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在心底的那顿年夜饺子

宇卿

<h3>春节就要到了,思绪徜徉在春的序曲中,又不禁使我想起了孩提时吃过的那顿年夜饺子......</h3><h3>那是一九七五年,临近春节,县“革委会”指示要过革命化的春节,父亲属有历史遗留问题的干部,自然积极响应。为了表示坚定的革命态度,父母决定带我到农村过春节。</h3><h3>年三十头一天,我随父母来到距县城三十多里一个叫杨XX的小山村,村支书安排我们住在一户苦大仇深的贫农张换三家。支书说,张换三满肚子是苦水,小时候,他爹妈用他换了三次过年饭,后来就叫张换三。</h3><h3>张换三一家五口住在土改时分的两孔土窑里,里间住人,外间堆放着农具等杂物,一个大酸菜缸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支书说明来意,张换三显得为难。父亲见状忙说:“我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来过革命年。”张换三阴沉着脸说:“屁教育,肚皮都填不饱,谁教育谁呀。”支书立马厉声道:“张换三,堵住你的苦水,不要灰说,先拾掇拾掇窑,安顿好干部同志。”张换三没再说什么,低着头,默默地带上三个比我稍大的儿子到外屋拾掇去了。</h3><h3>第二天一大早,支书吆喝出工。张换三吩咐好女人,又推醒儿子,叮嘱了几句,拿起铁锹,领着父母去工地修渠去了。张换三的三个儿子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各自兜里塞了各窝头,拎了个袋子,表情神秘地招呼我一道出去。</h3><h3>山野寂寥,阳光照射在白雪皑皑的山峦上,显得刺眼,我兴奋地跟着哥儿仨爬上山峁。我们找了一块儿空地,用树枝划去雪,露出黄土,把一个如渔网似的套子铺在上面,再撒上些谷子,然后我们圪蹴在土圪堆后面,大气不敢出,瞪大眼睛,悄悄地观察。一会儿,就捕着了好几只麻雀。过了晌午,我们已捕到了几十只麻雀。太阳的余晖渐渐洒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上,慢慢地给冰凉的土地上铺出一片片金黄。我们四个小伙伴儿兴高采烈,一路唱着《我是公社小社员》连蹦带跳走下山峁。</h3><h3>回到窑洞,哥仨儿把手伸进土炕上的铺盖里暖和了一会儿冻得通红的小手,就蹲在灶台旁,倒出袋子里的麻雀,拔毛破肚,用削铅笔的小刀剔下麻雀肉。太阳落山了,张换三的女人从几十里的娘家借面回来了,她把麻雀肉和酸菜剁成馅,又和好面,张换三与我父母也从工地回来了。掌灯时分,我们一起包饺子。</h3><h3>张换三搓着手,满脸憨厚地说:“家里穷得没个甚,实在对不住。”我瞥见父亲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母亲的眼眶湿润了,背过脸去......</h3><h3>除夕,在白雪皑皑的黄土高原一个小村落里,我和父母及张换三全家围坐在油灯旁,吃着这特别的饺子守岁。此时,窗外已失去了往日的寂静,零星地响着爆竹声,散布在山坡上的一孔孔窑洞透出的亮光,如星星洒落千山万壑,让我们在这清冷的夜空里,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