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辣子鸡.老姑父

位什么

　　今年腊月廿三，农历祭灶那一天，却惊悉老姑病危，和家人一起赶到那个每年至少来一次的院落，看着昏迷不醒的老姑，每年去她家走亲戚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春节走亲戚是我们这过年一道重要的活动。

我们家走亲戚是从初二开始的。初二的早晨一般就是去姥姥家，后来姥姥姥爷都不在了，就去舅舅家。然后姑家、姨家······

那时候，我比较喜欢去腊梅庄我老姑家。

我小的时候总以为那个村子叫拉煤庄，因为，我从来没在这个村子里见过梅花，主要是，我好长时间就不知道真正的梅花长什么样子。从“墙角数枝梅”开始，就一直在脑海中想想她的娇艳、坚贞、暗香。

初三或者是初四的半晌午，爸爸用绳子把填的满满的油果（油条）篮子，牢固的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在妈妈的“走慢点、走路边”的叮嘱中，骑着二八大扛自行车，向十几里外的腊梅庄走去。

那个时候，十几里路，骑着自行车感觉路还是很长。想想可能那时候一是年纪小力量头不足，二是许多时候要顶着寒冷的狂风禹禹而行，三是路上偶尔会遇到躺在路边的醉汉、遗落在马路上的油条等等一些不得不看的风景耽误了行程。

老姑家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相继成家，真可谓是儿女绕膝、子孙满堂。老姑父是一个乐观豁达之人，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声若洪钟。年轻时养过蜂，常年和老姑奔走于他乡林间溪旁。儿女的事情办完后，仍不愿跟着儿子白吃饭，和老姑在村东头自家地里盖了一个规模不算大的养猪场，也不雇人，一个人“伺候”二三十头彪猪，整天忙得不亦乐乎。从那时起，每年春节走亲戚我都在姑父的猪场旁边的房子里吃饭。

也不知道从哪一年起，每年春节老姑父都会给我做一个菜叫辣子鸡。

说是辣子鸡，其实不是一个囫囵鸡子，只是一个大鸡腿。一入冬，姑父就把一些鸡大腿煮熟之后，用盐腌渍几天，然后挂在屋檐下风干。旷野里风大，风干的效果非常好。等客人来了，用热水清洗，剁成块，拌上自制的辣椒酱和芝麻油，很快一盘辣子鸡就摆在了客人面前。

我第一次第一口吃这道菜时，就被它的色、味征服了。盘子里辣椒油滋滋发亮，夹一筷子鸡肉到嘴里嘴唇都是麻的、辣的，让人欲罢不能。后来，我学会了喝酒，我和老姑父就着辣子鸡，一边喝着辣（白）酒，一边向他表示祝福，给他讲述我家一年来的“重大”的事情，他听着不断插话，或赞扬、或提醒、或嘱托。

酒足饭饱回家跑，不管老姑留不留、留多少礼物，就蹬着车子回家了。

大家不知道有没有同感，走亲戚总是感觉去的时候路长，回来的时候路短。

 

看着守在老姑病床前的老姑父，他尽管一直压制着内心的悲伤，但仍能感受到他对老姑的无限眷恋和依依不舍······

 

在我的记忆中，过年有很多值得记忆的地方。吃祭灶糖、贴爸爸亲手写的春联、看春晚、初一放鞭炮给尊长送饺子拜年要压岁钱、初二开始走亲戚、正月十五看烟花······这么多年过去了，参加工作之后生活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在饭馆里吃饭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可一手端着一杯鹿邑大曲、一手拿着筷子夹着一块辣子鸡的场景和我的其他春节记忆一直铭刻在脑海里，似乎用什么也抹不去。

现在仔细想想，那是一段刚刚解决温饱，生活上正在追求更高满足的年代，恰恰是那时候，那一盘辣子鸡出现了。

想想也是的，我们印象最为深刻的东西往往就是你需要的时候它正好出现的东西，而不在乎它的实际价值有多大。比如某一个下雨天别人在你头上撑起的一把雨伞，你落水时别人递过来的一个救生圈，甚至冻得瑟瑟发抖时别人递过来来的一杯热水······

“穷的像孙子，快乐的像爷”，物质上的匮乏许多时候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苦恼甚至苦痛，但从那些苦痛走出来之后，再回过头去品味一下，像一杯加糖的咖啡，苦涩中蕴含着一丝丝甜蜜，会更加提升我们的精神。

再看看现在，菜肴是越来越丰富了，酒品是越来越高档了，随之而来的是血压、血脂、血糖也是越来越高了，医疗费、孩子的学费、房价也是越来越高了，收入提高了，反而不快乐了。

为什么，那就是发展的不均衡、不充分带来的负面影响。怎样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摆在当前的一个重要问题。

 

小时候，有时会在姑姑家住上十几天，他们庭院里一个高大的梨树给我带来很多的欢乐。如今，那棵曾经枝繁叶茂、伟岸挺拔、开过不能计数的绚丽的梨花之后，在奉献完她的青春和绚丽之后已渐渐枯朽。大老俵前几年又种了上百亩梨树，到了季节，梨园一片芬芳······