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

周览东极

<h3> 我刚下乡到苏北农场时,那里还是一片荒凉之地,被一条条防风林围着的地块,大都是从浅海里冲出来的滩涂,有的地上勉强长了点盐蒿芦苇,很多的地就是白乎乎的盐碱地,这是一大片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与劳改犯换岗的辰光还不长,全营有几幢瓦房,还有十几个茅草房,只有最高长官唐营长和秦教导员,以及几个他们宠幸的辅臣近妾,才有资格住进瓦房,我们种棉花的人,都只能住到茅草房里。刚开始接受再教育时,谁都不会种棉花,四月份开始播棉籽,辛辛苦苦忙到十月份,看过去还是一片乱草地,我们要从一丛丛的枯草里,才能寻出几株棉花来。每亩地的平均亩产,只有十几斤籽棉,一斤籽棉如果剥掉了棉籽,大概就只有三两皮棉,也就是说,一亩地实际上只能收到三四斤皮棉。我们的唐老总满头白发,穿一身绿军装,戴个红五星帽子,领头上还有两面红旗,天天板着个紫茄子样的面孔,根本不像电影报纸上的老革命,满面笑容慈祥到不得了,我们都很怕他。老唐长了两个内八字腿,走起路来像个北京大鹅很有威势,他早年是个国军的老总,后来看老蒋快不行了,他马上掉转枪口投奔我党,当上了共军的长官,唐营长是我们全营唯一挂红旗戴红星的老总。秦教导员出身于区中队,是个如假包换的土鸡蛋,我们没下乡前,他是劳改犯的管教。我估计老秦平时看守犯人闲着没事时,可能正儿八经地看过好几本苏北老区胡编的军事回忆录,而且记忆力还相当的不错。据他自己吹,他当年在区中队干土八路时,曾跟着新四军的八师,打过黄桥保卫战。他讲国军的七十四师,在苏北打的那几仗太凶了。他说张灵甫那个辣俚妈妈,是个十分凶悍的国军长官,张老总规定他的部队里,一个战斗兵要有三个后勤兵伺候,还必须都是三青团员,手里端的全是老美家的新式火器。他说我们哪块打得过他们,涟水保卫战打了七日七夜,实在守不住了,我们就一路狂奔逃到了山东,后来又跟在皮定均那个旅的屁股后面,一块跑到了孟良崮,费了老大的劲,才彻底灭了七十四师。老秦与老唐不一样,吹牛皮是个好手,种棉花也很有本事,劳改犯那帮王八滚蛋之后,老秦就专门管教我们了。</h3><h3> 农场的长官们,对我们的管教十分严厉,天一亮就要叫大家出操,吃好了早饭,王八蛋连长和大金牙指导员,就会把我们轰到田里去干活。到了大忙时,中午都不许回家,就在田里吃了饭接着干,每天都要到了天黑才能收工。吃了夜饭之后,长官们要是闲着没啥屌事,就会把大家集中到汽油灯下学习社论,中间还要抽查点名,谁都不敢溜掉,要学到十点过后才散会,好不容易上了床困觉,有时迷迷糊糊困到半夜里,正做着美梦在睡婆娘,突然被尖厉的哨子声吓醒,紧接着八蛋和金牙,一脸紧张地冲进我们的宿舍,说上面通知有美蒋特务登陆了,要大家赶快起床去捉特务。要是热天还好一点,也就是少困半个夜,寒冬腊月的半夜里,被人从热被头里揪出来,真叫人恨得想国骂,等到大家懵懵通通被赶出门,长官很严肃地点了名,并要求大家带上家伙,立马跑步到发现敌情的地方,去围歼刚刚偷渡过来的美蒋特务。老总们都坐在手扶拖拉机里,驱赶我们扛着大锹扁担等冷兵器,在墨黑隆冬的荒地里,跑上十几个公里,然后再集中点名。长官解释说这是一场军事演习,说今晚演习的实践再次证明,我们是一支拉得出不怕死打得赢的部队,现在巳经解除了敌情,大家可以回去继续困觉,好好养足精神,明天还要继续革命。妈个逼的,巳经被折腾了大半夜,这个时候天都快要亮了,还困个卵的觉啊?</h3><h3> 唐营长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好长官,老婆小人都不在身边,就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在农场里。唐营长最反对知青谈情说爱,他经常语重心长地教导我们:你们年轻人朝气蓬勃,好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正在兴旺时期,你们必须要树立起远大的革命理想,决不要受到资产阶级腐朽没落思想的毒害,要把自己有限的精力,投身到无限的革命事业中,年轻人要珍惜大好时光,千万不要忙着谈情说爱,沉溺在低级趣味的男女之情当中。唐营长为了长期保护好女知青,灭掉我们有犯错误的机会,还把几个长得比较好看的雌货,都放到他的身边轮岗。秦教导员与老婆女儿住在一道,平时就只是很关照逼大王,对其他女知青比较疏于管理。大家在老总们的眼皮底下,时刻牢记长官的教导,都不敢胡作非为谈情说爱,只有奶油和运动员这对狗男女,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唧唧歪歪地肉麻当有趣。直到有一年,省军事法院突然来人到农场,把我们团部的李副团长和隔壁二营的营长,直接抓起来毙了,还把一头白毛的唐营长,也抓起来关进了大狱。看了判决书,我们才知道,李副团十五岁就当了八路,是个华东一级战斗英雄,二营的营长,当过南京军区许和尚的警卫排长,当年为赶跑鬼子打败蒋匪,他们都立过很多的战功。这些功臣们在打仗的年代里,都是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我党坐了江山之后,在没仗可打的年代里,英雄们就觉得无用武之地了,长期积聚下来的那股革命冲劲,刹不牢车停不下来了。但是上面的老总,又不批准他们直接去打败美帝国解放全人类,众将官六脉不通久憋成疾,就把一肚皮的精气神,打偏了方向炸错了碉堡。我们的唐营长,是从蒋匪那边过来的二手货,算起来也算回过了炉,火力还是没有前面两位旺,就被撕掉领章帽徽,判了个坐大牢。大家头上的紧箍咒被破掉之后,那些长得比较有腔调,家里经济条件又好的狗男女们,就开始伤风败俗追鸡逐狗地乱性了。</h3><h3> 奶油是与我一道在苏北农场里练红心的苏州知青。这块滚刀肉的卖相,确实是相当的上得了桌面,长得白痴白壮,一米七十几的个子,这个高度,就是放到现在也没有被淘汰,尤其难得的是,他还长了一头天然的卷发,再加上两簇很浓的小胡子,牛逼得一塌糊涂,超级引诱女知青们发骚。由于奶油的卖相,老像我们看过的南斯拉夫电影《第八个是铜像》里的那个鬼子萨里,所以我就经常会在私下里,暗暗怀疑奶油的血管里,阿会得流着洋鬼子的血液?幸亏他没有远大的革命理想,一贯生性懒惰特别好逸恶劳,所以从来也没有进入过我党的框架结构之内,否则我估计这狗日的,肯定过不了我们内查外调的三关六审。奶油与童卵乱酸卵子皮都是同学,就是我以前讲过的苏州那个了不起的学校,那是个在和平年代里培养将才帅才的苏州黄埔。他那些个同学,原来都是叫他奶油头的,后来大概是为了表示亲密,就像我们当年在延安的时候,叫亲密战友的名字都不作兴带姓的。他们同学就把那个头字割了,直接叫他奶油。奶油与他的众位将帅同学稍有不同,比较重文轻武。他认为武将只会打江山,保江山必须要靠文臣,奶油在上苏州黄埔时,曾经刻苦攻读过好几本连环画,我估计他就是想学宋吃屎,当个文武都不全的山大王。这小子虽然码坯彪悍,还经历过文革战火的锤炼,勉强可以算是个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和军事家,但是奶油并没有童卵他们的杀气腾腾,只要事不关己他就明哲保身,他与大多数的知青都比较搭得来,也不大会去惹与他不搭界的人。</h3><h3> 奶油平时不爱与他同学当中的几位核心将帅泡在一道,却欢喜同乱酸浪炫他们混,这几个鬼就像梁山上的石秀雷横,只能相当于有中级职称的强盗,奶油自降身价,也许就是想显示他有体恤下士的风采吧。凭良心讲奶油的这副臭皮囊,在我们连里的女知青里,还是很抢手的。记得老早头的诗经里,有句诗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觉得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战火洗礼后,我们要把过去封建帝王翻过去的历史重新再翻过来,要是把诗经的诗反过来,是不是也可以说,奶油小生妖女好逑呢?这世上总不见得只有男想女,难道就沒有女想男的?我们连队虽然一直是狼多肉少,但奶油的那副下水挂在那里,所以连里有很多常州妹无锡妹和徐州妹们,竞相为这个很奶油的狗日折了腰。那为什么就没有苏州妹想尝鲜奶油呢?我前面说过,我们连里的苏州知青,基本上都是苏州两个名校的毕业生,从那个校门出来的人,本来是要准备上战场打江山的,所以我估计他们学校也不太招女兵。前几年曾有个电影,那个影名大概叫战争让女人走开,记不得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就像当年鬼子国打我们时,不管你从地道战地雷战里还是从小兵张嘎红灯记里去找,啥人看见过里面有女鬼子露脸?恐怕连慰安妇都找不到一个吧。我这么一说,大家就能理解我们连里,为啥会没有苏州的女知青了吧。</h3><h3> 我们连里大多是苏州常州无锡镇江徐州的知青,还夹着几个南京连云港的知青,凡是有人的地方就分左中右,刚下去的时候大家都一样,慢慢地就开始质变了,徐州的知青,有的是铁路司机学校毕业的,也有的是高中毕业的,都比较有文化。他们的老爹老妈,大都捧的是铁路饭碗。当年有没有跟着老洪师傅,参加铁道游击队偷粮扒煤,这个我不知道,所以也不能乱说,反正他们的爹妈,有很多都是当官的。你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些被曹操称为穷山恶水出来的泼妇刁民,在我们连队里,徐州那些知青的悟性特别高,那个地方又靠近山东,吃面食为主的人,长得都比较高大,看上去有官相,这就成了个优势,这些徐州知青,平时语录不离手万岁不离口,说起话来嘴里就像是含了个大鸡巴,虽然他们也怕下田干活,但爱读社论爱学习政治。在政治挂帅的年代里,就根本不会吃亏。您还记得洪泾大队的顾阿桃吗?老太太虽然识不得几个字,可学毛选学得能口吐莲花,她天天都不用下田干活,背个语录袋到处讲用,没几天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就充分证明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下乡没几天,在唐营长秦教导员的阳光雨露下,徐州知青就像春天里的狗尾巴草,很快都茁壮成长起来了。逼大王当了连长,大木卵和二木卵,也都当上了排长。只要村里能有个大哥穿上了道袍,弟兄们也都能喝上碗肉汤。我们连里的那帮徐州老乡们,朝里有了穿袍子的人之后,大家混得都很好,有当伙夫的,还有赶马车的,就是与我差不多的猪脑子,也可以去养马养牛,男知青巳经基本没有人下田种棉花,女知青当中还有一个在种田。</h3><h3> 那个还在大田班种棉花的徐州女知青姓张,长得圆脸环眼很张飞,我们就叫她前张吧,因为下面我还会说到另一个姓张的常州女知青。徐州的老乡们,都叫前张为运动员。说起来前张也是个孙二娘式的女汉子,特别喜欢打闹厮杀,读高中时就曾夺到过徐州市中学生运动会跨栏比赛的冠军,本来她估计自己这辈子,就是吃运动员这碗饭了,谁想到一闹文革,学生都用不着上学了,就算哪个学生想上学,也找不到学可上,学校都停课去闹革命了,还上个卵的学?大家捧着红宝书,认真学习毛主席的最高指示:看一个青年是不是革命的,拿什么作标准呢,拿什么去辨别他呢?只有一个标准,这就是看他愿意不愿意,并且实行不实行和广大的工农结合在一块,愿意并且实行和工农结合的,是革命的,否则就是不革命的,或者是反革命的。谁敢不与工农结合,谁就是想当反革命,而反革命是要被砍头的。前张跨栏最厉害,她也不敢不与工农相结合吧,就只好乖乖地脱下了运动服,到农场来种棉花了。前张与逼大王是高中同学,但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大王的个子比较高但很苗条,脸盘子也不张扬,让人看了很养眼,虽然她靠八辈祖宗的保佑,当上了我们的连长,但大王当官一点都不霸道,对手下的人说话也很柔,有点北人南相的味道。</h3><h3> 顺便说一下,我之所以对逼大王一直有感恩之心,主要是大王待我还不差。她当副连长管后勤时,还曾经有意让我进伙房,说叫我去当伙夫揉面粉。伙夫在我们连里,可是个了不得的硬通货哇。就像现在的招标办,既可以巴结上司长官,也可以让自己吃饱喝足,还可以安抚亲眷朋友。要是脑子再稍微灵光一点,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伙房就像个黄埔军校,是农场出将帅的好地方。可是揉面粉这三个字,在我们男知青的嘴巴里,就是个很流氓的词。所以当大王到我们宿舍,喊我到伙房去揉面粉时,乱酸和卵子皮这几个狗娘养的,就当着大王的面,朝我挤眉弄眼地使鬼,还学着大王的侉子话,怪声怪气地拖着长调喊:吴连长要叫你去揉她的面粉。这个话让我感到十分的尴尬和恼火,我的脑子就像触电发烧一样短路了,根本没想到人生只要走错一步路,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我断然回绝了大王。我说我宁愿去打药水挑河工,也坚决不去当伙夫。还不到放个屁的功夫,我就自己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把个大王也弄得莫明奇妙,不明白我为啥要自作孽地放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后来为了这个脑积屎的事,悔得我躲在被头里,无数遍地问候了乱酸卵子皮他们家里所有女人的下水道,我恨不得立马就找把杀猪刀,直接去捅了乱酸和卵子皮这几个王八蛋。</h3><h3> </h3> <h3> 运动员前张与逼大王,既是老乡又是高中同学,要是前张肯开个口,叫大王把她调出大田班,换个轻松一点的活计。按大王平时为人的脾气性格,那是绝对肯帮忙的。关键是前张想干啥革命工作?如果她困扁了头,要想当个小店的老板娘,或者医务室的卫生员,那估计是有难度的。这种神仙工种,一般都是由唐营长直接内控。但前张如果肯去当伙夫或猪倌,这种活对大王来说,基本上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前张是什么人啊?我估计她的前世,如果不是孙二娘,那就必定是顾大嫂,前张是个有着一身匪气的女人,长得粗手大脚腚肥腰圆,说起话来刮辣爽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一年四季都穿身运动衫裤,还特别爱与男知青一道胡作,脾气爽得就像是梁山的女强盗转世投胎。我估计她骨子里,肯定很孤芳自赏,感叹自己生不逢时,把个运动员的饭碗都丢了。她而且不一定看得起大王,根本不稀奇调个轻松的伙夫或猪倌工作,她也不怕下田种棉花,所以她绝对不会去找大王。</h3><h3> 前张其实很有个性,我想她是早就瞄上了奶油,前张的武艺十分高强,不晓得她用的是啥牌子的红毛保健品,也沒多长时间,三拳两脚就把奶油收到了她的麾下。有人说,我们的最高长官唐营长,不是屡次三番说不准知青谈情说爱么,怎么前张与奶油就可以乱搞到一道,难道他们就不怕被批斗吗?这个就要再说说前张的哥了,她那亲哥叫张鹏鸣,当年老彭当江苏省革委会主任的时候,张哥就在省举重队里苦练举重,大概吃过不少猡猡配制的五石散吧,张哥杠铃举得十分牛逼,那一年就被选拔到国家队,代表了伟大的我们,到德黑兰去参加了第七届亚运会的举重比赛,张哥在那个比赛里,超级发挥了自己的实力,竟然夺得了轻重量级的举重冠军,这就比较老卵了!按说亚运会也不是什么大会,放到现在来看,根本不能算个玩意儿。可那次比赛是我们闹了文革,停止一切出国娱乐活动之后,重新又出去抢杯夺牌的第一次。这个金牌就应该有点意思了吧,据说我们省的彭大长官,听到喜讯特别的开心!场面上说起来鹏鸣同志举起个别人举不起的杠铃,是为国争了光,可张哥是从江苏挑出来的,那就是为江苏争了光,如果说为江苏争光,那还不就是为老彭的脸上争了光?这与我们种棉花的人,倒真是没个毛的关系。</h3><h3> 赢了吃肉输了喝汤。老张同志从德黑兰那个比赛上,拿了金牌回来之后,受到了省革委各大长官们的亲切接见和表彰,身份和地位就转型升级了,他到省举重队里当了教练,很牛逼的。有一年冷天空,他就到农场来看望自己的亲妹子。我们都只稍稍看到了几眼,张哥那紧裹绷裂的强盗身坯上,穿了个空军皮飞行服,体型壮实得像个大酒甏,隐约还能看出身上曝出来的圆滚滚肌肉。我的个妈啊,如果到了热天空,让这个狗日的赤膊短裤,那上下一身的疙瘩肉,岂不要吓死我们?我对乱酸姜逼讲:我们还撑个卵的双杠,举个卵的拖拉机轮盘,就是练到了死,也比不上人家的半条腿啊。张哥风光无限地来看老妹,前张是得意到头都要晕了,碰到谁都要塞一把高梁饴。凭良心讲,张哥张妹那两个面孔,要是放到了一道,都用不着比试鉴定,绝对是一个下水道里钻出来的货。随便叫啥人一看,都看得出那肯定是他们的亲爹亲妈,用真枪实弹造出来的,决不是偷工减料的豆腐渣工程。张哥是个场面上的人,做人也假装很谦虚,特意去拜访了我们营里的各位长官。对他们装模作样地说:我家老妹子从小就很任性,像个男孩特别会作,在家里爹妈都很宠她,我也非常爱这个小妹,现在她到了农场里,还要请各位领导多多关心严加管教,教育培养她早日成为国家的栋梁。妈个逼的,场面上的人就是会说话,还说要请人家严加管教?谁敢啊!张哥与省里的巨无霸都熟悉,农场的最高长官,撑死了也就是个校尉级衔头,在我们面前当然可以耀武扬威,可是到了省里,还能算个屁啊?谁要是得罪了张哥,人家随便怎么嗝屁你一下,你那小肩胛能受得了吗?就是被他搞死了,都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玩完的。张哥对我们的最高长官,说了这么多真真假假的套话,以后谁还敢管这疯婆娘啊?我不晓得奶油听了他未来大舅哥的话,当时是怎么想的?</h3><h3> &nbsp;奶油豁齿的本性,与我是一个屌样,我们都不爱干活爱躺尸,都是懒得从骨头里面要出蛆的人。豁齿有个会校的本子,下了乡就没吃过大苦,先是当司务长,后来不晓得触犯了哪路大神,才被摘了顶戴领花,赶到大田班来种棉花。这小子福气好,有个婆娘当排长,而且还是秦教导员特别赏识的巾帼女豪,本来他婆娘早就升上去了,只是豁齿太小心眼,生怕人家当了大官鸡飞蛋打,就软硬兼施威逼着婆娘不准再进步。他婆娘虽然老在原地踏步,可人家有着老秦罩着,有谁敢到太岁家里去刨坟?豁齿基本就是吃软饭,在大田班里种棉花,还三天两头啍啍哈哈地这边疼那边酸地装逼,经常困觉不出工,也没人管他。要是轮到了打药水挑河工,那就更加好了,根本没人晓得豁齿的鬼影,又飘到哪个星球上去了。奶油自从与前张接上了组织关系之后,不管他对前张是如胶似漆般的鱼水情深,还是貌合神离般的若即若离,前张始终对自己的相公脉脉含情一往情深。两个狗男女都泡到一道了,奶油就是不吱一声,前张也不会舍得让自己的如意郎君,再去干重活吃苦受累,她不光有同学老乡,在农场里当长官,她还有个老哥在省里,那可是个与顶层人物都说得上话的亲哥啊,所以她自信有这个实力,叫自家的郎君活得更加舒服一点,没几天奶油也吃上了软饭,与我搭档赶上了一个牛车。</h3><h3> 有人问我,你说人家豁齿是吃软饭,奶油也是吃软饭,那你又是靠的啥后台,才找到了个赶牛车的好差使呢?这个事说来话长,您还得让我慢慢地说下去,我说过我们那时种棉花,一到热天棉铃虫特别多,那虫可比当年的老蒋还要穷凶极恶,蒋光头还讲的韬晦,他是躲在峨嵋山上,等摘我们的胜利果实,而棉铃虫就像鬼子国一样强横,直接爬到棉杆上来吃棉桃。所以大伏天打药水,是我们每年都逃不过的革命工作。打药水的过程,我以前巳经说过了,不再噜嗦。还得感谢我爹妈的遗传基因好,我只要一打药水,马快就会全身过敏,浑身都是一块块的红斑,厉害的时候还会呕,面孔像个生满红班狼疮的猪头,肿到让人惨不忍睹。这个毛病直到现在,还会时不常地窜出来,对我张牙舞爪地兴妖作怪,基本上是七年一痒。我先后请教过好多医生,但都说是没药能治。我没有豁齿奶油牛逼,有了事都有婆娘在前面挡箭,要轮到了我打药水,我也不敢不去啊。我在打药水时,连着发作了几次,八蛋连长有点看不过去了,他动了测隐之心,就对我说:妈个逼的,看你这个屌样,还真不能打药水了,那你这几天就跟着牛车去拉水吧。打药水必须要掺水,这个水就由牛车来运,赶车的让牛车拖个大水箱,再把水浜里的咸水,用水桶舀了装满了水箱,然后拉到田里,让大家把药水和咸水灌进药桶,背着到棉花田里打药水。</h3><h3> 赶牛车的是个徐州知青,与大王前张都是一个高中的同学,特别欢喜踢足球,他老乡说他曾在徐州青少年足球队里,踢过好几年的中锋,中锋对谁都很客气,碰到谁都是裂开嘴笑笑,就是特别不爱说话,我跟着他接连打了几天水,两个人之间基本没说过话。不是有个外国的什么家说过:一个人不能两次掉进同一条阴沟里么?这么说对不对我不知道,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吧。这次我就学乖了,绝不会再犯不当伙夫的错误,哪怕乱酸卵子皮怎么恶毒攻击,我也决不会再去上这些臭屁的当了。只要能够逃掉打药水,我就感谢上天保佑了。中锋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我只想每天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活干好,绝不投机偷懒,一直干到打药水快要结束了。那天中锋先是对我裂开嘴巴笑了一下,然后就收起笑容对我说:药水就要打好了,你想不想与我一起赶车啊?要是愿意的话,我去找连长指导员说话。我一听中锋的话,就感觉我要被天降大任了。我赶快说肯定好的啊,只是我不晓得我阿有资格跟着你赶车啊?中锋又不吱声了。过了两天,八蛋就叫我搬出了大田班,跟着中锋去赶牛车了。</h3><h3> 后来有不少人问过我:那中锋为人很阴的,从来不与人多说话,你是怎么与他接上组织关系的啊?我说我也不知道,就有点稀哩糊涂撞上了大奖的感觉吧。事后我想赶车这个事的成功,主要还是我的额角头比较高,老天爷帮了我的大忙,让我连续碰到了两个好人。首先是八蛋比较善良,他不像大金牙那么阴毒,虽然看上去蛮凶狠,但内心并不太恶毒,也算是有点良心未抿吧。要是换了金牙看见我发斑,那就绝对不会发善心,他巴不得我们都去死。其次是中锋人太好了,虽然他平时不爱答理人,也不太看得起他那些当官的老乡同学,但他从不在嘴上评说人家。那个年代的风气,与现在还有点不一样,有的官们树不起正确的人生观和世界观,身上还有江湖流氓义气,常会在一些小事小非上,翻不了面孔划不清界线。中锋的那些老乡和同学,虽然肚皮里也有数,晓得这狗日的有点瞧不起人,但既然他都开口了,这又不是事关党国命运的生死存亡问题,也就落得给了他一个面子。</h3><h3> 我跟着中锋赶牛车,他仍是不爱说话,我深知赶车这个位置的来之不易,内心十分感激中锋,就把他当作了师长,每天都抢着做好所有的事体,用来报答他对我的恩德,我们相处得非常好。没多长时间,他也被招工回徐州了,走前还送给了我一个饭桌。有趣的是,中锋是与伙房里的半边天一道回徐州的,他们也是老乡同学,只是脾气性格截然相反,中锋特别不爱说话,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臭屁的闷棍,那半边天却是个哇啦哇啦,说起话来就像放连环屁,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泼妇。有次在伙房打饭时,她与常州知青糊蝶迷,一言不合吵了起来,她顺手就把一大勺子滚粥,泼到了糊蝶迷的面孔上,把人家烫得像个半生不熟的毛猪头。平时我们也看不出来,中锋和半边天反差太大了,一个是温吞水一个是千滚水,竟然会融合到一个镬子里,成了一对私订终身的野鸳鸯。中锋回去后,我们通过好几封信,他一直说叫我到徐州去白相,我至今还记得他的家是在徐州青年东路。中锋走了后,在前张的大力运作下,连里的长官放松了警惕,犯了个战略性的错误,他们居然派了奶油来与我一道赶牛车,由于长官明显的用人不当,才造成了几年后,我和奶油一道到团部加工厂偷大豆的重大案件。</h3><h3> 奶油这小子与前张的关系,说穿了就是女追男。谁都看得出奶油对前张不太感冒,一般都不去她的宿舍,即使有时去了,大都还是要前张托了口信,他才会勉勉强强地过去,有点像赖课的坏学生。前张却经常来找奶油,平时那雌货像个梁山的二娘,泼辣豪爽得超过乱酸姜逼,大大咧咧地还能抽烟喝酒。要是倒退个几百年,奶油真与她成个亲,前张完全可能会拖着老公,到玄妙观门口去摆个大排档卖人肉馒头。她现在到了奶油的身边,只能做出小鸟依人,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发嗲,让我觉得有点东施效颦的感觉。前张家的经济条件应该不会太差,而且她也是个很大方的人,她对奶油很满意,就想牢牢抓住这条胖头鱼。前张也非常想与我们建立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晓得我们这些人,最欢喜的就是食品,她每次到奶油的宿舍里来,都不会空着两个手,总归会带点好吃的东西,送给大家吃,我们吃得最多的就是高梁饴了。那个糖并不是太甜,外面的包装一塌糊涂,剥开印刷很模糊的糖纸,吃进嘴里糯到不得了,还不是太粘牙齿,是山东有名的特产。说起来徐州这个地方,自己也没啥拿得出手的食品,又靠近山东,就把人家的高梁饴,当作自家的小菜来招待客人了。对于我们来讲,只要有得吃,管他是哪里拿来的。前张就像个负责任的大国,充分发扬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国际主义精神,经常无偿援助我们,还与弟兄们老是厮混在一道,由此深得我们的衷心爱戴。奶油与前张两个人,一冷一热断断续续了几年,奶油在这段辰光里,有没有超前享用过前张的青山绿水,这个我不知道,因为奶油和前张都没告诉过我,所以我也不能乱说。但是奶油确实消费了人家不少的饭菜票,这绝对有确凿可靠的人证物证,最后他们却还是分手了。奶油与前张的交往,再次证实了,就算有女想男凰求凤的故事发生,结局也不一定就是花好月圆。他们两个人的断交,其实最受伤害的还是我们,从此之后,我们再也吃不到前张那绵绵的高梁饴了。那女人还是有法道的,有个嫡亲的金牌哥,想回家并不是太难,她也不知用了什么名义,没过多长辰光,就悄悄地离开了这个让她欢喜让她愁的鬼地方,独自回徐州老家去了。</h3> <h3> 我与奶油一道赶了几年牛车,赶牛车确实算得上是个好工作,要比种棉花轻松得多了,比较自由散心,关键还能逃脱打药水挑土方。这些让人非常痛苦的差使,至今想起来,仍让我汗毛凛凛。我们这些车夫,平时由于不住在大田班,每逢到了夜里学习政治,还经常会把我们忘掉,所以也用不着老是要听长官读社论。赶牛车最苦的活,就是装肥料,肥料有牛粪猪粪也有人粪,装车卸车的体力,我们是肯定没有问题的,就是比较龌龊,这个我们也完全能够忍受。我与奶油一道赶车的这几年,是我们两个人在农场,过得最快活的日子了。我们的牛车特别大,平时要用两个牛来拉车,前面一个鞘子牛比较年轻,驾辕的是个老男牛。那男牛原来是个好种牛,根本不用下田干活,唯一的革命工作,就是干那个人和畜生都欢喜干的快活事。后来它在一起动乱中,与其他男牛发生打架斗殴,由于没有人出来及时维稳,撞断了一个牛角,然后就被我们的兽医赵狗郎鸡巴卸掉了命根子,昔日妻妾成群的风流牛王,就此沦落成一条埋头拉车的革命老牛。那牛长期在我们的思想教育下,含着眼泪摆脱了过去荒淫无耻的资产阶级生活,逐步树立了正确的牛生观和世界观,坚持拉好自己的革命车,为农场的四化建设,奉献自己的一份绵薄牛力。牛王年纪大了有灵性,每天我们到了牛棚,只要在门口喊几声79,那是刻在它那个独牛角上的号码,它听见了就会慢吞吞地走出来,跟着我们去拖车干活。有时它拖着重车,突然陷进了泥潭里,也用不着我们怎么吆喝,79就会两个前膝跪下来,眼睛里流着老泪,拚着死命地往前拉车,那股含泪埋头拉车的样子,我不知牛王是在缅怀过去荒淫无耻的帝王般生活,还是想起了也被卸了卵子的太史公,又在挥泪写新史?</h3><h3> 我在赶车的这几年里,经常坐在车辕上,有时看79懒洋洋地踱着散步,我就会骂它几句,再用拳头朝它的屁股上打几拳,但从来都不忍心用牛鞭抽它。有趟我和奶油轮班帮伙房拉棉杆,八蛋叫童卵几个人跟我去装车,一天的指标是拖光十亩地的棉杆,早拖好早歇工。受教育好几年了,我们几个人,装车的本事都很好。牛车到了棉花地,大家举着两齿叉,把一坨一坨的棉杆叉到牛车上,都想早点装光棉杆早完工,把车装到有四五米高时,79拖不动了,牛车在过沟时,就陷在烂泥里了,79故伎重演也拖不出。童卵火得要死,说什么狗逼牛啊,拉这点棉杆就不行了?我对他说:棉杆装得太多了,牛车陷在烂泥里,老牛就拖不动了。童卵讲:老牛拖不动车,那你就要想办法赶牛啊。我讲:你说我赶不像,你来赶好了。童卵讲我来我就来。他抢过我手里的牛鞭,就朝牛背上甩个响鞭,结果技术不到位,把鞭鞘甩到了自己的头颈里,疼得眼睛都眯紧了。童卵一怒就猪心大发,拿起两齿叉想往79的屁股上戳上去。我这么多年,已与79产生了同志加兄弟的无产阶级感情。一看不好,就赶紧去抢过童卵手里的铁叉,我说你怎么能这么戳牛?童卵说不这么戳,还能怎么戳?我说童卵啊,79与你家成份一样,都是拖车的苦出身,你就下得了手?童卵气得面孔通红,想抢过铁叉来戳我。还有几个装车的人,说你们两个人吵个卵啊!快点想办法把棉杆拖回去吧。我们只能把棉杆卸掉半车,先让79把车拖出沟,再把棉杆重新装了车拖到伙房。</h3><h3> 到了冷天,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把当年采上来的棉花,晒干了分好等级打包,然后装车往场部加工厂卖棉花。这么些年来,在各级长官的亲切教导下,我们经过了炼狱般的磨练,棉花的产量,已从最初每亩地亩产十几斤籽棉,到亩产一百三十多斤皮棉,我们一个连队不满百人,每年都要种六百多亩棉花,也就是说要收二十几万斤籽棉,这里面浸透了多少知青的血汗呵?唯有苍天可知!每天早上,我和奶油两个人,轮流去牛棚,抓了个年轻的鞘子牛,再叫上79,套好牛车赶到连里的仓库,把一包包棉花掮到牛车上叠好。我们到场部有十几里路,重载的牛车要跑一个多钟头。奶油这个屌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比较好商量。我们在去的路上,我一般就叫奶油赶车,他性子不急,79还识路,拉着重载的车,想快跑也快不了,那就笃悠悠地往前赶吧。我就窝在暖乎乎的棉花包里,浑身被热辣辣的太阳晒着,凛冽的寒风也吹不着我,快活得狗日的一样。到场部过好磅交了棉花。回家的路上就由我赶车,奶油再困进空的棉花包里,我站在牛车上,把长鞭一甩,往空中打几个响鞭,连叫几声得儿驾,牛们也归家心切。79和鞘子牛,就会拉着空车没命地往家疯跑,用不着一个钟头,我们就回到家了。我和奶油无聊的时候,曾问过他:那前张长得还算可以吧,身体又扎棒得像条小母牛,肉头有多厚实,你就是死命地去折腾她,估计也用不坏,家里还有钱,多好的女人啊,她又那么的喜欢你,你怎么就舍得把人家摔了?奶油叹口气对我讲:你晓得个啥啊,前张那个女人,看上去是还不错,坦率大方也没有小家子气,可是你看她阿有女人腔啊?从来不肯呆在自己的同道里,老是欢喜与男知青一道混,她这种女人,做朋友应该不错,做婆娘绝对不行,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我们将来要是结了婚,啥人敢保证她养出来的小人,就肯定是我的种?</h3><h3> 赶牛车的工作,说实话要比种大田的人高人一等,没人监管比较自由,干活也省力得多了。有时伙房还会叫我们到场部去拖个米啊啥的,回来后,可以不掏腰包白吃半斤饭,有时还会让你在炒茄子或者咸菜烧东瓜这几个菜里,任意地打一大勺子,而且也是不要钱白吃,那是让大田班的人多眼红的事,我们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啊。现在我还会想,当年要没有中锋帮忙,我哪里能混到这碗好饭?人生有时蛮滑稽的,要是碰到了坏人,好事也许会变成坏事,可碰到的要全是好人呢,那坏事就完全有可能也会变成好事。我当年打药水过敏是个坏事,可我碰到了八蛋连长,他看见我这个屌样子,一时心软就叫我先去跟几天车。本来也就是混几天,只不过逃过这次打药水,只要我想继续革命下去,下次还是要打药水的。老天想着来帮我了,让我碰到了中锋车夫,按常规来说一个牛车夫,有个卵的花头,能保得牢自己的饭碗就不错了,车夫也想参政议政,能有这个道行吗?可这个车夫要比联合国秘书长还厉害,平时虽然不吱一声,一旦开口就是金口,他愿意帮我去找长官说话,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难于上青天的事,到了他那里就像放个屁一样省力。</h3><h3> 让我悔之不及的事,就是我和奶油两个人,在赶牛车这几年里,由于长期脱离了长官的管教,放松了自己世界观的改造,没有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犯下了根本不该犯的低级错误,最终被金牙敲掉了饭碗。上次我巳说过,祸起于一次送棉花到场部加工厂,那天我与奶油看见有不少下脚大豆,就堆在仓库的墙脚边,觉得顺便弄点回去,烧来吃吃也不错,一时忘了初心丢了信念,就装了一蛇皮袋大豆,放到牛车上拉了回来。要是我还跟着中锋一道赶牛车,就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我说这个话,也不是想把责任推给奶油。关键是奶油这个人,就是个标准的阿胡卵,他自从与前张分手之后,身上的金钟罩铁布衫,早就被八蛋金牙扒掉了,他在长官们的眼睛里,与我一样就是个狗屁,所以让我们两个人狼狈为奸,犯错误那是迟早的事。</h3><h3> 其实那次偷大豆,我们的整个行动过程,应该还是十分小心谨慎的,那天赶车回到连里之后,我们并没有直接把大豆拎到了宿舍里,而是先藏在宿舍后面那条咸水浜的树丛里,想等到半夜里,再去拎回来烧来吃。谁想大金牙早已发现了我们的阴谋诡计,狗日的也不吱一声,就叫了两个人躲在河浜边上守着,等到我们到了半夜里,得意洋洋地去取战利品时,我们自己却成了大金牙的战利品。且不说童卵这个王八蛋,平时都是不分场合不计后果,到处仗义行侠,几时被捉牢过?就是卵子皮和乱酸,也时不常要顺手牵羊,可从来也没失过手。轮到我们难得出把手,却被捉了个现场,想想真是霉头触到印度国了。经过大金牙软硬兼施的反复教导,我们被迫写了好几个词真意切的检查书,大金牙看了我们的检查后,就说我们连领导对你们这个案子,经过反复的研究和商量之后,考虑到你们两个偷大豆都是初犯,认罪的态度又比较好,根据我们党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决定就不批斗处分你们了,现在连里巳经另外安排人去赶牛车,你们就先回大田班吧,好好地去参加劳动痛改前非。我们两个人也就是偷了半袋下脚大豆,够得上这么上纲上线的吗?我们知道这狗日的小题大作在哄鬼,可又有啥办法呢,最后还是被大金牙敲掉了赶车的金饭碗,重新又回到了大田班去种棉花。说到这里,我不明白金牙为啥老是要狗捉老鼠般地盯着我们,他婆娘也是个常州知青啊?人在做天在看,老天还是有眼的。算尽机关的大金牙,等到知青大返城时,还是被他婆娘一脚给蹭了。</h3><h3> 我们连里虽然狼多肉少,但是奶油这小子,不比乱酸童卵几个屌人,我们不是长得贼头狗脑,就是长得歪瓜裂枣,还经常会搭错神经,就别说狼多肉少了,就算把我们几个扔进了肉堆,也不见得能叼到哪块臭肉。奶油就不一样,他的本钿足底子厚,他不仅不怕肉少,他还可以挑精拣肥地吃肉,到底是想吃块领圈肉,还是想吃块槽头肉,还不都是随他挑挑拣拣,奶油又找了个女伙夫,伙房是个锻练人的好地方,大奶子蒋扒灰金大屁半边天等领军人物,都是从伙房磨炼出来的优秀人才。那女伙夫也姓张,我只好叫她后张了,是个常州知青,她在伙房也有个响当当的名号,为了照顾奶油的感受,我就不说了。后张码坯与前张差不多,当然没有前张的肉头厚,常州人说起话来,满口都是我瓜尼瓜达瓜哈尼瓜的瓜,要比徐州人说话嗲,后张常常也会很小鸟,这就是女人的天性,不为年龄学历,也别问她是哪国人。前张和后张,同样是装嫰,只是奶油爱吃后张这一口,这就是情人眼里的东施变西施了。那个女伙夫,大概是怕在伙房吃得太肥了,会影响今后的造人,就要求回到大田班种棉花。奶油再用不着后张吆喝,屁颠屁颠的比大臣上朝点卯还准时,天天都要到后张那里报到,过上了妇唱夫随的幸福生活。直到农场熄火打烊,我们把地盘又摔给了劳改犯,后张就跟着奶油,回到苏州搭了个鸟巢,真枪实弹地去造小伙夫了。</h3><h3> 奶油与良法一道到我这里来玩过,他们开车到了吴江,第一句就说:当年对你最深的印象就是贪吃。他们那天带了一大包长发肉月饼送给我,良法与姜逼是同学,也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他特别能吃苦。农场仅有的一次征兵机会,不晓得怎么被他交了好运,良法很快就当兵去了,他就在副统帅逃出去的那个山海关机场当空军地勤,在机场干了十几年。按说良法当年与姜逼一样,也是苏州专门培育将帅之才的名校毕业生,可他在机场只当到个尉级。我估计良法主要是在军队里,没有捞到过上前线打仗的机会,他空有一身拜将封候的本事,却找不到一个战场来厮杀,想来也是十分忧伤的,良法枉为名校毕业生,奔波了大半生,还是没有实现儿时的将军梦。转业回来之后,他被安排到苏州地税局当了干部,应该是下乡知青当中不多的好归宿,良法可以算得上是青春无悔了。</h3><h3> 那天我陪奶油良法到同里去兜了半天,中午还在一道吃了个便饭,在饭桌上,三个人抢着说起了当年的很多丑事,大家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奶油说他那年带了后张回到苏州后,就被安排在林机厂当主人,这个家伙由于天生懒惰,在厂里也不可能会混出个好前途,就在厂里赖皮了几年,最后也只能随大流下岗了。奶油讲他那个女儿,上大学时学的建筑,就在学堂里找了男朋友,是个苏北的盐城人。刚开始奶油坚决不同意,他说当年就是下放到那个屌地方,穷得鸟不拉屎,他在农场里吃的那几年苦头,至今还刻骨铭心。好不容易才回到了苏州,他是坚决不想让宝贝女儿,再与苏北沾上边,无奈女儿大了自有主见。坚决不听他!这个事开头谁也不肯让谁,弄得家里鸡飞狗叫。后来还是奶油的几个同胞哥哥,出面上门来劝说奶油,说是现在年代不同了,自家的小人自己会作主,作为爹妈只能多劝说提示,决不能硬干涉。奶油虽不甘心但也无奈,也就只好趁势收了场,让她的千金女儿与盐城的那个小子,苏南苏北心连心,红心永向毛主席了。奶油对我讲:谁想那小子特别争气,大学毕业后,就到苏州一家房地产公司打工,一直干到公司的副总,钱挣得多就不要说了,还经常能捞到不少外快,都拿回家来孝敬了我们。奶油说着就掏出了一包大熊猫,朝我们派了一圈再点上烟,奶油猛抽一口之后,喜滋滋地对我们说:这个大熊猫香烟,就是这小子孝敬我老泰山的。我问他大熊猫的味道怎么样,阿要比你当年与姜逼一道吃掉的那包八分头香烟来得好?奶油听了哈哈大笑。......</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