出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一盘盘、一碗碗热气腾腾、浓香四溢的油炸花生米、芥末三丝（肉丝、粉条、青笋）、回锅肉、炒猪肝、爆肥肠、炖蹄花儿、肺片萝卜汤……上桌，吃“全猪汤”的气氛更加热烈，把吃“全猪汤”推向了高潮。

　　那时不像现在，一桌就只有一个酒碗，也不兴划拳估子。用一个碗轮流转着吃酒，就叫喝单碗儿。

就着主人家酿制的醇香米酒，一人端起单碗儿，大喝一口，再递给下手（邻座）。人们就这样边喝酒、边吃菜。

不一会儿，喝得脸红耳涨的人们，开始了在桌上相互间兴奋地山南海北、海阔天空、高声武气地吹牛、摆龙门阵。

　　冬日暖阳的映照下，人们沉寝在这飘着酒香的敞坝中。

自制腊肉香肠

那时的生活尽管不易，人们过年还是要备办一些年货的。腊肉、香肠，就是其中必不可少的。

尽管当时食品公司也有香肠腊肉供应，但人们还是喜欢自制过年时吃的腊肉、香肠。这种民间习俗，在我的故乡，不知是经过了多少年的传承。

　　凭票从食品公司买回供应的鲜肉，人们一般选择的是很肥的宝肋肉、二刀肉和胛子肉。

将宝肋肉、二刀肉抹上白酒、食盐、白糖、花椒后，放入瓦缸、陶钵或搪瓷盆腌制三天或四天即取出，悬挂在通风处晾干；胛子肉则将肉切好，按照比例放入一定数量的食盐、白糖、花椒和白酒，拌匀后装入肠衣，再分段用白棉线一节节扎好，同样悬挂在通风处晾干。

最后就是把晾干的腊肉、香肠，用花生壳、柏香枝熏制。

熏制腊肉香肠 Yongningzi 摄影

　　熏制好了的腊肉、香肠，城市人家一般挂在通风的窗口；乡村人家则挂在柴灶的上面，继续接受柴火的烟熏火燎。

自制的年货 Yongningzi 摄影

　　春节期间，来了客人，故乡的人们都会抛出一句“香肠腊肉，见火就熟。”的口头禅。说明香肠、腊肉要吃时的方便快捷，不会让客人久等，又说明这是一种拿得出手的待客下酒好菜。

作为待客之道，主人家就会拿出这种自制的香味独特、肥而不腻、鲜嫩可口、非常好吃、十分解馋的川味腊肉和香肠，招待客人。

　　主人与客人一起，坐在堂屋的饭桌上，倒上一杯小酒，在隐约传来时起时伏的鞭炮声中，轻声地交流，慢慢地品味。

　　这种惬意、这种情趣、这种氛围，就是在今天，也是令人十分怀念的。

吃汤圆抢元宝

过春节、元宵节吃汤圆，这是汉民族过年的习俗。故乡叙永的这一习俗，可能跟全国各地都大同小异。

今天，人们要吃汤圆，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普通日子，去超市买来煮起就可以了。但在早年，我故乡的人们，在过年时要吃汤圆，那就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制作汤圆粉和汤圆心子（包汤圆的馅），这个过程没有几天时间，是完成不了的。

　　那时，故乡的人们，把泡好的酒米（糯米）准备好后，只能采用石磨推或石碓舂磕。

20世纪70年代，有了电动打米机，才代替了人工，将人们制作汤圆粉，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

但不管是用石磨推、石碓舂磕，还是机器打，都是很麻烦的，又是极不方便的，而且还很耗时。

　　我就曾经在20世纪70年代，几次挑着酒米，走一至两千米或三至四千米，去叙永城区二圣宫或城边岩头上，当时全城仅有的这两家打米厂打汤圆粉。

　　沿途，都是挑着箩篼、背着背篼，去这两个地方打汤圆粉的人们；打汤圆粉的地方，更是人山人海，箩篼、背篼、扁担，横角（读作huan ge，二声）立叉地排着长队。

看到这个场景，我的心都凉了。

　　你说，全城就这两个打米厂，人能不多吗？能不耗时吗？人不多才怪！不耗时才怪！

看来，没有半天一天，是轮不到我的，只能是耐住性子等待了。

　　打回来的汤圆粉，在腊月里，就为古城叙永增添了一道新的靓丽民俗人文景观。大街小巷的街沿、家家户户的门口，高高矮矮的屋顶，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簸箕，里面铺满了晾晒的汤圆粉。

远远望去，好似街道上洒满了雪，房屋上落满了雪，整个古城就像被皑皑白雪装扮出的琼楼玉宇，变成了银白的世界。

　　气候不好的时候，各家各户就将晾晒的汤圆粉，装入炕笼，放在灶上烘干，然后再用很细的箩筛筛一遍，汤圆粉的制作就完成了。

筛汤圆粉 Yongningzi 摄影

　　故乡传统的汤圆心子，是用炒熟的苏麻子，在石沙盔中捣烂，掺和上红糖，放入蒸锅小蒸一会儿即成。

还有一种做法比较传统，但食材确是与时俱进的，叫做附油心子。做法是用撕去膜的猪板油，加入白糖、芝麻粒、核桃仁、花生米，揉和在一起就行了。

　　正月初一早上吃汤圆，预示着家人美美满满、团团圆圆。因此，这个汤圆是一定要吃的。

　　清晨，我们早早地就起床了。打开封好的炭火，烧上水，和好汤圆粉，一家人就其乐融融地围坐在桌边，开始搓汤圆。

在搓汤圆时，其中一个汤圆要包入一个2分或5分硬币，作为“元宝”。

这个“元宝”和其它汤圆的外观一样，一起放入锅中。

汤圆 Yongningzi 摄影

　　很快，一碗碗冒着热气的汤圆，作为新年的早餐，也就成为了新的一年的开始。

抢到“元宝”的人，说是抢，其实是随机得到。得到“元宝”的人，大家就会对他进行新年祝贺。

汤圆 Yongningzi 摄影

汤圆 Yongningzi 摄影

　　吃汤圆，在我的家乡还有一个笑话：早年，有一个法国的传教士，第一次到叙永，春节时吃汤圆，咬开后才发现中间有糖，于是他又夹起一个汤圆，仔细观察。

传教士看来看去，都没有寻找到一丝缝隙，实在搞不明白没有缝隙和痕迹的汤圆，糖是怎样装进去的。

后来，当传教士得知真相后，竭力称赞中国人的聪明和食品制作的精巧。

新年玩具哔嘣子

过年了，过年了！人们穿着新衣，笑容满面，在大街上来来往往。

沿街哔嘣作响的哔嘣子(叙永人读音为：bibengzi，二声)、五彩晶莹的玻璃弹珠、旋转升空的竹制蜻蜓、暗箱显得有些神秘的西洋镜、色彩鲜艳美丽的万花筒、还有孙悟空、笑罗汉等我们称为脸壳的面具，以及将糖熬化做出各种惟妙惟肖人物、动物的糖人。

玩具哔嘣子 Yongningzi 摄影

街头糖人摊 Yongningzi 摄影

　　这些只有在春节期间才会有的玩具和糖人，也就随着年的到来而相继登场，吸引着儿时的我们。

我们就会穿梭在这人潮涌动的玩具摊、糖人摊之间，去一饱眼福。

　　那个年代，看着这些在春节期间登场的五花八门玩具、糖人，儿时的我们，说不喜欢，说不眼馋，那绝对是哄人的。

喜欢归喜欢，眼馋尽管眼馋，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时大人给的过年钱，从来就没有上过一角，一般就是两分或五分钱。

在这众多的玩具、糖人中，就只有玩具哔嘣子，和包包无钱的我们有缘，能满足我们的愿望。

　　哔嘣子，这是一种将烧化的玻璃吹制而成的玩具。整个造型前面好像一面鼓的鼓面，玻璃非常非常薄，后面连着一个吹管，将吹管含在口中，吹气吸气，使前面非常非常薄的玻璃，随着吹气吸气连续前后弹动，发出“哔嘣、哔嘣”、“哔嘣、哔嘣”的声响，故乡的人们，就根据它发出的声响，给它取名为哔嘣子。

吹哔嘣 Yongningzi 摄影

　　哔嘣子的价格也是十分便宜的，一般五分钱一个。我们得到的过年钱，正好能买上一个两个。

尽管哔嘣子的价格低廉，还最易损坏，但儿时的我们玩起来，却也是十分地开心，走到哪里就吹到哪里，成了我们儿时的最爱。

那时过年，不管你走到哪儿，都会听到这种玩具发出的独特声响。

吹哔嘣 Yongningzi 摄影

　　现在，哔嘣子这种玩具，已经基本绝迹，很难看到它的踪影了。但只要一提起它，故乡经过那个年代的人们，都会脱口而出“哔嘣、哔嘣，上桥买来下桥送。”、“哔嘣、哔嘣，下桥买来上桥送。”从中找回儿时的许多记忆，也不难看出它留给我们的深刻印象。

划甘蔗

划甘蔗，这是我的故乡早年在春节过年时的一种街头活动。

这种活动以其比赛的形式，扣人心弦、十分精彩，给人们过年时增添了看点，吸引着大人小孩围观。

划甘蔗，一般都是就近在街头的甘蔗摊边进行的。参与者基本都是年轻人，大多是熟人或朋友，可2人3人，也可3人5人，当然，参加的人多，甘蔗摊卖出的甘蔗也多。

一听说要划甘蔗，甘蔗摊主高兴，可以多卖甘蔗了；围观的人们也高兴，又有好看的了。大家竭力怂恿，促成此事。

　　大家的鼓动、扎劲和怂恿，使得参与者兴奋地脸上绯红。多事者还积极地为参与者端来50至60厘米高的长条木凳，方便参与者到时表演。

登时，街头就人头攒动，热闹了起来。而后来的围观者，只好也去街头的人家，借来这种长条木凳，站在上面观看。

参与者则在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组成的围观圈子中，以剪刀、石头、布或手心手背的方式，排出划甘蔗时的先后顺序，划甘蔗就正式开始了。

　　这时，只见第一个划甘蔗者，手握甘蔗摊主提供的甘蔗刀，一步跨上安放在围观圆圈中间这条50至60厘米高的长条木凳，顺手接过递过来的一根甘蔗，左手扶住直立在水泥地上的甘蔗，将刀放上甘蔗顶端，放开左手，以刀刃不停地点动，将其稳住；然后，划甘蔗者迅速将刀离开甘蔗，在空中挽出几圈刀花后，趁着甘蔗还在直立之际，从甘蔗顶端奋力向下划去，开始了划甘蔗的第一刀。

划甘蔗 佚名 作

　　这划甘蔗还是有些讲究的：一是甘蔗刀一旦放在或挨着甘蔗的顶端，扶住甘蔗的手就必须离开，只能依靠刀刃稳住甘蔗；二是所划破的甘蔗无论多长，只要划破的甘蔗皮还与甘蔗连在一起，这一刀就算失败了，不能锯下所划的这段甘蔗。最后，就是各人将所划锯下长短不一的甘蔗，一节节摆在地上连接起来，最长的就是胜出者，可以不出钱得到摆在地上自己所划锯下的一节节甘蔗。而最短的成为失败者，不仅要出甘蔗钱，得到的甘蔗也最少。

因此，划甘蔗不仅要心灵手巧，还要眼明手快，以保证甘蔗的平衡，不至因直立的甘蔗在刀离开到划下的瞬间滑倒，功亏一篑。

划甘蔗扣人心弦和精彩的地方，就在于划甘蔗者能否用刀保持甘蔗的直立平衡，能否一刀将甘蔗划出很长的一段，甚至从顶划到底，将一根甘蔗分成两半，一场划甘蔗，有没有能将一根甘蔗分成两半，我们称之为“透淋”的这种划法，这就要看划甘蔗者的水平和艺术了。

　　划甘蔗开始后，围观的人们，聚精会神地看着划甘蔗者的刀，当刀离开甘蔗，在空中还未划向甘蔗，甘蔗已经偏倒时，人们就会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为他感到遗憾。

当围观的人们，看到划甘蔗者的刀，离开甘蔗，在空中旋转了几个圈，挽出了几个刀花，有力地划向甘蔗，并顺势跳下长条木凳，将甘蔗一分为二，出现这种“透淋”的划法时，大家就会不约而同地发出兴奋地惊叹声，为这个划甘蔗者鼓掌。

甚至在划甘蔗结束后，有的围观者还会作为谈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向人们或朋友们描述和比划所看到的划甘蔗的场景。

春官说春

春官说春，在叙永，这一独特的民间习俗，追溯起来可就源远流长了。

至今，叙永还流传着一句俗语——“你怕是在说春！”意思就是你所说的话，夸大其词，尽拣好的说，令人不可信。

早年的叙永，从腊月起到正月间，说春人，人们呼为春官，就开始活跃在乡镇村寨，走村串户去说春了。

　　叙永说春的春官，正像歇后语“贵州鸡——单放”所说，都是一个人独自行动，单干。

　　我们小时候看到的春官，着装是很普通的，都是蓝布、黑布的棉衣，可以说完全就跟当时人们的穿着一样，没有区别，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了，也基本没有拿说春所要用的工具。有的就是，春官手里提着一个毫不起眼的老旧布包，里面装有用石版印制在红、黄、白等几种颜色纸上，约32开大小的“二十四农事节气”和“春帖”，被人们称为“黄历”的农历历书。

　　今天回想起来，春官平常人的穿着，应该是和我们那个年代“破旧立新”有一定关系的。

　　传统的说春，往往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春官说着“远看财门大大开，步步登高进府来，进入贵府无别事，专为主家送春来。”被叙永人称之为四言八句的顺口溜，先门外后门内，在大门外说着说着就进屋了。

伴随着“一进府门向上望，主家厅屋亮堂堂……”、“春官进门喜气生，恭贺主家满堂春……”等喜庆吉祥、动人韵律的说辞，在主人堂屋里，春官脚踩碎步，来回走动，向主人家说着吉祥话语，唱着新春曲调，道着祝福言词，边走边说边唱。

就在这说春的过程中，春官是不会忘记拿出早已印制好装在布包里的“黄历”、“春帖”，不失时机地送到主人手中。

当然，主人家就会多少拿出一些钱、米，打发春官，以表谢意。

拿到钱、米的春官，也就会继续说唱着离开，前往下一人家。

　　至今我都还觉得，当年说春的春官，是非常不容易的。姑且不要说顶寒风、冒雨雪，独自一人走村串户去说春的辛苦；也不别说要掌握这种原始说唱的技艺；更不别说还要具有见多识广、灵活机智的素质；光是进门后，看主人家的脸色，尤其是主人家的脸色不爽时，还要现编现唱、见啥说啥、见子打子，哄得主人一家眉开眼笑这一条，就已经是很不简单的了。

　　现在，家乡叙永的春官说春这一民间习俗仍在继续，而且与时俱进，有了发展。已经由过去的对普通人家演变为对单位、对企业、对商铺的说春。所说也已变更为顺应时代潮流的“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等招财进宝、企业兴旺方面的内容。

　　2017年春节期间的丁酉年正月初二下午，回到故乡的我，就在县城西大街，看到身着红袍、头戴官帽、耳挂口髯、身背装有印刷精美“黄历”的挎包、手拿一大帖财神爷之类春帖的春官，带着他那由罗汉儿、狮灯儿组成的队伍，敲锣打鼓、走街串巷、送“春”上门，沿街进行民间习俗的说春活动。给这些大大小小的商铺，送上财神爷之类吉祥物春帖，送上新春祝福吉词话语，表演一段罗汉儿、狮灯儿舞。得到的回报，当然是丰厚的。

春官说春 Yongningzi 摄影

说春队伍 Yongningzi 摄影

春官说春 Yongningzi 摄影

　　这种说春，与过去传统的说春，虽说都是说春，但我始终觉得这种说春，仅仅是一种表象，缺少了过去那种传统民间习俗的内涵。

龙灯儿 狮灯儿 逗幺姑儿

正月初一上午，古城叙永的大街上，远远地传来锣鼓声声，人们纷纷走出家门。

这时的大街上，只见巨龙飞舞、人如潮涌。龙灯儿、狮灯儿、船儿灯、蚌壳灯儿、逗幺姑儿等年节民间传统习俗娱乐，给人们新春佳节带来喜庆，带来欢乐，带来年的酽酽味道。

　　叙永耍龙灯儿，是叙永城镇乡村春节期间，从初一到十五的一种民间舞龙拜年习俗。

龙灯儿上街贺新年 Yongningzi 摄影

龙灯儿上街贺新年 Yongningzi 摄影

　　叙永人对舞龙有一个特别的喊法，叫做“耍龙灯儿”。从叙永人的“宁愿一生穷，不能不耍龙”这句话可以看出，耍龙灯儿在叙永人们的心目中，有多么的重要。

因此，叙永的各支龙灯儿队，由会首牵头组织，从腊月就开始制作龙灯儿。叙永龙灯儿以传统的竹编纸糊加彩绘工艺制作。先用竹子划成篾条，绑扎出立体的龙头和长约一米像炕笼的一段段龙身、龙尾，以及尿棒蛇、花灯儿等，糊上白纸后，再用红、金、黄、蓝、绿、白等多种颜色，彩绘龙头、龙身、龙尾，最后，用红、黄两色棉布制作，带有边饰的一条长约30米至50米、宽不到一米的布条，将龙头、龙身、龙尾连接在一起。

一条造型独特、别具一格、大气雄壮，龙头、龙角、龙眼、龙嘴、龙须形像夸张，彩绘精美，惹人喜爱的叙永龙，就将在肩挎红色绶带、手提马灯儿的会首的带领下，和龙灯儿队一起，亮相在古城叙永的新春街头。

新春街头龙灯儿拜年 Yongningzi 摄影

新春街头龙灯儿拜年 Yongningzi 摄影

　　叙永龙与其它地方的龙，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除龙头之外，龙身是扁的。

耍龙灯儿时，叙永龙这时的好处、优越性就显而易见了：人与龙融为一体，更加灵活多变，动于中而形于外，体现了一个“活”字，突出了一个“变”字。

龙点头、龙张嘴、龙缠腰，给人活灵活现感觉；烟花爆竹中，龙盘旋、龙腾飞，好似龙在腾云驾雾、飘飞升空，更是给人一种破雾穿云的强烈感受。

新春街头龙灯儿拜年 Yongningzi 摄影

元宵夜耍火龙灯儿 Yongningzi 摄影

元宵夜耍火龙灯儿 Yongningzi 摄影

　　这种川味浓郁、富有地方特色，气氛热烈、深受人们喜爱的耍龙灯儿，就一直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令人难以忘怀。

　　与耍龙灯儿一起，狮灯儿、船儿灯、蚌壳灯儿、逗幺姑儿，也相继亮相在我家乡古城叙永的大街小巷。

狮灯儿拜年 Yongningzi 摄影

船儿灯拜年 Yongningzi 摄影

蚌壳灯儿拜年 Yongningzi 摄影

　　让我记忆犹深，也是最搞笑的当数逗幺姑儿了。

幺姑儿队的领队，先给人家户的主人送上拜年帖子。锣钹声中，一名由男性身穿大红大绿衣裙，反串脸抹粉红香粉，嘴搽口红、眼戴墨镜，头戴花冠的幺姑儿，和两名头顶荷叶、手持蒲扇的男人，随即登场，就在主人家门前表演起来。

场外两名男人反复唱着念着“逗幺姑儿哟，扯哟！逗幺姑儿哟，扯哟……”，不时还穿插一些祝贺主家的四言八句；场内两名手持蒲扇的男人，围绕在幺姑儿前后左右，不停地用蒲扇逗弄幺姑儿。

新春街头逗幺姑儿 Yongningzi 摄影

新春街头逗幺姑儿 Yongningzi 摄影

　　幺姑儿则扭捏作态，作出一副害羞状。

这种带有戏谑、搞笑的逗幺姑儿民俗，就不时引得主家和围观的人们，发出由衷的欢笑。

元宵之夜烧火龙 Yongningzi 摄影

那个年代的我们，就是这样过年的。这种过年的生活方式，过年的民间习俗，传承的历史文化，至今还在让我回味无穷……

2019年01月29日完稿于四川省泸州市酒城大道二段

作者简介：

Yongningzi，实名周世华，四川叙永人。早年曾下过乡，扛过枪，后供职于叙永的政府、县委部门。闲暇时，喜欢拍拍照片，写写故乡过去的人文历史、民风民俗和外出游山玩水所见所闻，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