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失去的年味

空谷幽兰(拒私聊)

<h3>过了腊月二十三,年味渐浓。</h3><h3><br>每到这个时候,就想起奶奶的话:“过了小年,就辞旧迎新了。从现在开始,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做不吉利的事,在过去的三百多天里,多少酸甜苦辣,都将成为过去,收拾好当下的心情,迎接新一年的开始,要开个好头,有个好兆头。”</h3><h3><br>老一辈人的俗语,想想真的是寓意深远!</h3><h3></h3> <h3>我们姐妹一直遵循奶奶的传统,每到小年就一块回老家蒸年糕,蒸馒头,做各种各样的花样美食,高高兴兴的准备年的到来,传续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年味。</h3><h3><br></h3><h3></h3><h3>而今,在物质丰盈的年代,各种喧嚣而斑斓的生活方式充塞在我们心灵的每个角落,那种最原始而古朴的年味渐渐消失。</h3><h3><br></h3><h3></h3><h3>儿时的年,对年近半百的我来说记忆深远。</h3> <h3>记忆最深的还是一年一次的“请家堂”。(一个家族把已故的人请回家里过年)</h3><h3><br></h3><h3></h3><h3>请家堂首先续“家谱”,这是一项谨慎而细致的工作,需要把全族各家各户的男丁名字按辈分顺序排列,写在一张白布上悬挂室内,以供过年请家堂时族人参拜。父亲明事理,字也写得漂亮,这项工作自然落在父亲手上。父亲起早贪黑的写族谱,一坐就是一天,脚都肿了。那个时候我小,不记得父亲写了多久才完成,只记得家族的长辈们每天在我家,商量这些事情,陪父亲一起完成续族谱的大事。</h3><h3><br></h3><h3></h3><h3>之后,有几个外族和外村的人也请父亲为他们续过族谱。</h3> <h3>父亲是我族的带头人,每到腊月,我们家族的人就开始聚集我家,商量过年“请家堂”的各种事宜。我家每天进进出出的人不断,人气特别旺,年味也特别浓。</h3><h3><br></h3><h3></h3><h3>临近年关,族里的年轻男丁挨家挨户的凑钱,钱多少不限,各自拿出自己的心意。凑齐的钱买鞭炮、香火等,剩余的钱就置办了桌案、板凳等请家堂用的物品。</h3><h3><br></h3><h3></h3><h3>我家有两间闲置的房子,记忆中好多年都是在我家“请家堂”的。</h3><h3><br></h3><h3>正因为这样,我才对这项祭祖活动记忆犹新,直到现在我依旧怀念那种年的味道。</h3> <h3>年三十上午,族人把“族谱”悬挂,桌案摆齐,以供各家摆放祭品。直到忙完这些,我父亲和哥哥才开始贴对联,有时候忙的中午饭都来不及吃。奶奶常说:“忙年,忙年,忙的就是这份年的味道。”</h3><h3><br></h3><h3></h3><h3>下午三点,是统一“请家堂”的时间。各家出一名男丁,到祖坟上请已故的家人回家过年。请回之后,各家供奉拿手的好菜祭拜祖先。由于地方受限,祭拜之后大多数都各自端回家,只有那些做工好的供品留在桌前供奉祖先。母亲手巧,总是做出不一样的供品,受到族里长辈的夸奖和邻居的围观。</h3> <h3>晚上,族里请德高望重的长辈守夜。每到这个时候,我们兄妹几个都坐在家堂里,听长辈们讲故事,唠家常。也许是那个时候记忆好,也许是那些故事有吸引力,至今我对那些故事记忆犹新。</h3><h3><br></h3><h3></h3><h3>夜深了,长辈们不住的催促快去入睡,说不清是喜欢长辈的故事,还是留恋家堂里灯火通明的环境,(那个时候没有电灯,仅靠煤油灯或者蜡烛照明)兴奋的我们不肯离去。</h3><h3><br></h3><h3></h3><h3>即便是躺在床上,也无法入睡,只盼着鞭炮声唤醒年的到来,就这样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不眠的除夕。</h3> <h3>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打破寂静的夜空,过年了!</h3><h3><br></h3><h3></h3><h3>父母把准备好的饭菜先供奉天地之间,再送去家堂祭拜祖先。等这一切忙完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h3><h3><br></h3><h3></h3><h3>兴奋的兄妹几人,吃饺子,穿新衣,戴新帽,跟着大人们在漆黑的夜里挨家挨户的拜年。每到一家,都会给上几块糖、一把瓜子、一捧花生。不一会,口袋里就填满了各种好吃的食物。那些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零食,成为无数孩童夜晚嘴角上扬的美梦。</h3> <h3>最难忘的场景还是村里各大家族团拜的场面。</h3><h3><br>大约早上7点开始,各个家族的族长带领族里所有的男丁,去其他族里叩首团拜,以表对故人的敬畏之心,然后依次给守夜的长辈拜年。由于人多,许多年轻的小伙子在院子里扯着嗓子给长辈拜年,幽默诙谐的言语引来满院子的人笑得前仰后合,笑声欢呼声响成一片,那种最简单的问候和最爽朗的笑声是发自内心的情感。</h3><h3><br></h3><h3>这种传统的习俗不仅表达了我们对已故亲人的思念,也拉近了邻里之间的距离,多了一份真实的情感。</h3><h3><br></h3><h3>午饭后,最隆重的送祖先仪式正式开始。</h3><h3><br>年老的长辈前面烧香叩拜,后面的族人紧随,整条大街上跪满了族人,三拜九叩把祖先送走。</h3><h3><br></h3><h3>仪式过后,年轻的小伙子争着放爆竹、鞭炮、二踢脚,边走边放,一直送到村外。这样的做法是表示对已故亲人的敬畏。直到鞭炮放完,香火焚尽,全族人再次三拜九叩送到各家墓地。</h3><h3><br>那种隆重的仪式至今在我心中挥之不去!</h3><h3><br>如今这项具有传统意义的仪式也渐行渐远,年长的老人都年事已高,年轻人不想为此事操心,不久的将来这种隆重的祭祖仪式很快就会失传。</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 <h3>新年到,男女老幼尽开颜,鞭炮声声天地响,烟火点点世人欢,守夜不思眠。这样的场景,城市难寻找,乡村的氛围也渐渐黯淡。随着物质的提高,情感也变得疏远,年,正失去它原有的意义。</h3><h3><br></h3><h3></h3><h3>曾经的年,一把瓜子,几块糖果,一挂拆开的鞭炮,一件母亲裁缝的新衣新鞋,和一盘滚烫的饺子,就过出了红红火火的年味。</h3><h3><br></h3><h3></h3><h3>而今,五花八门的酒水,吃腻了的大餐,层出不尽的节目,璀璨的烟花,和满衣橱却找不到一件最合适的衣服,却让我们无滋无味的过着华丽的年。</h3><h3><br></h3><h3></h3><h3>城市中一片空寂,家家户户缩在家里陪伴着电视、电脑、手机。</h3><h3><br></h3><h3></h3><h3>乡村则是无知的显摆和攀比,那种开怀大笑的和谐画面渐失渐远。</h3><h3><br></h3><h3></h3><h3> 父母精心制作的年夜饭成为不舍得倒掉的残羹剩饭,年轻人放不下的是手机,孩子们盯上的是游戏。父慈子孝把酒言欢的场面一去不复返,母女窃取私语的温暖画面再也不见。</h3> <h3>以前亲戚之间,一个竹筐里装上几个白面馍馍,几条饼干,姑家、舅家、姨家,天天转。</h3><h3><br></h3><h3></h3><h3>那时的天很冷,雪很大,路也很滑。没有柏油马路,也没有汽车。我们挎着竹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亲戚,却走出一身汗。不管去哪家,中午都会管饭,没有虚伪的客套和退让,桌上的酒菜大同小异,却是永远吃不够的美食,那些竹筐里的馍馍和饼干,只是换了换。挎着一个竹筐在姑家、姨家、舅家每天的转。归去时不但没少,而且还添加了不同的饼干,就是这种简单的走访使我们的亲情越走越亲。</h3><h3><br></h3><h3></h3><h3>而今亲戚还是那些亲戚,但行为却有别于往日,如今串亲戚的方式简洁而便利,几箱酒、几条烟、几盒茶、牛奶、鸡蛋、糕点等等,无论多少亲戚,一日就可走完,厚重的礼品放下,寡淡的寒暄后离别,再也不会坐上火热的炕头,听姑妈、姨妈、舅妈聊聊家长里短,聊聊过去的那年。</h3> <h3>无论乡村还是城市,对年都有着幽深的记忆。记忆中有孩童无邪的开心,也有简单的快乐,而回忆中的人,却只能在不复从前的现实中,感受再也回不去的失落和伤感。</h3><h3><br></h3><h3>物质的生活丰盈了,心却空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近了,心却远了。现实的我们找不到简朴而原始的生活,有的只有虚伪和做作。</h3><h3><br></h3><h3></h3><h3>我们丢失的不仅仅是岁月的简朴和平静,还有人类最朴素的情感。现实冰冷的谎言和他人地狱般的无情,让我们迷失在真实和真正之间,那些古老而温热的情感渐失渐远。</h3><h3><br></h3><h3> </h3><h3>如今的繁华,正在慢慢吞噬着我们的灵魂,摧毁古老的中国年。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